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昏时,仍不见李虎带兵回城。
李副将的下属最先沉不住气,“敌军残忍狠毒,李将军又一向不拘小节,这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文雅没有说话,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神色淡漠。
那人心里冒出一股邪火,愤然喊道:“主帅!”但是他却对文雅无可奈何,看着文雅漠不关心的样子,心底沉了沉,升起一股悲凉。
他只好自请道:“请主帅准我带兵一探!”
文雅闻言轻轻睁开了眼睛,漫不经心地往下首一瞥,说出来的话却是不近人情,“他早就过了而立之年,不会自己回来吗?”
下属有些震惊,不知道是震惊于文雅的冷漠,还是震惊于她的无耻。
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这侦察敌营和出城玩乐能一概而论吗?后者什么时候想回来便会来,但前者是在刀口上舔血啊!
思及今早也是文雅执意让李将军出城,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柱从脚踝冲上后脑,一时忘了反驳。
文耀林也蹙起了眉,显然并不赞同,文雅瞥去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摆手制止了他,“我自有定夺。”
文耀林无奈坐回自己的位置,不再开口。
那下属看军中最有威信的左将军都任凭文雅差遣,没有作为,心里更是凉了一截。
正是这时,有一小兵来报,“报主帅!今天派遣的士兵回城,但……”
他迟疑起来,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弱了,下属见他这样吞吞吐吐的,心里着急,连忙追问:“但是怎么了?你快说啊!”
小兵把自己的脑袋垂得更低,不敢看他,大声道:“但是李将军不幸遇害!”
“什么?”那人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恍惚间把桌上的茶杯挥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文雅并无伤感之意,只弯腰捡起了破碎的茶杯碎片,眼中似是露出一丝悲悯,“李副将为公殉职,此乃大义,我必定会禀报朝廷,为他追封!”
他终于回过神来,头一点点挪动,面对着文雅,定定地看着她,心情复杂。
文耀林更是忍不住斥道:“够了!你虽被任命为主帅,也不能这等肆意妄为!”
文雅闻言扭头与他对视,“您也不信我?”
文耀林闪躲了一下,似是不能承受她眼中的控诉,满肚子的愤然都一点点消弭,终是无奈喟叹:“并非不信你,而是你太胡闹了。”
文雅似是没想到她在这军中最亲近的文叔都不相信她,眼中划过受伤,冷硬道:“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你们只需奉命行事。”
大家神色各异,显然没想到一开始那个有勇有谋的文雅只是她的一面,她内里却是这么刚愎自用。
他们不由把目光投向文耀林。
文耀林也感到为难,他犹豫着看向文雅。
文雅嗤笑一声,“军人遵守军令难道不是天性吗?你们总有一天会明白我这样做的同意。”
魏志明自从来到营帐就没有说过话,此时眼底流露出几分讥笑,可面上也是一片担忧和无奈。
文耀林也终于下定决心,起身道:“请主帅这几天就在营帐里好好反省吧,我会暂代主帅之职。”
文雅的面色终于变了,任谁都能看出她眼中的难以置信和脸上的铁青之色,她甚至没有喊尊称,“文耀林,你要造反吗?”
文耀林沉默了一会儿,冲她拱手,“战争一事兹事体大,即便违反军中纪律,我也不能任由你胡闹了。”
文雅面色几经转变,虽然还是脸色难看,但没有再与他争执,“你有种!”
文耀林也是无奈,但此时文雅刁蛮任性,已是触怒众人,不能再放任下去了。他多有抱歉,只能再次冲她拱手,退下了。
文雅看着还坐在她下首的众人,冷笑道:“不是要架空我吗?还不跟着一起走?”
大家一时语塞,面面相觑,最后纷纷冲文雅抱拳,告辞了。
刚才还人头攒动的营帐转眼间就变得冷冷清清,只有右将军魏志明还留在帐中。
文雅冷眼看着一个个将领退下,看到魏志明还没有离开,自嘲道:“怎么?留下来看我笑话吗?”
魏志明一个憨厚大汉一下子涨红了脸,连声道:“属下不敢!”
“属下知道主帅此举是为军中扫除奸人,左将军这么做却是令人寒心。”
文雅懒懒地支起脑袋,“我早已与左将军商议过了,他却是不信我,我就只好先斩后奏了。”
“扫除了这一大患,虽我被取代了主帅之职,但军中无患,我也是能安心了。”
“至于信不信我,那自有时间来定夺,他们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
魏志明似是感动于文雅的豁达,激动道:“主帅大义!”
可他仍有一分犹豫,“主帅是如何断定李副将是叛徒的?”
文雅疑惑地看向他,“难道魏将军看不出来吗?”
但她还是解释道:“李虎乃我父亲在军中最信任的下属。那一役必定是有人误导了他,而李虎的嫌疑不可谓不大。”
“那一仗,整整覆灭了五万大军,我父兄均惨死其中,而李虎却幸免于难,这本身就充满疑点,让人不得不怀疑。”
“这便罢了,但真正让我起疑的却是自从我来到军中,他就多次提到我父亲,这不正是他心虚的表现!”
“除此之外,对于我下的命令,他更是屡屡反驳。表面是为军中担忧,实则是想动摇我在军中的地位。”
文雅勾起唇角,冷笑着,“如此将他简单斩杀,却是便宜他了。”
魏志明稍稍放下心来,冲她抱拳:“主帅深谋远虑,实乃我等不及!”
文雅摇摇头,“但我在军中已经失了人心,这李虎在军中亲信众多,却是不能打草惊蛇,只好出此下策。”
“如今我失了主帅的权利,而左将军又一向优柔寡断,今后还望右将军多多提点啊。”
说着,文雅起身,郑重地冲魏志明作揖。
魏志明连忙摆摆手,爽朗道:“主帅这是哪里的话,这本就是我份内的事,担不起主帅这一拜啊。”
“那便有劳魏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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