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曾一飞刚从市长办公室出来,准备去秘书一处走走,可他刚走出市长办公室时,正好就碰到从常务副市长办公室出来的李致远。出于礼貌他向李主任打了招呼,谁知道李主任却对他邀请他一起找个地方吸根烟。
到了吸烟区,李主任给曾一飞派了根烟说:“一飞,你在江东区的问题上处理的漂亮啊,我刚刚从市长办公室里出来,你知道吗?连市长都说你这年轻人不简单啊。”
“主任,瞧您这话说的,我在江东区所做的事……也都是您指点的好,若当初没您的指点,我也不知该如何下手啊。”曾一飞很快就找到拍李主任马屁的办法。
面对曾一飞这样的府办大红人恭维时,李致远心情飘然到极点:“这不是指点的事,关键是你悟性好,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果你的觉悟低,我怎么点拨也不一定有效果。”
曾一飞朝李致远笑笑,用眼神让李致远知道,自己现在是真正感激他的。
江东区的话题才交流结束,李致远又突然道:“对了一飞,最近安民村的问题盯得不如意吧?”
曾一飞知道李致远对安民村的问题有所了解,便说:“是呀主任,市长这次派综合处和督查室督查问题。可这俩部门的同志在配合时却存在着严重问题。综合部的小唐同志属于一根筋,只要是抓到一点问题都要督查到底;可督查室的康新来同志处事却比较圆滑,太注重和当地干部的关系,所以在处理安民村的问题时容易忽略群众的利益。因此这两同志的意见总融合不到一块,最近我是每天都能接到他们的电话啊,不是前者说后者处理问题不负责任,就后者说前者不团结同志习惯自以为是。所以说市长安排我盯着此事,我也头疼不已啊。”
李致远等曾一飞吐槽完毕,才说:“实话跟你说吧,薛主任这两天也为安民村的问题找我……”
曾一飞深深地感觉到,薛松林是个无孔不入的角色,看来安民村问题在薛松林的心中分量很重。
“薛主任也为安民村的事找过你?”曾一飞饶有兴致地问。
接下来,李致远告诉曾一飞,薛松林找他就是为了请他帮忙将安民村的问题进行运作,而且薛松林还请他去做曾一飞工作。为让曾一飞知道薛松林为什么在安民村的问题上如此在意,李致远还告诉说安民村的薛松林的老家,薛氏家族因出了正处级干部在安民村地位高升,甚至连薛建国的村长职务,也是因他薛松林的脸面而当上。如果薛松林这点问题而被处理,那面子往哪里挂?
说完个中原因,李致远便说:“一飞啊,对于我们这些在官场上摸爬的人来说,要想生活得好,光有能力还不行,必须有权力、有靠山、有金钱、有一大批能用得上的朋友。所以说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薛主任这人还不错,负责接待工作,平日接触的领导干部也多,靠山自然也很多。也许今后你还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呢。”
李志远说的这一点,和曾一飞心里的想法是切合的,他点点头说:“我知道薛主任在滨江有能量,甚至很多市长书记干不了的事,经薛主任的手也能完成,能交上薛主任这样的朋友是一种荣幸啊。”
李致远说:“既然你知道薛主任能量不小,而安民村的事件又关系到薛主任在村里的面子,我相信就算你不愿帮他这个忙,他也会经过别的渠道去处理的。你要知道一旦他通过别的渠道达到目的,你可就失去一个可以和薛主任成为朋友的机会啊……”
曾一飞叹了口气,说:“主任,毕竟安民村的问题是摆在那里的,而安民村的群众闹腾的也很厉害。再说现在市长也有所留意,要说让薛主任的侄儿薛松林全身而退,估计没那么容易吧?”
李致远说:“听说薛主任为了安民村的问题,也找督查室的康新来打过招呼。康新来不也答应薛主任的事?你现在只要在市长面前多说康新来汇报的情况,对唐青青说的情况刻意忽略,市长不是就容易潜移默化地相信康新来的汇报吗?这样你不就帮助薛松林主任的忙了吗?再说,就算市长以后想起安民村的问题时,要是感到处理不得当,那也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毕竟有康新来帮你挡着。”
李致远说的办法曾一飞不是没想过,但曾一飞在安民村的问题上不想就这么昧着良心解决,除了要做到不随便和人为敌,他从心里也不愿意让那些不作为的干部痛快地侵占群众的利益。虽不能让那些不作为的干部把吃群众的全吐出来,但让那些不作为的干部把侵占群众的利益吐一部分他还是有能耐的。
“主任,请转告薛主任,安民村的事我会帮着留意。”曾一飞真诚地看着李致远道。
其实,曾一飞这么说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李致远帮忙把他的“友好意识”转达给薛松林。谁让自己在官场上还没站稳脚呢?所以不能得罪的人,自然不得罪为好。
下午,唐青青把安民村征地填海项目中的赔偿数据发给曾一飞。赔偿数据有两份,一份是村干部们那里拿到的征地补偿的赔偿表,这份赔偿表曾一飞在负责督查安民村的问题时看过,他翻了几页就放在一边。另一份资料也是政府补偿赔偿表,但这份补偿表是唐青青和曾一飞当初发动群众,要求重新丈量海产养殖场地面积,以及最近唐青青又发动的各户山地、土地田地面积的上报数据。两份数据一对比,安民村的村干部们侵占集体利益,大量吞并群众赔偿款、大量多报土地面积的问题也就凸显出来。
如果是以前,曾一飞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将手上的两份材料交到领导手里,毕竟这些蛀虫的确可恨。但这样做对他和安民村的群众来说意义都不大。搞掉薛建国,安民村也一定会再出现一个王建国李建国,村民们的利益同样有人侵占。而自己呢?恐怕在官场上还没站稳脚跟就得先和薛松林交恶吧。所以他认为当初所揣摩的折中之法,还是该进行下去。
下班后曾一飞把两份资料又打印一份,就给接待办主任薛松林打电话,约他一起找地方坐坐。并与之把见面地点约定在市政府对面的“陆羽茶室”。
“曾秘书今天约我是为安民村的事吧?”在陆羽茶室装修简约的包间坐下,薛松林就朝曾一飞笑吟吟地问。
“如果不是安民村的事,我也不敢打扰薛主任啊。”曾一飞笑着回应。
“曾秘书有心了。”薛松林一脸谄媚地向曾一飞靠了上去,“现在安民村的问题好像更严重了,听说唐青青……”
曾一飞不等薛松林把话说完,就把下午打印好的两份材料递到薛松林面前说:“薛主任先看看这个吧。”
薛松林不解地看着曾一飞说:“这是什么啊?”
曾一飞笑容可掬地说:“我说薛主任,你知道小唐同志为什么盯着安民村的问题不放吗?那是因为我跟她去安民村负责考察时,就有当地村民向她反应了不少问题。最近还有村民把这些问题写成材料让她转交给市长。今天她把这材料送到我的手里,我仔细看了下,发现中间的问题真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薛松林说:“曾秘书,这材料是怎么回事?”
“薛主任,看完这两份报告再对比一下,想必你就会发现这些村干部侵吞起村民的利益多么明目张胆。”曾一飞目光深冷地看了眼薛松林道,“还好这份材料先到我手里,要是先到市长的手里,呵……那咱今天就不可能坐在这儿喝茶咯。”
薛松林狐疑地接过材料,开始认真翻阅。而曾一飞则一边故作自然地泡着茶,一边在心头酝酿着该如何跟薛松林继续过招。
两杯茶的功夫过去,薛松林也已经看完两份材料,他揣摩了下曾一飞让他看这两份资料的目的,吃惊的说:“曾秘书,这中间的问题的确不小啊,我看了后也明显觉得不简单……可我们也不能紧紧凭借两份材料就……认为安民村的村干部都烂透了吧?
曾一飞知道自己阅历浅薄,和薛松林这样的官油子过招不能太慢,太慢不仅把自己稚嫩一面暴露在对方面前,还容易被人带着绕。
因此他似乎不给薛松林绕下去的机会就说:“是啊,我们当然不能仅凭这份材料就认定安民村的干部有问题,但换个思路想,如果这两份份材料落到陈市长的手里,或者说群众组织起来到市里上访的话,恐怕此事不好处理啊……”
曾一飞刻意没把话说完,就是要给薛松林留下一个悬念,让薛松林猜不透自己的目的,这样他才能继续让薛松林配合完成自己的计划。
“曾秘书,今天你跟我掏心窝子地说了这些话,想必你也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吧?”薛松林果真老奸巨猾,一下子就把皮球踢到了曾一飞跟前。
曾一飞说:“薛主任,安民村的事现在虽说是我在盯着,可一旦陈市长也留意起安民村的问题来,恐怕事情要难办啊。所以薛主任,你若真希望我能帮得到你,那就请你趁早解决一些这些潜在的问题,不然到头来咱们都得麻烦,您说是不是?处理这些问题您是老前辈,我相信您一定已经有更好的办法吧,要说问我啊,我还真想不出什么可行的法子来。”
薛松林不再多说什么,他现在已经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