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香雁的话,江琇莹想也没想:“你那么喜欢讲故事,去外头讲吧。”
香雁没想到江琇莹会对世子的旧事不感兴趣,这个女人爱极了世子,怎么可能不感兴趣。她装的,一定是装的。
香雁笑了起来:“世子妃这般聪明,大约已经猜到我想讲的故事是什么了吧。”
江琇莹走到香雁面前,如同看着一个蝼蚁:“我若想听故事,央着世子讲便是,没必要听旁的人讲。”
关于钟允的事,纵她再想知道,也不愿意从贵妃的人嘴里听说。
香雁偏不让江琇莹如意,自顾自地说了出来:“我家小姐进宫前曾救过世子的命,世子原本是打算向柳府提亲的。要不是皇帝瞧见小姐,带进了宫,现在这这王府世子妃便是我家小姐了。”
江琇莹顿了一下,没想到钟允与贵妃竟差点结成夫妻了。
香雁还想说什么,江琇莹摆了下手,声音透着些许疲惫:“拖出去卖了。”
香雁哪里肯,挣扎着哭喊,鼻涕眼泪将她的粉色衣裳弄脏了一片,头发乱糟糟的。
她长得这样好看,肯定要被人牙子卖进勾栏院。
“江琇莹,你不能把我卖了,我是贵妃的人,回头世子知道,定不会饶你,”香雁的声音透着尖利,哭着往门口的方向扑去,“世子呢,我要见世子!”
她在世子身边伺候了整整两年,他就算不喜她,对她应当也是有几分情分的。就算不是对她,总要顾及贵妃的感受吧。
浴房的门被推开,钟允走了进来。
香雁忙跪着爬过去,怕自己的眼泪弄脏了他的衣裳,不敢去抱他的腿,使劲在地上磕着头,额头一片血青:“世子,世子妃要把奴婢卖进勾栏院,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在场的大多数丫头都被香雁欺压过,是巴不得她死的。可惜世子来了,这次恐怕又要被香雁逃脱了。
世子对香雁包容,好几次她犯了错,世子罚都没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平日里也是香雁得的赏赐最多。
她一个伺候茶水的丫头,日子过得比管事大丫头还好。
江琇莹抬眸看着钟允,想看他会如何处置香雁,确切来说,是如何处置贵妃的人。
钟允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香雁,声音一惯清冷:“赵安。”
赵安从窗户翻进来,把香雁带走了。
在场的丫头均不敢出声,上次世子叫赵安把一个试图搬弄是非的人带走,如今那人的的坟头草已经三丈高了。
香雁的命八成没了。
钟允平生最恨人背后用阴招,挑拨离间。
当今皇上惯用这种伎俩,他那皇位就是这样从前朝太子手上抢来的。
香雁千不该万不该,自作孽,撞在了这样的枪口上。
丫头们退了下去,江琇莹端了杯水走上前递给钟允:“阿琇不愿糟蹋女子,就是再烦她,也没想把她卖进勾栏院。”
她原本是打算让人把香雁送去江家在乡下的庄子里干活,让自己人好生看着,免得再生事端。
钟允宽衣解带进了浴桶。
江琇莹在一旁伺候着,葱白的手指在他颈后捏了捏,先是轻轻地捏,又像生了气一般加重了几分:“夫君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人,恩人会不会介怀?”
香雁不过一个小丫头,借她十个胆也不敢传贵妃娘娘快要死了这种假消息,背后必是有人授意,想必就是贵妃了。
她在人家的洞房花烛夜作崇,让新娘和新郎心生嫌隙,是想牢牢攥着新郎,不是为了他的心,就是为了他手上的权势。
江琇莹看了看钟允,他生性多疑,心思敏感,不会看不出来香雁只是一颗棋子,他应当是什么都知道的。
钟允往水里浸了浸:“不该你关心的事不要关心。”
他转过身,隔着雾气,看着她有些模糊的脸,语气有些不悦:“你只需当好一个世子妃。”
江琇莹趴在浴桶沿上,单手撑着下巴,轻轻歪着头,用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看着钟允,神色显出几分娇俏:“阿琇想当世子的心上人。”
她眼里只有他,再也映不出其他。
钟允抬起手,带起哗哗的水声。
他抚上她的后脑,将她往自己眼前压了压,鼻尖埋在她颈侧,闭了眼睛,闻着她身上淡淡梅花的幽香。
江琇莹被钟允的鼻尖蹭得发痒,身子动了动,想往后躲,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他总这样,喜欢在黑暗中闻她。
她的衣裳被他弄湿了,贴在身上难受,便骂了他一句:“世子上辈子定是一只大狗。”狗才喜欢用鼻子闻人。
钟允长这么大,从没被人这样骂过,脸色一沉,狠狠在江琇莹颈侧咬了一口,留下一圈红色的牙印。
江琇莹心里惦记着今日要回侯府看望母亲,不敢与钟允多闹,怕闹着闹着闹到床上去了,又要半天下不来床。
收拾妥当,两人一块往王府大门走去。
江琇莹一边走,伸手去抓钟允的手,被他躲了过去,她也不恼,依旧开开心心的,指着院子里的梅花给他看。
她一直都是这样,好像只要看着他,只要他在她眼前,只要她的手能抓到他碰到他,她就会满心欢喜。如果看到不到,心里就会发慌,怕自己永远也见不着他了。
江琇莹侧过脸看着钟允。
大冷的天,他身上只穿着一层不厚的月白色外衣,目光冷峻,腰背挺直,像孤山上落了一层雪的挺拔松柏。
方才她去抓他的手,触到他的皮肤,像触着一块冰一般,不似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