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枭只觉得身躯有些僵硬。
他转眸望着逆光中那道纤细靓丽的身影,指尖轻轻地颤了下,“颜颜……”
傅景枭敛眸用余光瞥了眼周围的狼藉。
沈可凝大腿处的血喷涌而出,将他脚边的瓷砖染得殷红,整个别墅里都四处弥漫着血腥味,所有的肮脏与罪恶……
毫不遮掩地展现在了阮清颜面前。
傅景枭的心脏紧了紧,他慌张又无措地望着女孩,生怕她会被这样的场景吓到。
但阮清颜只是弯唇,“景枭,过来。”
女孩的嗓音似春风般轻柔软糯,比平时都要更温柔些,又像甜丝丝的棉花糖钻进他的心里,让他不由得震了震……
“过来。”她的眸光那么温柔。
看不出任何恐惧,似乎也对眼前这般狼藉与血腥的场景不甚在意……
阮清颜迈开修长的双腿向他走近。
她逆着光,却逐渐走出那圈逆光的光影,明艳娇俏的小脸愈发清晰了起来,像是自成了一道光,柔化了傅景枭的心。
傅景枭稳健阔步地向她走了过去,每一步都迈得迟疑,皮鞋踩在那染着血的瓷砖地板上时,伴随着心脏紧张而剧烈的跳动。
他怕……怕阮清颜说不要他……
他在她的面前站定,削薄的唇瓣紧抿成了一条直线,“颜颜,我……”
“伤到自己没有?”阮清颜握住他的手。
傅景枭的身体微微地怔了下,他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女孩,便见她桃花眸里一片柔和,偶尔能分辨出几道担忧的光芒。
那只柔软而又纤细的小手……
握住了他的大掌,紧紧地握住了他。
“傅景枭。”阮清颜眉梢轻轻地蹙了下,“说话,有没有伤到自己?”
她最怕这个笨蛋发病时伤到自己了。
不管把沈可凝虐成什么样都与她无关,只要还留着一条命,只要没脏了他的手便罢,但是她不能允许他伤害自己。
傅景枭嗓音低哑地应了声,“没有。”
他没有伤到自己,一分一毫都没有,只有沈可凝的血还在不断地向外滴。
再不管她……都该因失血过多死掉了。
但是傅景枭和阮清颜的眼里只有彼此,眼睛里甚至还倒影着对方的影子。
“颜颜……”傅景枭绯唇轻启。
他的嗓音很低很哑,隐约能听到声线是在颤抖的,“你会不会不要我?”
男人眼眸微垂,纤长的睫毛在眸底落下小片的阴影,周身的阴鸷与肃杀之气,在见到她的那个瞬间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此刻的他,卑微而又紧张无措……
像是一只被抚顺了毛的小狗,垂下了高傲的脑袋,伏在她的身旁安静听训。
“傻瓜。”阮清颜眸光平静地望着他。
她伸手霸道地捏住了他的下颌,抬起了他的头,“傅景枭,永远别低头。”
就算是在她的面前也不要低头啊。
傅景枭抬起眼眸望着她,在他最无措最没安全感的时候,只觉得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阮清颜搂住他的腰,柔软的小手轻贴着他的后背,“傅景枭,我不会不要你。”
“这辈子都不会不要你。”她转眸轻轻地吻了下他的胸膛,柔软的唇瓣隔着白色的衬衣印了上去,虔诚地印上去。
好似在说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一切。
根本就不在意周围的狼藉,根本不在意他的血腥,她这辈子永远不会放弃他……
“你没做错。”阮清颜红唇轻启。
她仰起脸蛋望着眼前的男人,“我只是让这种人不想脏了你的手,所以……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好吗?”
让别人来,或者让她来。
她也知道这样做是不好的,可就是想要给她爱的男人明目张胆的偏爱和例外。
傅景枭的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下,他低眸望着女孩,沉静地凝视了好一会儿。
忽然叹了一口浊气,然后手臂揽在她的腰间将她摁进了怀里,“嗯。”
以后做这种事的时候不会再让她发现了。
“我没有脏了自己的手……”他辩解。
傅景枭紧紧地搂着怀抱里的女孩,温香软玉,柔软温暖且真实,是切切实实拥有的。
他将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发顶,“都是让月影做的……我没有碰她。”
他也嫌脏,也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
但沈可凝想要颜颜的命,这一趟他必须要来,即使是交给月影来做这件事情,他也要在旁亲眼目睹才算出了这口恶气。
“好。”阮清颜轻轻地应了声。
她放下一只手臂,勾住傅景枭的小指哄似的晃了晃,“那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傅景枭特别乖地应了声。
他牵住阮清颜的小手,手指趁她不注意时溜进她的指缝里,紧紧地十指相握。
傅景枭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开,他缓缓地勾了下唇瓣,“我们回家。”
阮清颜也反握住了男人炙热的手掌。
她转眸望了眼被悬挂在半空的沈可凝,沈可凝已经差点被两人气出内伤……
这狗粮吃得她恨不得当场喷出一口血来。
“阮清颜!”沈可凝极怒地瞪着她。
她已经流了太多的鲜血,一张脸惨白得好似女鬼,那双枯瘦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瞪着她时的神情是那样的可怕……
她咬牙切齿,“你早晚会遭报应的。”
傅景枭倏地转眸望向她,阴鸷的气息又开始在骨子里隐隐窜动,几乎快要被释放出来,可他极力隐忍着压制着……
阮清颜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轻轻地挠了下男人的掌心,抬起眼眸来望着他,傅景枭瞬间便乖巧了。
他抿了抿唇瓣,神情委屈巴巴的。
阮清颜收回视线看向沈可凝,对上那双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睛……
“遭报应?”她轻轻地弯了下唇瓣。
阮清颜的眼眸里波光潋滟,她巧笑嫣然地看着她,沈可凝从未见她笑得这样灿烂过,可这明媚的笑容却莫名让人觉得发凉……
像什么呢?大概是一朵黑玫瑰。
开在地狱大门口的一朵黑色的玫瑰。
神秘危险,明艳华贵,又偏偏莫名透露着冷意,是一种涔凉入骨的地狱之气。
似乎介于天使和恶魔之间变幻自如。
阮清颜红唇轻翘,“沈可凝,你大可以试试……到底是谁会先遭到报应。”
沈可凝紧咬着牙关,忍痛看着她。
她几乎想要对着她破口大骂,却怕傅景枭又插过来一把手术刀警告她。
“沈小姐不是有很多话想说给我听吗?还在心底把我老公骂了很多遍吧?”
阮清颜眼眸里闪着璀璨的光,“无论是肮脏的还是动听的,既然话这么多……那就把舌头留下来慢慢说给我听吧。”
她嗓音轻快,笑容明艳而又动人。
沈可凝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的心脏跟着紧了下,然后便响彻一道尖叫声。
“啊——”从凄厉逐渐变得无声。
一枚锋利的匕首,从阮清颜蓝白条纹的病服袖口里飞出,鲜血瞬间溅射开来。
连月影都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唔!唔唔!”沈可凝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但她却也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嗓子像是被封住,不,是身体里少了一样东西……
她已经再也没有任何说话的能力!
阮清颜轻弯了下唇,她仰起脸蛋望着身侧的男人,唤着他,“景枭……”
“你看,我也很脏。”她巧笑倩兮。
眼眸里闪烁的光愈发明亮兴奋了,“可是你说……你会不要我吗?”
傅景枭当然怎么可能舍得不要她。
他眼眸深邃了几分,更加握紧了身侧女孩的手,“颜颜永远是我的颜颜。”
不会不要,下辈子都不可能不要。
傅景枭侧首望向月影,嗓音沉冷,“不要再让我见到她,处理干净。”
“是。”月影毕恭毕敬地躬身应声。
两道身影并肩而立,彼此执手,阮清颜的肩上,披了傅景枭脱下来的黑色西装外套,两人浅笑吟吟地远离这片狼藉……
“怎么不穿件外套就从医院里跑出来?”
“跑得急,忘了。”阮清颜弯唇。
江渡求是有追出来送外套的,她只看了一眼,是男士西装外套,于是便礼貌回绝。
“我不冷,谢谢江医生。”
她怎么能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来见他,枭枭宝贝肯定会不高兴的啊。
……
景颜别墅。
阮清颜不想回医院输液,便缠着傅景枭将她领回了家,傅景枭给苏南野打了电话,得知颜颜没乱跑他便也放了心……
苏天麟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心里有数。
不管黎落再怎么问,他都没有细说,只是派了家庭医生将药给女儿送了回去,傅景枭还是将她摁在卧室里输完了液。
“景枭……”阮清颜翻了个身。
她输液输得出了些汗,浑身上下都是些苦涩的药味,让她嫌弃地拎起病服嗅了嗅,唇瓣轻撅向男人撒娇道,“我想洗澡。”
闻,傅景枭的眸光滞了一瞬。
阮清颜勾住男人的手指,“身上都是汗和药味我好难受,想洗澡嘛……”
而且刚刚才从那么肮脏的地方回来。
虽然两个人身上都没沾血,但总归是沾了些血腥味,让她想要泡进浴缸里去。
“受伤不能洗澡。”傅景枭嗓音微沉。
他望着女孩胳膊上那几处擦伤,眉梢轻轻地蹙了下,“听话,过几天好不好?”
“不好。”阮清颜干脆利落地拒绝。
她躺在床上微抬脸蛋,“医生说了我可以洗澡,只要小心点别碰到伤口就好了。”
傅景枭眸色微深,有些犹豫。
洗澡肯定会不小心碰到伤口的,万一沾水感染化脓,肯定会变得更严重……
“你帮我洗好不好?”阮清颜眨眼。
她的眼睛里闪着璀璨明艳的光,“你帮我洗肯定就不会碰到伤口了。”
闻,傅景枭的小腹倏然紧了下。
即便还没有帮他洗澡,女孩曼妙的身躯和雪白的肌肤,却已经随着她的这番话,狠狠地撞入了他的脑海里……
“阮清颜。”男人狭长的眼眸微眯。
他声线有些发紧,“让我帮你洗澡……你故意搞我借机报复是不是?”
明知道这种时候他不会舍得碰她。
阮清颜的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她并没有否认,眼眸里潋滟狡黠的笑意,“那……枭枭宝贝到底要不要帮我洗嘛?”
“真的好难受。”她唇瓣轻撅。
鸦羽似的睫毛轻轻扑闪着,眼眸那般清澈明亮,再加上那为了撒娇而可以软下来的央求声线,最是让男人顶不住了……
傅景枭眸色微深,伸手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脸蛋,“阮清颜,我上辈子欠你的。”
女孩巧笑嫣然地望着男人。
傅景枭去让佣人给阮清颜备了水,兰蒂学院的校服是短裙,她的腿上也有几处较为轻微的擦伤,肯定是不能泡浴缸。
浴室便只能备好热水帮她擦擦身子。
女佣备好水和沐浴香精便退下,傅景枭向阮清颜伸出一只手,“起来。”
阮清颜从被窝里拿出一只手搭上。
但傅景枭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把她拽起来,还是顾着她身上的伤,动作很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将她领进了浴室里面。
“能不能自己脱?”
“啊……手腕好疼没办法用力……”
阮清颜抬起眼眸,一脸无辜地望着男人,还似乎有些歉疚地轻咬着唇瓣。
刚刚丢匕首时力道可一点不含糊。
衣服总不该有匕首重。
但傅景枭却没戳破她这点小伎俩,他伸手将阮清颜揽进怀里,“要我脱?”
“医生说过这几天让我尽量别用手,可能只能麻烦老公帮我了耶……”
阮清颜的眼睛是那样的清澈而干净。
傅景枭敛眸低笑了声,他低首轻蹭着女孩的鼻尖,“我上辈子是欠了你一条命吗?”
这个小妖精……撩起人来可真要命。
“欠了。”阮清颜巧笑嫣然地望着他,忽而伸出手腕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搂住了傅景枭的脖颈,踮起脚尖贴在他的耳畔……
她红唇轻启,“你欠我一个孩子。”
上辈子他们没能走到一起,更没来得及孕育一条小生命就结束了。
闻,傅景枭体内瞬间腾起一阵燥热。
他炙热的大掌紧贴着她的腰,咬牙切齿地道,“阮清颜……你别勾我。”
男人的胸膛隐约有些起伏之势。
他的嗓音又低又哑,尾音里有些气声,仔细听便能听出气息间还有些低喘。
“我没有啊。”阮清颜单纯地看着他。
她伸手揪了下傅景枭的衣角,“老公,快点帮我脱衣服洗澡啦,水要凉了。”
他真恨不得把她摁在浴缸里狠狠地……
傅景枭阖了阖眼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浊气掩住欲望,拿出自己最大的自制力隐忍住,然后认命地解开了她的病服纽扣。
浴室里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傅景枭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着身子,生怕碰到她的伤口,但阮清颜却很不安分。
“老公……那里也要洗。”
“阮清颜!”傅景枭额角突突地跳。
女孩轻撅红唇无辜地看着他,“我只是非常单纯地提出一个诉求……唔!”
结果她的唇瓣下一秒便被男人覆住。
傅景枭将她搂入怀里,胸膛紧紧地贴住她,“阮清颜,你以为我真不敢碰你吗?”-
颜姐:枭枭宝贝是我明目张胆的偏爱和例外。
枭爷:颜颜宝贝是我唯一的救赎。
月月:救哪儿?
枭爷: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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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颜傅景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