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刘大愣在原地。
他们这百来号人原本是隔壁县的民兵,那县里的县令敛财不少,却半分钱财都不愿意花在他们身上,平常克扣银两早就是常态。
他和五弟在这队伍里一直是领头的角色,后来县令家的公子把一个底下弟兄的妹妹给调戏了,还被县令逼着嫁过去当县令公子的第八房小妾,小姑娘在家里哭的梨花带雨,眼睛肿的和核桃一样,他们气不过,就打算给这县令公子一点教训,哪想这县令公子脚滑摔死了。
还好他们当时想教训县令公子的时候怕被报复,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还蒙着面,目前暂时不会被发现,
可事情迟早会败露,刘大找了三弟商量,三弟是家里唯一读过书的,虽然读的不多,但是在刘大心里已经是顶顶聪明的了。
他们几个一合计,反正现在当良民也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不若趁此做了这山上的土匪,自此占山为王。
刘大左思右想,也觉有理,反正事情败漏也是一死,干脆直接占山为王,还没准能多苟一苟。
于是就和底下的百来个兄弟说了打算,并告诉他们:若是相信他刘大愿意跟着他,那便带上家眷女婿,占山为王,从此再不受这些委屈;若是不愿意,也自可留在此地,县令公子的死可全部推在他刘大身上,在此地安然度日。
说这个的时候,刘大其实已经做好了没几个人愿意和他走的打算,他眼中含着热泪,哽咽的和兄弟们说“有缘再相见”,但是没想到所有人都愿意和他去逃亡。
刘大不可谓不感动,泪花闪烁在他的眼睛里,最终他咬着牙拍板决定,带着家眷女婿连夜逃走,赶往淄城郊外的山上占地为王。
他有一挚友,张贵,乃是这元城的一家富户,自己曾救过他的命,他们边赶路边给张顺寄了飞鸽,想借一些粮食和财物。
没想到张贵的没借到,却收到了这样一封信。
“他......他还说了什么?”刘大问。
“他说如果咱们不愿意,他也会给咱们送上两车粮食以及纹银三十两,来表达他对咱们这些勇士的钦佩。”
刘大沉默片刻,哑着嗓子说:“你先将三弟叫过来。”
周氏看五弟从帐篷里出来了,就端着水进了帐篷。
“你怎么来了”刘大连忙过去接过她手上的东西。
“看你在里面待了半天了,想你早该渴了,就来给你送些水…”
刘大心疼,柔声训斥她,“你身体不好,这一路已经够累的了,你好好休息,渴了我自己去倒就行。”
周氏点了点头,“那你也不要太辛苦,若是…满儿在,他现在肯定能给你分忧了。”
听到满儿,刘大眼中的痛心一闪而过,他揽过她的肩,“别想太多,五弟他们也很能干。”
周氏顺从的靠在他怀里,“嗯……”只是还是有滴泪顺着已经有细纹的眼角流进了刘大的衣襟里。
周氏长相姣好,温温柔柔的,如今四十左右,与他同岁,青梅竹马,在一起相扶二十余年,一直没有孩子。
其实他们以前是有个孩子的,那是个男孩儿,活泼可爱,刘大有空的时候经常教他怎么扎马步,怎么射野鸡,有时候把他顶在头上逗的小家伙咯咯咯的笑。
后来这孩子丢了,说不清是谁的责任。
那时是他最忙的时候,县令大老爷每天给他们一堆的事儿干,周氏自从生完孩子后身体一直不好,精神不济,孩子虽然懂事但有时候也难免闹腾。
忘了是因为什么事儿,只记得那天周氏惊慌失措的流着泪抓住他,“满儿,满儿不见了。”
他们的儿子叫刘满,那是三弟起的名字。
他们找了好久,翻遍了全城,还是没有,这件事给他和周氏的打击很大,可到底是男人,他勉强安慰妻子,慢慢振作起来,只是每次想到满这个字他都一阵心痛。
三弟很快走了进来,周氏也慌忙起身,摸了摸眼角的湿润出去了。
刘宴和这两兄弟差不多,身体也是比较壮实的,不过因为读过一些书,还是有那么一点文人气质,他对出去的周氏尊敬地叫了声大嫂,就朝大哥望去:“大哥,你叫我?”
“你看看这个。”刘大也飞快收拾好情绪,如今也容不得他感怀伤情了,他将信纸递过去。
刘宴接过信纸,开始读上面的字,很快他的笑容消失了,眉毛皱了起来,但良久之后,又舒展开,只是沉默不语。
刘大心急:“三弟,你怎么看?”
“我觉得......可以放手一搏。”刘宴说。
刘宴知道自己不是多聪明的人,但是胜在勤奋,以前为了生计,各种书读得都不少,他对这世道的见解不说多深刻,但是也是略知一二的,对方却能一针见血的提出问题所在,笔锋犀利,句句锱铢,着实叫他佩服。
而且如今在山上做土匪其实并不是十分靠谱,他们如今每个人都穷的连饭都吃不起,土匪又是一个需要长期等待的事儿,就算可以到山下打家劫舍,他心里明白,这些人其实并不愿意扰到百姓的。
本来他就想过,如果大哥这次借不到钱,他们不若干脆揭竿而起,攻下淄城,也比干等着饿死强。
不过只是一种设想,没想到竟然有人愿意帮他们。
他们这些人,大多是武夫,没什么文化,哪怕是他,也只是略懂一二,其实若是自己造反,恐怕是胜算不大,但是如果有这人的加入就大有不同了。
若是有幸成功,他们也算是有从龙之功,境遇不会差到哪去。
所以这次,刘宴说:“可以一试。”
刘大一向对他的话是支持的,听了他的决定就和手底下的人说了,
这些大汉既然愿意跟刘大走,对此事也是勉强能接受的,除了对于家眷有些不放心,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商量完毕,便由刘宴执笔写了封回信。
顾之简在宫殿待了四个时辰,就感觉到一股在灵魂上的抽离的力量,等他再睁眼,就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吴顺正在他身边眼巴巴地守着,不停的搓着手。
顾之简打了个哈欠,这老皇帝寻找快乐的路断了是断了,但又不甘心,所以看美女跳舞看到天都黑了。
害的他现在这具身体困倦的不行,他直接让吴顺下去了。
吴顺还想着问问顾之简他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儿呢,就被他赶出去了,心里有话没说出口,憋的难受,却也只得明天在和他打探了。
第二天一早,吴顺就过来殷勤的伺候顾之简穿衣用膳了。
本来这次当值的是另一个小厮,但是他为了打探消息,特意换了班,才能过来。
顾之简也乐的看他一直欲语又止。
终于,吴顺看他吃的差不多了,有些沉不住气了,“爷,您最近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顾之简了然,估计是老皇帝求.欲.不满,特意让他问的。
“最近小的看爷脸色不大好,可是着了风寒之类的”吴顺还打了个补丁。他不可能直接问他为什么不举了,只能旁敲侧击。
顾之简看他一副关心主子身体的样子,摆出十分受用的样子。
他轻轻叹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最近身体确实不太舒服……”
吴顺一听有戏,赶紧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谁知顾之简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开口了,吴顺赶紧继续说:“那小的给爷叫个大夫,让大夫好好看看。”
“不用了吧……”顾之简露出犹豫的神色。
“爷不舒服怎么能忍着呢!”吴顺开始劝说,“不管是啥病都要好好医治,大夫一看,抓些药,吃了就好了,再说爷也不想有这个隐疾,咳,疾病……”
“可是…”顾之简有些动摇,“那好吧。”
吴顺一喜,赶紧去请大夫。
顾之简看他走了,招人去叫姚阿,姚阿正在房中整理自己收集的木料资料。
听老爷叫他就赶了过去,他流利的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顾之简。
到底是半大小子,第一次做工,这几天教主子练射箭的时候又对他很好,对顾之简吩咐的事儿都很上心。
顾之简边听边点头,觉得这孩子不光弓箭射的准,也机灵勤快,让他多找几家,他还真的把淄城内大大小小卖木头的地方都逛了一遍,有些地方没去到,还说一会儿再去一趟。
听着他说的各种资料,顾之简点了点头。
“姚阿你是怎么来我府上的”待姚阿说的差不多了,顾之简突然问了句。
“啊……”姚阿显然没想到顾之简会这么问。
姚阿想了想,“小的是被父母卖进来的。”
“哦”
“弟弟生病了,爹娘着急的不行,就把我卖来换钱买药。”
顾之简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听到吴顺拉着大夫赶过来的声音,夸了他几句办事得力,让他下去领赏顺便给他放了半天休。
吴顺很快进来了,那大夫被他抓着衣袖连拖带拽的也进来了。
本来他还想在旁边看着,但是顾之简让他退下,吴顺只好下去了。
他表示理解,毕竟是那档子的事儿,不想让外人知道也实属正常。
看着吴顺离开,顾之简笑眯眯的掏出二两银子,对着旁边打算给他号脉的大夫说:“我教你说一段话,只要你按我说的说了,这二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说、说什么?”
“只要有人问起我的病,你就说我这个病是因为郁结于心,治好很简单需要灵芝、人参、反正那些天地瑰宝随便来几样,更重要的是,需要身心愉悦。”
好不容易等到大夫出了门,吴顺赶紧跟上去,掏出来一小块银子开始向大夫打听顾之简的病情,一边听一边暗记于心。
好不容易记熟了,吴顺向后院走去,讨顾之简欢心还不简单。
顾之简这人平生最爱别人给他戴高帽子。
吴顺见顾之简正在看着庭中飘落的树叶,直接过去对着他一顿溜须拍马,没想到顾之简并没有开心多少。
顾之简轻轻叹了口气,只见他缓缓道:“钱不够花,好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