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场遇刺,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皇帝回宫之后,立即下诏命人彻查此事。
留下的那几个刺客死活不肯供出幕后主谋,突破口自然就放到了符敬之身上,可符敬之一早便想好了说辞,咬死了说是围场当时太混乱,自己放箭射杀刺客时不慎射偏了。
皇帝自然是不肯相信的,龙鳞卫悉数出动,符家却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弃车保帅,将重伤的符嘉和符敬之推了出来,声称符嘉因嫉妒德妃娘娘对顾怀瑜的喜爱,所以求了符敬之在魁狩当日,制造一点意外取了顾怀瑜的性命,这箭会射偏是因为顾怀瑜在慌乱中跑到了皇上面前。
关着的符敬之也忽然改口,与符澜所诉无二。
符澜甚至免冠请死罪,三跪九叩从宫门处一路跪到了御书房,上递请罪认罪书,称符家教子无妨,符敬之与符嘉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请皇帝严惩不贷,符家世代忠良,绝不姑息。
最终皇帝念其多年功勋,收回了符澜手中的兵权,只将符敬之与符嘉大入死牢,不日问斩。至于刺客一事,还得等撬开了那几人的嘴再做定夺。
消息一出,一时间朝野震动,符澜手握兵权已久,正是如日中天之时,一朝失了势,只怕还会连累二皇子。
顾怀瑜却觉得,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她相信,对自己动手的命令是卫清妍下的,单单只为了保住她一个,符家便损失一儿一女,甚至连兵权都被收了,这直接影响到了卫峥的前途,符家一旦失势,对他而言,损失可是不小。
符敬之大可如开头那般,咬死了自己只是失手,皇帝盛怒之下会要了他的命,但不会对符家做出什么。
除非,是有什么事怕被人深挖下去,或者是这其中还有人助了一把力。
且不论宫中如何,荣昌王府双喜临门,老夫人送走了李玉之后,听懂了他言下之意,在这个风尖浪口,决定替顾怀瑜举报一场庆祝的宴会,时间就定在明日。
在众人都觉得老夫此举不妥之时,皇帝却出人意料地派人送来了贺礼,并称明日他政务繁忙不能前来,这礼便提前送到,甚至连宫中的德妃与柳贵妃都派人来送了贺礼。
这下子,盛京几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请自来,荣昌王府门口自早晨起便车马不绝,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贵客。
林湘端坐在妆奁前,将自己一张坑坑洼洼的脸,涂满了胭脂水粉,苍白的脸,漆黑的眼睛和鲜红的唇,看起来尤为可怕。
一个一个消息传来,她恨不得能立马冲出去,将顾怀瑜整个人生吞活剥,凭什么自己成了这个样子,她却能活得肆意。自己被封郡主当日,可没有她这般排头!
“去将我那套衣服拿来。”她看着镜子,头也不回,慢腾腾的说。“如此喜事,我怎么能不去亲自恭贺一番呢。”
朝汐和朝露在伤好之后,又被顾怀瑜安排到了浮香院,一人脸上一块丑陋的疤,倒是绝配,两人对视了一眼后,朝汐道:“郡主,今日外头人多。”
林湘倏然起身,一巴掌扇在朝汐脸上:“怎么,人多我就见不得人了吗?”
朝汐捂着脸,颤颤悠悠鞠了一躬后,跑到柜子前将林湘最为华美的那套衣服取了出来。
林湘缓缓抚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抽过朝露手中的湿帕子,将上头的脂粉擦落,“替我换上。”
朝汐不敢说话,小心翼翼退到她身后,替林湘更衣,只听到她口中不停呢喃着:“这个贱人,我今日之状全是拜你所赐,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花园内,顾怀瑜躲了个清闲,坐在临水而建的水榭中,手中不知捏了个什么,看得仔细。迎客应酬,自有蹦的老高的林修睿挡在前头,她也乐得轻松。
张妈妈小跑着过来,恭敬道:“三小姐。”
顾怀瑜将手中的东西收好,这才转过头来:“张妈妈,有事吗?”
张妈妈抬脚上前,在顾怀瑜面前低声道:“二小姐换了衣服,想要出浮香院。这会正被人拦着呢。”
“拦她作甚。”顾怀瑜笑了笑:“她想出来便由着她出来好了。”
张妈妈满脸诧异,按理说这三小姐是最不愿见到二小姐的,怎的这么轻松就同意了?
“照我说的去做便是。”
张妈妈应了声,躬身退了下去。
待人一走,红玉问道:“小姐,若您放了她出来,她在府中闹事,岂不是就坏了您的贺宴?”
顾怀瑜塞了一颗糖进嘴里,缓缓道:“要的就是她闹事,她不闹,我还得另外安排呢。”
红玉不解:“可这是为您办的宴会啊。”
顾怀瑜笑道:“那又如何,今日到场之人,谁又是真心来祝贺的呢。”
张仪琳可不是个吃素的,就看林湘出来后,谁先一步动手了,但不论谁输谁赢,林修睿这只秋后的蚂蚱,恐怕是蹦不了多高了。
没多久,便有丫鬟领着林织窈和陈欣澜过来了。
没有外人在场,二人一进水榭便大大咧咧坐在了凳子上,林织窈很是难得,穿了件样式精美的裙装。
“前些日子还说呢,我过了便轮到你,没想到真的一语中的。”林织窈挑眉笑道。
顾怀瑜睨了她一眼,丝毫不羞怯:“可不是,真是托了你这张嘴的福。”
陈欣澜倒是一脸歉疚的看着顾怀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怎么了?”林织窈问道:“我今日见到你就觉得你情绪不大对劲了。”
陈欣澜一把握住顾怀瑜的手,低声道:“都怪我,昨日乱起来的时候,我看到符嘉向你靠近,可是没来得及拉住她。”
顾怀瑜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说什么胡话呢,谁能想到她当时会那样做呢,不过我这可算是因祸得福吧。”
林织窈笑得贼兮兮的,多日前她就感觉宋时瑾和顾怀瑜关系不正常,没想到还能有皇帝亲自赐婚,“是,福气得很呢。”
陈欣澜却是抿了抿唇,将声音压得更低:“姐姐,你真的要嫁给宋大人?”
“说什么胡话呢?”林织窈拍了拍她的肩膀:“皇上都赐了婚,这事还能有假。”
陈欣澜重重叹了口气:“可昨日你明明可以拒绝的啊。”
顾怀瑜嫣然一笑,“可我不想拒绝啊。”
陈欣澜震惊了,她不知晓二人渊源,只是觉得宋时瑾这人,整天冰冰冷冷的,看起来有些吓人。
“为什么啊?”
“嗯……”顾怀瑜五官忽然明媚了起来,似长久积压的阴郁被一扫而空,“因为,我喜欢他啊!”
水榭里没了声音,连林织窈都没料到,顾怀瑜这性子会说出这般大胆之言。
长久的沉默后,水榭外忽然有人咳了两声。
“宋大人,大公子。”候在外头的丫鬟忽然出声。
三人齐齐愣了一下,顾怀瑜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向外头望过去,林修言神情莫辨,宋时瑾眼角眉梢的笑意,几乎要刺瞎了她的眼。
“你们继续,我和宋大人还有事,便先走了。”林修言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宋时瑾正了正神色,“我没事。”
林修言侧过身,盯着宋时瑾:“你有事!”
林织窈来回看了一眼,忽然出声:“啊,哥哥,我忽然想起,林子谦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跟我一起去找找!”
说罢,便提着裙摆从水榭出来,对着他挤了挤眼睛:“今日人多,万一他又到处乱跑,冲撞了人怎么办,快走。”
林修言啧了一声:“你……”
刚来的急开口,就被林织窈拖着走了出去。
陈欣澜看了一眼顾怀瑜,又看了一眼宋时瑾,“我,我,我去趟净房。”
水榭中,就只剩下了顾怀瑜一人,她穿着宋时瑾那日送来的衣服,连首饰也是,美的不可方物。
宋时瑾朝着台阶下站着的红玉和绿枝挥手:“你们先下去。”
“是,姑爷。”绿枝先行道。
宋时瑾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姑……姑爷啊。”绿枝愣了一下。
宋时瑾忽然就从袖中掏出两锭金子:“赏你们。”
绿枝迅速接过,拉着红玉退到了门口。
订了婚的男女单独见面,并不逾矩,跟着宋时瑾来的几人还是默契的将几个出入口守了起来。
顾怀瑜怔然过后回神,问道:“怎么过来了?”
“想见你。”
无法招架,顾怀瑜索性转开脑袋,宋时瑾却凑了过来,撩袍坐到她身边,道:“方才在说什么?”
顾怀瑜面上稍红,抿了抿唇,神色有些不自然,“没说什么。”
宋时瑾笑了笑,忽然道:“昨日,我以为你会拒绝的。”
顾怀瑜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手:“你不是一直在等一个答复吗?”
“那么现在可以给我吗?”宋时瑾指尖动了动,低声道。
顾怀瑜笑了笑,忽然伸手,放在他的掌心:“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因为是你,我想试试。”
宋时瑾扬了扬嘴角,手腕翻转,就将她的手握住,指尖分开指缝,十指交握,这个动作,他想做很久了:“不是试试。”
顾怀瑜第一次与人牵手,他掌心的热度传来,熨得心跳都快了几分,只能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复又转开视线。
宋时瑾轻笑道:“不论你曾经经历过什么,心中在害怕什么,以后,都有我在。”
“好。”顾怀瑜灿然笑道,交握在一起的手用力握了握。
宋时瑾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想知道,方才你们在说什么?”
顾怀瑜歪着头看他,有点想笑,又有点心疼,情深至胆怯,这句话应是两辈子自己欠他的。
“在说,我不愿拒绝,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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