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晟进来时,容悦还在翻着医书,垂着眼睑,神色不咸不淡,让人瞧不出她心中的想法。
烛光透过灯罩打在床幔上,打在女子脸颊上,勾出淡淡温柔。
从窗户处刮来一阵冷风,容悦便知是他来了,她指尖捏着医书的一角,下意识地想起今日宿在罗府的容研,以及玖思跟着她,回来禀告的话,心底有些烦躁,却是不知自己为何有这情绪。
她抿着粉唇,也不抬头,作着一副认真看书的模样,只是心思全然不在上面。
厉晟走近她,就见她眼睫轻颤着,视线落在医书上,他挑了眉梢,无声地笑了笑。
他走过来的动静并不算小,她往日又素来谨慎,稍有动静,都会发觉,现在做这番姿态,便是故意不愿理会自己了。
厉晟一手握拳,抵了抵唇,眼底的笑让面容柔和了些。
他与她认识,不过三月而已,却还是不曾见她闹过脾气,初次见到,他一时觉得新奇,也没有开口,只是朝她逼近了一步,阴影打在她头顶,遮住了光,再看不清书面上的内容。
他想看看她此时是否还当作不知。
见到女子似是才知道他来了一般:“侯爷来了。”
他轻笑出声,容悦瞬间脸色涨红,知晓自己的小把戏早被男人看穿,却没有揭露她,她气恼地转过身去,不想搭理他。
厉晟眉眼染笑,弯下腰去,手臂伸过去,从背后将人搂在怀里,下颚抵在她秀肩上,贴着她的耳垂,带着笑意轻声问:“这是谁招惹了阿悦?阿悦说出来,本侯替阿悦出气。”
他努力压住笑意,轻拧起眉,声音低沉下去,似有些委屈:“阿悦怎得不理本侯?”
温热的气息打在容悦耳垂,脖颈都因此染上一抹红霞,她垂过头去,情不自禁地推了推他,有些讨饶:“好了,侯爷,你快松开我。”
她知道今日的事并不怪他,更何况昨日他本欲同自己提起,只是瞧着自己情绪不对,才未说清。
他一片好意,她还不至于误会抱怨,只是乍闻容研打的主意,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些不舒服,偏生这分不舒服,却不能对旁人说。
佳人在怀里讨饶地扭了扭身子,厉晟的眸色瞬间有些不对劲,他呼吸短暂地轻了下,将人搂紧了些:“别动。”
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已知人|事的容悦哪里还不知他如今是何反应,当下僵着身子不敢再动。
厉晟捻着捻指尖,待心底的那分冲动平息下来,他才将人松开了些,将人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坐着,伸手勾起佳人的下颚,细细打量女子,从眉眼到粉唇,一丝不落,瞧得认真。
容悦被迫地仰着脸颊,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后仰去,幸而及时用手撑住床榻,她眨了眨眼睛,问:
“侯爷在看什么?”
厉晟的声音带笑:“瞧阿悦每一处,都长在了本侯的心上。”
他说话间素来都不顾虑,反而是容悦面上一片红霞,她偏过头,男人顺势收了手,眸子泛了涟漪,轻瞪了一眼男人:“侯爷说话怎就这般——”
她咬了咬唇,有些说不下去,面红耳热。
厉晟起了兴致,进一步问她:“这般什么?”
容悦对他这番作态着实无奈,坐过身子,理了理锦被,不欲再搭理他,可男人却没有放弃,将人搂紧怀里,还在追着答案:“嗯?”
容悦憋了半天,知道若是不说个答案,他定是要追问不停,她忍着心中的羞意,搪塞道:
“说得极好!”
他挑着眉,有些得意:“本侯也觉得本侯说得甚好。”
容悦难言地看了他一眼,被他如此打岔一番,哪里还记得刚刚自己心底的不舒服。
厉晟心下松了口气,亲了亲怀中的人,突然说:“京城中送来一支步摇,本侯还未曾见过阿悦戴过,明日本侯给阿悦送来?”
她容貌娇艳,佩戴步摇,一步一轻摇,光是想想那景色,便知是美极的。
容悦微怔,不得不说,她是喜爱步摇的,没有哪个女子不爱俏,只是近日城中多事之秋,再加上府上的情况,她都做的简单打扮,顶多一支玉簪束起青丝,步摇等物倒是都收了起来。
“侯爷想看我戴?”
她睁着眸子,仰着头看他,厉晟心底微软,如实地点头:“想看。”
顿了顿,他补充:“只想看阿悦一人戴。”
容悦轻瞥了他一眼,别过头去,却是情不自禁地翘了翘唇角,又下意识地压了压,埋在男人怀里,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床幔里染上春色,情动时男人额头的汗滴在女子身上,哑声在女子耳边说着什么,逼得女子眼尾泛红,止不住地绷直了脚尖,溢出破碎那一刹那,男人封住了她的唇。
低低的喘息声在屋里不停息,悉悉索索的动静之后,女子有些昏昏沉沉,却在被人搂住的时候,恢复了些清醒。
她半睁着眸子,望着上方的红色床幔,忽地,她问了一句:
“……侯爷可见着我那庶妹了。”
话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她忽地觉得心中轻松了些。
屋里寂静了片刻,容悦止不住攥紧了锦被的一角,许是那事之后,女子总是多些脆弱,心底因屋里的安静多了些委屈,她轻咬了下唇瓣,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止住眼底的酸涩。
在听到她的问话时,厉晟怔了下,才反应过来。
她往日过于安静,像是什么都不在意,在此之前,他并未想到她会问出来。
却不得不说,那一瞬间,他心底浮现了些喜意,虽他不知道为什么,却是轻扬了眉梢。
总归不管为什么,她开了口询问此事,就代表对于这段关系,她其实没那么不在意。
他下意识地抚了抚她的后背,察觉细腻的触感时,他才反应过来,两人此时还未着寸缕,动作僵在原处,片刻,他将人搂在怀里,胸膛贴着佳人的后背,如实地回答她:
“嗯,见到了。”
察觉到女子过分地安静,他皱起眉头,将人转过来,就见着女子泛红的眼眶,他无奈,又好气又好笑,指腹蹭了蹭她的眼尾:
“阿悦对自己这般没信心?还是从未信过本侯?”
到底是心软,不忍看她这副模样,无奈说:“本侯未曾同她说话。”
他有些头疼,他能理解罗府拼一把的举动,但是为何又要牵扯到她?非要利用她一番,才可行事吗?
他们倒是图了方便,哄人一事却是都落在了他头上,虽说他甘之如饴,但也不妨碍他记仇。
容悦有些窘迫,因为她此时回过神来,也觉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矫情,可她心底的确有些不舒服,便放任自己憋着一口气,说:“侯爷与她说话,又作甚骗我。”
容悦心虚,有些不敢看他:“若非如此,那侯爷怎知她是我庶妹?”
厉晟一愣,被气笑了:“她眉眼间与你三分相似,本侯将你容貌记得清楚,这才一眼就瞧出她与你的关系,阿悦,可满意了?”
容悦双手捂脸,侧过身子,想将自己藏起来,即使如此,也藏不住心中的窘迫,耳根子红得似要滴血。
她此时想将此事翻过,可厉晟却是不乐意了。
他将人强行转过来,挑了挑眉梢,问她:“阿悦误会了本侯,便这般算了?”
容悦红着脸,眸子转了转,一副委屈的模样,湿着眸子,巴巴地看着他,希望此事快些翻页。
“呵,”厉晟扯着唇笑了下,心尖轻颤着,不着痕迹地捻着手指,然后捏了捏她的脸颊,似是不为所动:“怎得不说话?”
容悦见这招没用,瘪了瘪嘴,伸手握住他的手,试探地在他手心挠了下,轻声细语,近乎糯声撒娇般:“我、我明日戴步摇给侯爷看……”
这事说到底,是她误会了他,虽说并非是什么大事,但是设身处地想一想,她觉得若是她被如此误会,也定是委屈心凉。
可她没了别的法子,不知该如何办,想起他刚刚说想看自己戴步摇,下意识地就说了出来。
厉晟压着嘴角翘起的幅度,忽地低声同她说了句什么,容悦瞪大了眸子,连连摇头,想要后退:
“不……不行……我做、不来……”
可是床榻就这么大,即使她退到床边,也没有用,厉晟半坐了起来,伸出手,轻易地就将费力躲开的人儿捉了回来,牢牢禁锢在怀里,蹭着她的脸颊,低声诱哄:“只这一回,嗯?”
容悦羞得眼尾处泛红,男人却是磨着她,她一闭眼,近乎咬牙地说:“……只可……这一回……”
看似说得凛然强硬,可是声音却小的近乎听不见,软软糯糯,听得厉晟险些心软,放过了她。
不过,他摸了摸鼻子,快速地压下心软,她脸皮子薄,能哄得这一回,下一次还不知猴年马月,自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低声又询问了几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披着外衫下床,凭着记忆寻到梳妆台,翻开了首饰盒,从中挑了一个,回头挑眉看向缩在锦被中的女子。
片刻后,红烛燃烧,床幔被放下,一支步摇被戴在了女子发髻上,随着动作间,步摇一晃一晃,印着女子脸颊红霞,勾人心尖轻颤。
待一切风平浪静后,女子的声音似有些沙哑,挠在人耳膜,浑身瘫软地倒在床榻上,止不住地控诉了几声,背过身子去。
厉晟眉梢处似有些餍足,从背后拥住女子,一夜红烛未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