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吵什么呢?”
书房外面,郑安南听得云里雾里,搞不懂豪门家族狗血纠纷。
但是,争执核心他有点听懂了。
“所以,他们有一个孩子。”
“嗯。”沈顾北顺着他说法,“可以这么理解。”
“哇,我真聪明!”郑安南把他话,自动理解为夸奖,整个人美滋滋冒泡泡。
沈顾北躲开他散发粉红泡泡,无奈叹息。
狗子真是太好哄了。
各种意义上好哄。
“那他们什么时候吵完呢?”郑安南忧愁地望着木板门。
里面争执太凶,他跟沈顾北没办法进去,只能守在外面等着。
等来等去,南南都等饿了。
“或许还要一段时间。”沈顾北估摸里面局势,得出基本判断。
郑安南索然无味叹息一声,表情看起来有点小委屈。
“聊聊天吧。”沈顾北没打算冲进去干涉别人家事,索性先摸摸郑家那个‘孩子’想法。
“聊什么?”郑安南十分听话看向沈顾北,等待他挑起话题。
“就随便聊聊,打发时间。”沈顾北听着里面两个人大声吵闹,顺势询问,“假如…请听好前提…假如你是他们抛弃孩子,你会怎么做。”
“为什么要假如?”郑安南皱皱鼻子。
沈顾北心下一惊,以为郑安南猜出些什么。
想法还未落实,便听小废物振振有词说,“那个人留八字胡,像个汉奸,不可能是我爸爸。”
“你少说两句吧。”沈顾北竖起食指,压在唇上‘嘘’一声,示意小傻比小点声。
照他说话欠揍程度,要是给郑家人听到。
估计亲子鉴定还没做呢,就得打起来。
“不要考虑多余因素。”沈顾北重新提问,“你现在只需要想,假如你是郑家丢弃孩子,你会怎么做。”
“不怎么做。”郑安南思想单纯,根本懒得费脑子,“他们遗弃小孩时候,就等于不要了。我如果是那个孩子,我也不要他们。”
“可是,听郑成先生现在意思,他打算把财产分给那个孩子。”沈顾北怕他搞不清状况,提醒道,“郑家富甲一方,家产起码上亿。”
“亿…”郑安南掰着手指数数,发现‘亿’后面有八个零,确实是自己望尘莫及巨款。
即使这样,他想法没有丝毫改变。
“那我也不要,我给你打工就很快乐,靠自己赚钱。”郑安南本来想混吃等死当咸鱼,结果被沈顾北驯服以后,他想法有一丝丝改变。
既然要混吃,为什么不直接吃软饭?
沈顾北那么厉害,又会赚钱,直接吃他软饭不香吗?
可是自己比沈顾北高,身材比他强壮,怎么看都应该占据一家之主地位。
哪有一家之主自己不工作,让娇娇宝贝累死累活道理?
好男人不能这样!
于是,郑安南思来想去,决定挣扎着翻个身。
稍微努力点,至少赚钱养活自己。
“你…”沈顾北没有读心术,竟然被小废物这番话感动了。
郑安南同学虽然智力有瑕疵,但三观还算正确,未来也不是全无希望。
“加油。”沈顾北正儿八经鼓励他。
“好哒~”郑安南欢快摇动不存在尾巴。
——沈顾北让我加油。
他肯定是认可我吃软饭了!
约莫又过去半个世纪,里面争吵才终于有消停意思。
最终以郑成威胁‘我才是郑家当家,你有意见就搬出去’告终。气得郑老太太面红耳赤,怒气冲冲离开儿子书房。
推开门,他看见外面两个少年,心里更是怒火丛生。
“怎么又是你?”郑老太太将矛头直指郑安南,气恼地斥责道,“昨天来今天也来,脏我眼睛。”
“那你别看啊。”郑安南挺起胸膛,故意强调自己存在感,“我长得多好看,赏心悦目。不像你,满脸都是烂褶子,小孩看到要吓哭。”
“噗嗤——”沈顾北没忍住,轻轻笑了声。
要知道,郑老太太一直非常注重保养,经常托人从国外带各种护肤品回来涂涂抹抹,一张脸上砸不少钱。
她整体保养还算可以,花甲之年还能保持中年状态,比同龄老太太年轻一大截。
但俗话说得好,岁月不饶人。即使郑老太太再怎么努力,皱纹和白发依旧没有放过她。
家里佣人知道老太太不能听真话,每次当着郑老太太,说话都格外好听,夸她青春永驻。
渐渐,郑老太太听到假话多了,愈发不能接受真话。
听郑安南说自己满脸褶子,她吓得立刻捂住脸破口大骂。
书房里,郑成听到动静,推开门出来瞧了眼。
“你来了。”看见沈顾北,郑成立刻换上商业假笑,招呼他进书房。
郑老太太皱起眉结,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又怕惹郑成生气,只好把满腹怨怼憋回去,用目光狠狠剜了眼郑安南。
郑安南注意到,朝她做了个瞅瞅鬼脸,表情非常嚣张。
“小兔崽子!”郑老太太看到他挤眉弄眼,气得差点血压升高,用力拍拍胸口。
她又看向郑成,希望儿子替自己出气。
结果郑成自己还生气,压根懒得搭理她。
无能狂怒郑老太太,视线在他们之间徘徊,突然有意外发现。
——那个小兔崽子五官,似乎跟郑成有些相似。
莫非…
怎么可能,只是突然冒出来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是他们丢到庆黎野种呢?
郑老太太自我安慰。
肯定是因为她最近总想那个野种事,产生错觉,看谁都像那个野种。
那边,沈顾北进入书房跟郑成谈正事,过程出奇顺利。
他以为郑成那么老谋深算,肯定会使诈,或者利用合约条款下套。
哪知道他仔仔细细检查合约,竟然没有瞧出问题。
“郑老板是个爽快人。”沈顾北慎重签下名字,把合约递给郑成,“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郑成将合约交给助理,磨蹭几秒,挑起另一个话题,“其实,我心里还藏了一件事,昨天就想问问你。”
“请讲。”
“听说你是庆黎人?”
沈顾北听到‘庆黎’两个字,便猜到郑成要说什么。
他连忙转过身,对郑安南说了两句话。
“让我去外面等?”郑安南脸上写满迷茫,呆呆问为什么。
刚才签合约,那么大事,沈顾北都没有让他回避,还耐着性子教他合约条款应该怎么看。
怎么到了闲话家常环节,沈顾北反而要避讳。
“听话。”沈顾北哄他。
“好嘛,那你早点出来。”郑安南拿他诱哄语气没办法,乖乖起身走到外面,又撞上门口徘徊郑老太太。
两个暴躁人见面,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而书房里,却非常岁月静好。
郑成对沈顾北生活非常关心,事无巨细问他庆黎环境怎么样,是否适合生活。平常学业压力如何,考试成绩怎样。
当听到庆黎教育资源不如城市,郑成还表现出显而易见焦虑。
郑成:“教育可是头等大事,你们为什么不来城里上学?”
“郑先生应该听过一句话。”沈顾北挑眉看他,抛出四个字,“何不食肉糜。”
“……”郑成听明白他意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有些羞愧。
他养尊处优多年,看到世界都是光明。
所以根本无法设身处地,跟偏远地区出身孩子共情。
“那你们学校,有没有一个孩子…”郑成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
他想描述自己亲儿子特征,却什么都说不出去。过去十七年,他对那个孩子不闻不问,名字长相性格一概不知。
倒是沈顾北看出他窘迫,主动解围道,“郑先生莫非想问你…儿子?”
“你怎么知道?”郑成语气和表情都挺诧异。
“抱歉,刚才听到你们对话。”沈顾北敷衍解释一句,慢条斯理说,“我们庆黎镇虽然不算大,却也有许多人口,我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
“哦…”郑成失落应了声,语气跟郑安南几分相似。
“你若是真想找人,为什么不自己去一趟?”
“我没办法去…”郑成皱着眉,字里行间暗含不能说‘苦衷’。
当初情意正浓时,他曾去过一趟庆黎,还见过郑安南姥姥和姥爷。
老两口以为他上门提前,便热情招待郑安南。酒过三巡,才知道有钱公子哥不过玩玩而已,压根没打算跟女儿结婚。
姥爷大为震怒,拎着拖把棍把郑成打出门外,追得他满街跑,搞得郑成颜面尽失,从此再也不敢靠近庆黎。
“只要你想,总是有办法。”沈顾北不接受他解释,扶着桌沿缓缓起身,“这世上,有果必有因。”
“什么意思?”
“没有特别意思。”沈顾北略低头,淡漠跟郑成对视,“郑先生,请保重。”
“……好。”郑成隐隐觉得,他话中别有深意,却说不上什么深意。
离开郑家以后,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沈顾北联系彭野,得知他俩等得肚子饿,就近找了个路边摊撸串。
隔着听筒,对面烟火气息十分鲜活,至少比郑家人情味浓重许多。
“撸串哎。”郑安南早就饿了,又耗费体力跟郑老太太吵架,此刻已是前胸贴后背。
听到撸串,他口水直流三千尺,恨不得隔着话筒穿越过去。
“撸串而已,你至于吗?”彭野在电话那边豪爽说,“烤肉我都点好了,你们俩快过来。”
“哇哦,疤哥你真好!”郑安南激动道谢。
“叫什么疤哥?”好久没听,彭野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
郑安南从善如流改口,“好,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