长公主在气头上,没有人敢劝,寒江也巴不得这孩子赶紧走,因而和孙嬷嬷对视了一眼,立刻就将那孩子抱了起来。
“是,奴才这就安排人送他回去。”
他片刻都没耽搁,嘱咐人套了马车,当初孩子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可侯府为他置办了不少,眼下也都让下人收拾了起来,一股脑打包装上了马车。
虽然不过短短大半年,却也收拾出了三辆马车的行李。
寒江抓着办事的管事嘱咐他:“务必将这孩子在府里的所作所为和咱们主子的那些亲戚说清楚,尤其是刚才那些话,那孩子才多大?若不是父母教他,他怎么能说得出来?”
他们当初商量过继这事的时候,也是按着规矩做足了礼数,那父母若是不情愿,他们是绝对不会逼迫的,毕竟长公主心里也不情愿。
可一家人都高高兴兴的答应了,还狮子大开口要了一百万两的孝悌钱。
起初他们只当是一家子穷怕了,有些贪婪而已,现在才知道,原来打的是将侯府的东西收为己用的主意,这是将他们这一家子天潢贵胄,都当成了冤大头!
管事自然也看出来了,咬牙切齿的答应了一声:“您放心,将孩子养成这样,那父母定然不是什么好货色,奴才铁定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让贺家族老挑不出理来。”
寒江点点头,目送管事上了车。
装着那孩子的马车忽然晃动起来,刘婆子的痛叫声从里头传出来:“小公子,马车这就走了,不能跳……”
寒江皱眉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刘婆子过了好一会才开窗,脸上已经多了两道抓痕。
寒江瞥了一眼还不消停的孩子,眉头皱的更紧:“路上看紧些,千万别出事……人既然要送回去就得全须全尾的,路上就先委屈你一回,等差事办妥当了,府里不会亏待你的。”
刘婆子连忙点头,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她又被那孩子一连打了好几巴掌,她只得抓住那孩子的手腕,明明没用力,对方却杀猪似的惨叫起来。
“打小孩了,老巫婆打小孩了!”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寒江额角重重一跳:“再上去几个人,让他老实些。”
车上又上去了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大概有人堵住了那孩子的嘴,马车里这才安静下来。
等几辆马车都不见了影子,寒江才长出一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真是要了命了,这到底是怎么养的?”
他摇了摇头,转身正要回府,却迎面遇见了急匆匆而来的青木:“师父,刚才闹那么大动静,爷问是怎么了?”
寒江一顿,脸上顿时露出来几分心虚,正犹豫要怎么解释,慈安堂的南陵就拿着长公主的牌子过来了:“青木?是你吗?殿下被气的犯了头疼,你赶紧拿着牌子去请个太医。”
青木连忙转身迎了上去:“南陵姐姐,是我,这就去。”
他抬手接了牌子,这才再次看向寒江:“师父,爷那里还等着回话,我这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要不您回去一趟吧?”
寒江揉了揉太阳穴:“小兔崽子,那么大的动静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知道捡轻快的活……行了行了,你去吧。”
青木应了一声,转身跑了。
寒江仍旧头疼,这嗣子是贺烬最后的倔强了,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被长公主送走了……
他愁苦的叹了口气,想也知道待会肯定要大发雷霆的。
怎么办呐……
他愁眉苦脸的往回走,冷不丁瞧见南陵还在,他愣了愣:“南陵姑娘是还有事儿?”
南陵丢给他一方帕子,唬的寒江一抖,连连后退:“可不敢可不敢,姑娘的东西我可不敢碰。”
南陵一怔,随即涨红了脸,朝他啐了一口:“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是彩雀要的,先前说要做虎头鞋,自己绣不好,才央了我给她绣,我早做好了,一直带在身上也没腾出功夫来去找她,瞧见你就让你跑个腿。”
原来如此,寒江松了口气,讪讪的将帕子捡起来抖开瞧了一眼,果然上头两个虎头,瞧着十分喜庆。
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连忙给南陵作揖:“多谢姑娘了。”
南陵不大领情:“要谢就好好的谢,别拿几句话来搪塞我……告诉彩雀,拿剪子铰下来直接做就成。”
话音落下,她也不等寒江回话,转身就走,大约是真的被寒江刚才的反应气着了。
可不过几步路她就又顿住了脚,侧头远远地看着他:“看在彩雀的面子上,给你提个醒,你说是嗣子重要,还是殿下重要?”
寒江一愣,随即恍然,正要再去谢南陵,却见对方已经走远了,连背影都被假山遮住了。
他也顾不得旁的,抬脚匆匆往主院走,等到门口的时候,他调整了一下脸色,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慌乱。
“爷,不好了,殿下被气病了。”
声音透过门窗传进去,不多时贺烬皱着眉头的脸出现在窗口:“什么?母亲怎么了?”
寒江连忙添油加醋将刚才的事情说了,末了才又道:“青木进宫去请太医了,看南陵姑娘那副样子,大约是头疼病发作的十分厉害。”
不等他话音落下,贺烬已经出来了,抬脚就朝院外走,连衣裳都没顾得上加。
寒江连忙去拦:“爷你可不能这幅样子出门……”
贺烬充耳不闻,推开他仍旧往前,寒江只好跑进去扯了件狐裘才来追他:“爷,当心着凉,您这要是再病了,长公主更不得安生了。”
贺烬有些不耐地看了他一眼:“我没事。”
寒江不敢和他争辩,但仍旧将狐裘稳稳当当的披在了他身上。
慈安堂里已经熬上了药,贺烬被药气冲的咳了一声,眉头拧的更紧:“太医来了?开了方子?怎么就熬上了药?”
孙嬷嬷撩开门帘走出来,还没开口先叹了口气:“这大半年里,殿下被气到了好些回,这头疼的毛病没少发作,来来回回就那几个方子,随便捡一个拿出来用,症状也对得上。”
贺烬怔了怔,长公主的脾气虽然说不上好,可这世上能让她上心的人没几个,不上心自然也就不会真的动怒生气。
可这大半年……
“都是那个孩子惹得?”
孙嬷嬷又叹了口气,却是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将帘子彻底撩开了:“爷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