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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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顿时明白过来雷米尔没有睡着。

他只是均匀地呼吸骗过了心慌意乱的你。当你离开床铺他也下床跟在你身后。忏悔室没有锁但上面有隐蔽的祷言然而你忘了这段时日里你在他身上尝试了太多抵御祷言的手段他的恶魔血统又不够纯。

雷米尔找到了忏悔室雷米尔看见了你。

他瞪视着你如之前所说雷米尔可以变得十分严厉那种军官对新兵式的严厉。你下意识感到心虚仿佛被撞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在做什么?”他问。

你在做的事情一目了然且无须遮掩但当他问你你觉得回答很难。

“忏悔。”你硬着头皮回答。

“因为我?”他说。

“不因为我。”你脱口而出。

你在忏悔这一切都关乎你自己。是你做了这么多不该做的事情是你自己想要与他亲近而雷米尔的任何罪行都已经由你承担他无罪。你当然可以这么做正如为世人之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先行者只要你承受苦难你就有了权力与资格。

可是雷米尔并不放过你“为什么?”他追问“你做了什么?”

你感到一点苦恼。

你不该吃那些铺张浪费的食物你不该睡柔软的床你不该戴上羊毛手套你不该沉溺淫乐你不该让雷米尔在你心中占据那样巨大的位置挤走信众与主你不该日复一日享受他的陪伴告诉自己这是治疗与帮助……你做错了什么?太多了数不胜数显而易见。为什么?不为什么这只是这就是错的。一条生活在水中的鱼说不出水是什么你不知该怎么解释。如果雷米尔是过去那些同僚或师长他就该明白。

可他不是雷米尔的脸色在说他完不明白并且也不想明白。他看上去像个胀满气的气球距离炸裂只有一步之遥你怕他对你生气但你也做好了他对你发火的准备。你早就知道雷米尔不会喜欢看到这个不是吗?否则你为何要躲躲藏藏在他睡下时才前来忏悔?你跪在原地等待着。

雷米尔没有发火他怒气冲冲地瞪了你一会儿突然闭了闭眼睛。他的肩膀垮下来抹了一把脸怒火在最高峰突然泄了气。“不关我的事是吧。”雷米尔自嘲地笑了笑低语道“我有什么资格来管你。”

他转头走了出去。

你的心骤然下沉他的背影让你浑身发凉。你害怕雷米尔对你生气更害怕他对你失望你宁可雷米尔对你咒骂质问也不想要他掉头就走仿佛对你已经失望透顶再没有挽回的兴趣。你慌忙站起来不慎重新摔回地上伤口与维持跪姿带来的麻木影响了你的行动。你爬起来踉跄着跑向门外几乎和走回来的雷米尔撞个正着。

你们在忏悔室门口大眼瞪小眼雷米尔绷着脸硬邦邦地说:“穿上衣服。”当你拿起衣服往身上套他又一把抓住了你的手。“你的背!”雷米尔咬牙切齿地说。

你愣了愣给自己治疗。忏悔还没有结束你不应该治疗自己更不该跟着他往外走可是当雷米尔这样说在想到别的问题前你首先服从了。你匆匆忙忙治疗自己匆匆忙忙穿上衣服唯恐慢一点雷米尔就会走掉。雷米尔没有走掉他脸色难看地站在那里等你完工跟你一起出去在你身后摔上忏悔室的门。

你们走回了卧室一路无话。你们躺回那张大床上谁也没有睡着。没能完成忏悔的焦虑与让雷米尔失望的不安交杂在一起你根本挤不出一点儿睡意而只要你稍微在床上挪动一下雷米尔就会睁开双眼盯着你不放。你们睡在一张床的两边中间隔着小半米没有人越过那道无形的线。这一夜相当难熬。

这难熬的气氛并未随着朝阳的出现而消散。

雷米尔又不理你了你们之间凝固着冰冷的沉默像被迫共居一室的陌生人。你意识到在过去几个月里他是所有话题的开启者谈话的开关掌握在他手中。你并不笨嘴笨舌你知道绝大多数情况下应该如何妥帖地反馈知道如何正确地使用语言——但也仅限于反馈。

如果没有要面对的人你便做不出表情。如果没有人开启话题或没有一个你知道的触发场景你便开不了口。你是反光镜你是回音壁倘若没有光与声你无能为力。曾有人把你比作水晶圣像是啊水晶精美无暇内里空无一物。

雷米尔不跟你说话他不碰你甚至不看你。这让你很难过但你接受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你不能做许可以外的事情而雷米尔收回了他的许可。你乖乖待在远离他的地方指望他地方心情会因此变好然而没有他一日日变得更加低落和焦躁。

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瞧你甚至都没再去忏悔室他却没有为此满意。雷米尔带来的恐慌一度胜过了那未知的恐惧你在他身边徘徊想打破那层隔在你们中间的东西又无从下手。当你们又一次坐在沙发两端雷米尔时不时换着频道只有电视机发出声响。

“每一寸都这么好抽!最好的烟草制成最好的香烟没有一种香烟像山羊牌香烟一样优秀……”

“邪教组织‘解放战线’的邪教徒于今日凌晨对再次对西教廷进行了恐怖袭击天主庇佑在教皇陛下的领导下圣子以撒及十字军挫败了此次阴谋。为邪教徒打开大门的六十岁老妇苏珊娜曾是一名虔诚的信徒因三个孩子死于对地狱的圣战中该信徒精神失常遭遇了邪教徒的蛊惑警方提醒请注意孤寡老人的精神状况……”

“北郡一座大教堂内的圣母像流泪不止散发玫瑰芳香万千信徒涌入北地朝圣。枢机主教约书亚阁下指出国民的不虔诚乃是玛利亚流泪的原因当代青年对圣战的消极情绪必将导致恶果……”

“奇异恩典如此甘甜我罪竟已得赦免。我曾迷途而今知返盲眼今又得重见。神之恩典教我敬畏……”

赞美诗戛然而止雷米尔猛地关掉了电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熄灭的屏幕你隐约感觉这些日子来一直累积在他身上的压力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雷米尔没有看你他只是往忏悔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你开始那么做多久了?”

你们已经三天没有一点交谈感觉起来胜过三年。你为他重启话题感激万分迅速配合回答得不假思索:“二十年。”

“……什么?”他震惊地说一下子转向了你。

此时你才反应过来他问的不是你从何时开始忏悔而是这一回的忏悔从何开始你应该回答几个月而不是二十年。在你开口补救前雷米尔再度开口他追问:“你今年几岁?”

“二十五。”你回答。

雷米尔的眼睛睁大了他的拳头一下子捏紧爪子必然又刺进了手心。“并非每天……每年都会忏悔不经常。”你看着他的表情更改了用词“我是个合格的学生。而且很快规则就放松了战事之间没有太多可以用于忏悔的时间。”

你一向是个好学生你学到教训的速度像你学习祷言一样快速你恭顺谦卑很少犯错你的父亲以你为傲。在同期的兄弟姐妹当中你需要忏悔的次数最少你记得这个尽管你不记得自己究竟忏悔过多少次没有人能记得住。

“你……”雷米尔缓慢地说你知道他脸上的神情那说明他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该问以及多少确定了自己不会喜欢你的答案。他停顿了一下问了出来:“你几岁上的战场?”

“八岁。”你说。

雷米尔霍然站了起来。

他在客厅里来回走动像只想要撕咬什么而不得的困兽。他咬牙沉默了片刻蓦地爆发出一连串响亮的咒骂。他的双手握拳绷紧的胳膊微微颤抖仿佛在竭力控制自己不揍上什么东西。当他气势汹汹地走到你面前你忍不住站起来就像看到一头向你冲来的犀牛。

雷米尔在你面前急刹车他的怒火比你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高涨那火焰仿佛能把面前的所有东西都烧干净却不曾冲向你。当他面对你他压低了声音压住了怒气像对着醉酒的、容易被惊吓到的姑娘。

“谁?他们怎么能?”他说“八岁?这他妈……这他妈怎么能?”

这一连串疑问句并不是问题它们更像一片感叹句附加大写加粗的惊叹号你无法回答。

“二十年前你就拿那玩意抽自己?为什么?”雷米尔连珠炮似的说问题跳跃得乱七八糟缺乏条理缺乏逻辑“八岁操八岁上战场是急着找死?这他妈是谋杀!”

你告诉他二十年前你不会“拿那玩意”抽自己那时候的鞭子要轻得多毕竟那时候的你挥不动那样一条藤鞭。必须是五岁因为五岁以前的孩子无法承受治愈术这得从五岁开始。并且“我并不会冲锋陷阵。”你说“我在十字军的保护之下得到了最好的照料。”

“最普通的照料都不会送八岁的孩子上战场!更不会用鞭子抽五岁的孩子还管那叫忏悔!”雷米尔爆发了“你他妈是被什么虐待狂人贩子养大的吗?”

不当然不是。

从你出生以来你就受到了最好的照料最营养的食物最均衡的锻炼最优秀的教育你什么都不缺。多少人在贫穷、疾病和灾难中夭折你能平安长大难道不值得感恩吗?你是被层层软布包裹的珠宝师长们对你细心照料拭去尘埃打磨棱角。如果你犯了错误忏悔之后你的父亲会含泪治疗你的伤口。

很长一段时间这是你唯一能接触到其他人皮肤的时刻这很好你喜欢这样多么温暖啊。做个好孩子以诺。你的父亲说。你得足够优秀才能上战场。

是的你必须足够优秀足够听话才有机会离开那华美而封闭的小圣堂。你不理解雷米尔的愤怒就像他不理解你踏上战场时的喜悦八岁你在簇拥之下来到战场你抬起头第一次看到高墙外的天空。

你是多么的幸运啊最好的那一些才能踏上战场当你离开你回头看到留下的兄弟姐妹们羡慕的目光。你不会再见到其中的大多数这就是永别了。十五岁的时候你拿到了那一截指骨它还很新。你看着它琢磨着那是你的哪一个兄弟姐妹呢?

“师长们严格但慈爱。”你解释道“他们敦促我改正好让我能继续沐浴在天主的恩典……”

“狗`娘养的慈爱!”雷米尔打断了你他抓住你简直暴跳如雷“听着以诺这他妈根本一点都不正常!没有人没有人有权这样对一个孩子没人有权这么对你!我那混账老爸也打我但他至少没一边打我一边说这是狗日的天主恩典而我应该感恩戴德你明白吗以诺?睁开眼睛向别处看看!谁家的孩子这样长大?难道你也会这么对待别人吗?!”

“不我是不一样的。”你说“神爱世人故此我得以降生。我生当背负苦难以救世人。”

“放屁!”雷米尔怒吼道“这他妈谁给你洗的脑……”

他的声音突兀地变轻他的怒容凝固。雷米尔盯着你一丝顿悟的神情扩散开来带着一点惊骇。

“操。”他咽了咽口水“圣子……?”

而你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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