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明回到酒店安顿好,才和林愫打了电话。
林愫上午本该上课,此时却在家中休息,说是朋友圈里号召献血,她去献了200,还放了半天的假回家休息。
“什么?你是说,浴室的门被从内反锁?”林愫讶异,问道。
宋书明说:“对,浴室的房门从内反锁,整间浴室,除了一扇门之外,没有任何可以供人进去或出去的出口。”
“连一扇窗户都没有。”
“理论上来讲,这是一件密室自杀案,和当初敬喆自杀的案子十分相似。”
“但是自杀的结论,并不能解释敬阿姨颈后的紫色淤伤。”
老李特意打电话问过张警官,尸检结果显示,那块铜钱养的紫色伤痕是生前造成,力度却一直维持到死后半小时内。也就是说,敬阿姨死后半小时,那块铜钱仍保持着压在她脑后的力度不曾松懈。
但是警方发现的案发现场,并没有任何铜榆钱的痕迹。
凶手到底是怎么样进入浴室之内,用一枚铜榆钱杀死了敬阿姨,从浴室中离开,并将浴室的门反锁呢?
林愫思索一阵,怀疑道:“会不会像上次敬喆自杀的案件一样?办案的辅警沈群潜伏在其中,房门并没有被反锁,却被他假造出房门反锁的假象呢?”
“又或者,是开门的锁匠有问题,撒了谎?”
宋书明答她:“这个我也考虑过,但是应该不会。”
“这次开锁的时候,来了两位民警,连同保洁、物业管理员和开锁的锁匠在内,至少有五六人在现场。”
“要作假,要蒙混过关,可不比当初沈群蒙骗什么都不懂得的敬喆的邻居小龚,要麻烦复杂得多。”
宋书明说着说着,显得有些犹豫。林愫心思细腻,立刻极为敏感意识到了,说:“有什么想法,你直说?”
宋书明这才直截了当开口:“说真的,林愫,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敬阿姨曾经说过的话是真的呢?”
“如果,敬阿姨所说的厉鬼索命真的存在呢?”
“如果,敬阿姨和她的女儿敬喆,真的是被厉鬼所害呢?”
林愫一愣,她从来未曾怀疑过当日自己的判断。可现在时隔近两年的时间,再跳出以前认知的局限去思考敬喆的案件,她竟真的有些把握不定。
敬阿姨所谓的“厉鬼索命”的推论,非但不是没有依据,恰恰相反,敬阿姨这么多年来的“依据”,难道不是老林吗?
敬喆十二岁那年自杀未遂,敬阿姨将她接回家中,才发现她言行举止十分诡异,托人请来老林“驱鬼”。
老林这才将金刚杵送给了敬阿姨,并嘱咐她小心行事。
后来敬喆自杀,敬阿姨找到宋书明和林愫的时候,一口咬定女儿死于厉鬼索命,不正是因为那个无所不能,言行必践,从不出妄言的,林愫最信任的人——老林吗?
“毕竟我们当初判断敬喆自杀的依据,是对菁丝花露和鳌蟒的推断。”宋书明有些担忧地说。
“可是事实上,我们从来都没有过菁丝花露和鳌蟒存在的证据。”
“菁丝花露,从来都没有真正找到过,我们只是从敬喆脚下挂着的红色油漆桶推断而来。”
“至于鳌蟒,我们只见到饲养鳌蟒的巨大玻璃水缸,和沈群被吸干了血的尸体,可是自始至终,都从来没有见过鳌蟒的真身。”
“所有的证据,都是间接证据,都是你我的推断。”
“可我们的推断,和老林的推断,到底哪个是对,哪个是错?”宋书明问。
这一连串的问题丢出来,林愫难得有些手足无措,沉默片刻,说:“我得过来一趟。”
“再试一次问米。”
出事的房间已经被警察封锁采集证据,去不了了。
宋书明和张警官商量之后,带着林愫先去见了敬阿姨。林愫从麻布小袋中掏出黄符纸、铜金盆、陶瓷碗、绿豆水。手里捻住一小撮五色糯米,自上而下高高撒入铜金盆中,垒成一座糯米小山。
林愫凝神静气,捏诀半响,却只能无奈放下手中阴沉木筷,冲宋书明摇摇头。
果然如二人所料,问米一无所获。
林愫不认命地摇了摇腕上引魂铃,掏出黄符纸,还想再试试,却被宋书明轻轻抓住手腕,摇头说:“算了,没用的。”
不论敬阿姨是为谁所害,如何所害,都与阿卡的死有千丝万缕的关联。阿卡后背上的伤口是铜钱形状,敬阿姨颈后的淤痕也是铜钱形状。
如果敬阿姨死于厉鬼之手,难道阿卡也是如此吗?
林愫一而再再而三问米失败,引魂铃也不起作用,这必定是因为二人魂魄被动了手脚。
林愫沉吟半响,说:“以厉鬼为咒,杀人性命,取人魂魄,听起来倒很像是邪教做法。”
“不知道这背后的人,和上次花面灵狸遇险背后的人,是不是同一拨?”
宋书明说:“阿卡和敬阿姨都是曾经与我们有过关系的人,可我们曾经手过的案件远远不止这一两单。”
“如果是上次元皿案件的幕后黑手,想对你我动手的话,又何必特意找到阿卡和敬阿姨呢?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林愫眉头渐渐皱起,说:“也许,是以为敬阿姨、阿卡和我们,都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宋书明扬起眉毛,说:“什么意思?”
林愫抬头,定定看他,说:“敬阿姨和阿卡,亲属俱丧,孤家寡人在这世间。”
“你和我,不也是如此?”
宋书明点头说:“倒也是。阿卡失去姐姐,敬阿姨失去女儿,我失去了妹妹和父母,你失去了老林。”
“我们四人,都算是家破人亡踽踽独行。”
他越说,反倒越迟疑,这些描述词,越说越有些熟悉起来,竟好似隐隐约约指向另外一个人。
林愫比他更先反应过来,脸色巨变,说:“詹台!”
除了阿卡和敬阿姨之外,还有一个和他们曾有过交集的人,此刻也是形单影只,独自漂泊在人世间。
就是詹台!
宋书明强自镇定,拿出手机,说:“你先别慌,我先打一下詹台的电话。”
他手指颤抖着拨出了号码,却只听见一句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宋书明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林愫。林愫脸色渐渐惨白,说:“他们下一个要杀的人,应该是詹台。”166阅读网
白夜问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