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1 / 1)

“流氓!”

“坏蛋!”

“恶魔!”

半小时前,还风光无限跟小学生抢地盘郑扛把子,跟小弟们一起围成圈,狠狠谴责早已离开沈顾北。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可怜郑安南签完卖身契,也没记住对方姓名。

小弟回答,“南哥你忘了吗?他就是老吴给你安排新同桌,沈顾北啊。”

“沈顾北?!”郑安南听到名字,倏尔瞪大眼睛,“竟然是他吗!”

此前,沈顾北总是用头发遮住小半张脸,说话声音细细小小,周身笼罩着阴郁消极。

现在变化太大,导致郑安南一时半会没有认出来。

“对,就是他!”小弟秦勉磨磨后槽牙,愤愤说道,“他整天被林发财打得像孙子一样,竟然在咱们面前这么嚣张。不行,我要好好教训他!”

“教训谁呢?”郑安南听见,立刻朝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人家让你学习,是为了你好,知道吗?”

“南哥?”秦勉捂住脑袋,难以置信地看向郑安南。

刚才开沈顾北谴责大会,这货明明骂得最狠。前后才几分钟,他突然说变脸就变脸了。

郑安南摘下墨镜,丢进秦勉怀里,装模作样整理大敞领口,“谁是你南哥了?从现在开始,我要当郑安南同学。”

众小弟:???

你肯定疯了。

与此同时,沈顾北刚走到东流村口,商店外面疤哥朝他吹了个口哨。

“小兄弟,来玩两把,我请你。”

“不必。”沈顾北头也没回,淡淡告诉他,“你输不起。”

“北子,你真不玩?”魏则灵心心念念老虎机,听说能免费玩,心里手里都痒痒。

“不玩。”

听见回答,疤哥嘴里叼着半截烟蒂,缓缓踱步过来,对着沈顾北清秀脸喷出烟雾。

沈顾北呛得咳嗽两声,抬头对上疤哥近在咫尺脸,右脸刀疤狰狞可怖。

“跟谁说不玩呢?”疤哥沉声质问。

“北子,你就随便玩玩。”魏则灵紧紧贴到沈顾北身后,小声告诉他别惹疤哥。

沈顾北细胳膊细腿,目前确实没有硬碰硬资本。他把书包摘下来递给魏则灵,径直走向空出位置老虎机。

疤哥懒洋洋眯起眼,唇角噙着几分讥讽,懒洋洋注视他一举一动。

沈顾北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绕着老虎机左右看看,然后将手伸到底下,轻车熟路拔下其中一根线。

疤哥立刻变了脸色,快步上前按住他手。

“我说了。”沈顾北声音四平八稳,一字一句重复,“你输不起。”

疤哥眼睛虚虚眯起,审视几秒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顾北。”

“沈顾北,我记住了。”疤哥挪开手,“以后常来东流玩。”

“会。”沈顾北慢吞吞缩回手,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没再去看那台老虎机。

“啥情况啊?”魏则灵有些懵。

沈顾北明明没有玩,疤哥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沈顾北懒得解释,接过书包说,“走吧,回家。”

其实,九十年代老虎机,有点像后来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夹娃娃机。

商家通过设置钩子抓力,控制夹中娃娃几率。

疤哥店内机器,应该属于最古早款式。通过连接不同接口,控制中奖概率。商家为赚钱,将中奖概率调到最低。

只要沈顾北换个接口,他今天能赔到倾家荡产。

魏则灵没问出结果,心里默默打消玩老虎机念头。疤哥刚才那副模样,给他吓得不轻。

——魏则灵并不知道,这个小小决定,让他成功远离因为赌博而倾家荡产一生。

沈顾北回到家,翻翻书包,才发现忘记把郑安南校服还给他了。

那件校服没穿过几次,布料挺新,可惜上面写写涂涂痕迹太多,碍眼。

他把衣服随便丢到床上,出门找方婉。

最近正逢秋收季节,村里人夜以继日忙着收玉米,生怕再下一场大雨耽搁收成。庆黎收割环节,普遍采用半自动模式,需要耗费大量人力。

其他人家都是一家老小齐上阵,方婉害怕累到儿子,自己每天起早贪黑干活。

幸亏魏延年家里种果树,不需要收玉米,能腾出手给她帮忙。

其实,方婉知道魏延年存了什么心思。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哪怕跟鳏夫随便说两句话,都会被人说闲话。

魏延年老婆走得早,他这些年处处照顾方婉母子,村里人早就认为他们私交有染。

事实上,方婉对魏延年确实心存感激,也努力报答他,却从未想过发展成那种关系。

一方面沈顾北还没长大,害怕孩子难以接受。

另一方面,方婉能察觉到,她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总不能拖累魏延年。

“妹子,明天你家小北放假,你带他去镇上吧,玉米我替你割完。”魏延年摘下手套,用力锤锤后腰。

方婉摇摇头,“北北说不用,他要在家学习呢。”

“学习好啊,学习有出息。”

“是啊。再说,我每年都让你帮忙,已经非常过意不去了,哪能把庄稼活都推给你?”方婉掏出手帕,给魏延年擦擦汗,又拧开水杯递过去。

魏延年接过水杯,碰到方婉手。皮肤不算细腻,却足够纤细。像她本人那样,瘦瘦小小,我见犹怜。

“我说,妹子…”魏延年喝完水,还是觉得渴,口干舌燥要跟方婉说话。

“妈。”

远处传来少年清润嗓音,沈顾北穿着长袖长裤,还戴着连衣帽,跟周围光着膀子赤膊朝天硬朗猛汉截然不同。

“我过来帮忙。”沈顾北三两步跑过来,客客气气叫,“魏叔叔。”

“你怎么来啦?快回去,田里蚊子多。”方婉大惊失色,慌忙朝沈顾北摆摆手,“小孩子家家,帮什么忙?”

沈顾北一言不发看向旁边。隔壁玉米田里,几个七八岁小男孩跑来跑去,帮大人掰玉米。

“哈哈哈,难得小北有心,你就让他帮点忙。”魏延年拿出一副毛线手套,递给沈顾北,手把手教他怎么掰玉米。

干农活纯粹靠苦力,没有技术含量。沈顾北迅速掌握技巧,投入秋收工作中。

当着儿子面,方婉连给魏延年端茶送水行为都不敢做,生怕他误会什么,又闹脾气。

魏延年也知道避嫌,故意选择离他们母子最远地方,吭哧吭哧努力干活。

接下来两天里,沈顾北用半天时间读书,半天时间去田里干活。

他发现,每天掰几个小时玉米,比去健身房还有效果。

仅仅两天下来,他周一晨跑半个小时之后,四肢没有那么酸痛了。

“好累…”沈顾北擦擦脸上汗。

虽然疼痛能够忍耐,但他跑完半个小时以后,依旧气喘吁吁心跳加速。

并且,逝去六块腹肌也没有回来。

“啧啧啧,你好弱哦。”

耳边传来奚落嘲讽,沈顾北抬眼,瞧见斜斜靠着大榕树郑安南。

他换了件新衣服,绿色夏威夷风情碎花衬衫和牛仔裤,整个人流里流气。

“过来。”沈顾北朝他勾勾手指。

“干啥?”郑安南语气轻慢,身体却非常诚实,立刻靠近沈顾北。

为了听清楚他说话,还微微弯下腰。

沈顾北伸长胳膊,搓搓他洗干净头发,“今天挺准时,真乖。”

“乖什么乖呀?你别碰我头发!”郑安南仿佛被踩到尾巴猫,迅速跳开两米远,紧张兮兮整理发型。

兴许是少了碍眼飞机头,沈顾北竟然觉得郑安南有些可爱,就是个活泼好动普通小男生。

尤其他说话,总喜欢讲语气词,什么‘呀’‘呐’‘咦’,诡异反差萌。

总体来说,沈顾北对郑安南今天造型还算满意,除了身上那件碍眼花衬衫。

他翻翻书包,找到周五带回去那件校服,直直丢进郑安南怀里。

“什么呀?”郑安南接过来,展开才发现是校服,连忙像烫手似抛回去,“校服丑死了,我不要。”

“听话。”

“才不呢,谁要听你话啊?”

沈顾北面对叛逆小孩,露出‘核善’微笑,“五百万。”

“……”卑微南南立刻怂了,颤巍巍伸出小手接过校服,翻来覆去检查,“这是我衣服吗?上面字怎么没啦?”

“你猜?”

“莫非…”郑安南眼睛亮起来,“你帮我洗干净啦?你也没有那么坏嘛。”

“呵。”沈顾北冷笑一声,发出魔鬼低语,“我妈顺手洗了,洗衣费十块,从你工资里扣。”

郑安南嘴角抽搐两下,用表情骂人,“十块?哪有那么贵?那我要白白给你工作两天吗?”

“恭喜你,答对了。”沈顾北深谙抽一鞭子给颗糖pua策略,“不过,你表现好会有奖金。”

“怎么才算表现好?奖金多少呀?”郑安南听到有奖金,欢欢喜喜跟着沈顾北走进学校。他如果有尾巴,一定摇成螺旋桨。

大榕树旁边,全程目睹此情景林发财,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试图脱离恐怖梦境。

上周他被沈顾北当众羞辱,心里咽不下那口气,便埋伏在上学路上,打算把他套上麻袋暴揍一顿,然后像以前那样关进体育仓库。

谁能想到,半路突然杀出个郑安南。不仅跟沈顾北谈笑风生,还让沈顾北搓他头发。

——要知道,郑安南出了名脾气火爆,自封为庆黎扛把子。

他平常最宝贝自己飞机头,每天拾掇得油光发亮。上个弄乱南哥发型人,被他见一次打一次,前前后后加起来,揍了整整半个月。

沈顾北不仅毫发无伤,而且看郑安南头发,似乎还有点乐在其中。

真是见鬼。

林发财反手,更加用力抽自己一巴掌。

“醒过来吧,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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