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分,姜惩等人和狄箴、杨霭在保山机场会合,一见了他,狄箴就像只考拉一样抱了上来,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就差当场把他扒光了看看他的刀口愈合没有了。
姜惩心里琢磨,这小子几天不见怎么这么粘人了,难道是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家,出了远门就只认得亲人了?
“怀英,查不多了,真怕你照着他的脸舔上一口。”
“那不至于,周哥,我性别男,爱好女,是个铁直男。”
“行了铁直男,别贫了,等下你和杨霭去采买一些必备的物资,我拉了单子,已经发给你了,萧始会带着小邵去准备药品,你们坐一辆车走。”
狄箴翻了翻手机,“方便面,挂面,大米,午餐肉,火腿肠……姜哥,我们又不是去原始丛林探险,至于准备的这么齐全嘛?”
姜惩面无表情道:“你要是吃得惯当地的美食,可以不带你自己那份儿。不过我可提醒你,当地的寨民、村民可都是吸着麻/古长大的,我可不保证吃的东西绝对安全,不让你提着十箱矿泉水进山都算善待你了。”
这下狄箴没有异议了,乖乖领着杨霭去买了东西,路上萧始和邵谨耽搁了些时间,据说有些药品在这里是买不到的,只能提前从雁息空运,光等物流就等了两个小时。
其他人也没闲着,为了不徒步横跨将近400公里,周悬跟当地租车行都快磨破了嘴皮子,可惜就算给再多的租金,店家也不愿意接这种说不好什么时候才能归还租借物的单子。
多亏闻筝早就把商路铺到了云南,借了当地的合作关系帮他们借到了车和司机,不然这一路坎坷,一群警察就只能忍气吞声坐天价黑车被卖到山沟里了。
这位合作伙伴曾经多受闻筝照拂,为人又仗义,答应把他们送到目的地,但为了行动的保密性,姜惩还是婉拒了,于是众人三班倒,除了姜惩这个伤员和江倦这个行动不便的旧伤员外,其他人分坐两辆车,轮流开车赶往贡山。
当天晚上,他们就到了地方,在临近边境的地方找了家招待所,还因为入住时间太晚被工作人员怀疑是非法越境的偷渡人员,盘问了好久,差点找来当地警察。
无计可施,周悬只能亮了警察证自证身份和清白,奔波一天多,终于直腰伸腿洗个美美的热水澡后就把自己撂在了硬板床上,感慨道:“我这辈子也没开过辉腾啊,感谢姜老板打赏的超跑,虽然开完了还得给人还回去,但至少我也算是摸过价值七位数车钥匙的人了,这种人生经历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邵谨笑道:“周副,辉腾又不是超跑。”
“你还小,当然不懂,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七位数的车和八位数,甚至和火箭,和嫦娥五号的区别都不大,都属于这辈子连摸一下都算奢求的东西了。”
“周副,嫦娥五号是无人航天器,你就算摸了也上不去。”
周悬被这小子噎了个嗝,用脚踢了踢他,“行了你,别皮了,从现在开始,咱们桃园一二三……七结义,以后兄弟相称,别副啊副啊的叫了,小心身份暴露。”
他一数房间里的床,居然只有五张,想也不想就又滚上了姜惩的床,把人挤得都贴上了墙,“四弟,看来今晚只能我们两个凑合一宿了,他们几个还小,不能……”
姜惩刚睡着就被他给推醒了,脾气正差着,一脚给他踹了下去,“你干什么!吵死了,滚一边呆着去!”
“哎嘿,你这人不地道啊,你跟我媳妇儿睡过一次,我跟你也睡一次怎么了,咱们都是兄弟,怕什……”
“没听说过刘备和关羽睡一张床上!你爱找谁找谁去!”
也不知他脾气怎么这么大,周悬只能乖乖多抱一床被子,在他床下打了地铺,姜惩迷迷糊糊的时候提醒道:“离我远点儿,小心我晚上起夜踩了你。”
周悬朝着萧始挤眉弄眼:“你又给大郎喂药了是怎么着,他怎么这么困?”
那人嗤笑道:“他鬼精鬼灵的,我给他喂药能不知道?他可比你精明多了,知道这个时候养精蓄锐,不然下一顿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睡呢。”
一听这话,狄箴也带着杨霭和邵谨钻了被窝,就怕明天连合眼都成了奢望。
周悬两手垫着脖子,小声问道:“江指挥,在飞机上你那话还没说完呢,克钦邦毒/品黑/市的老规矩能给我们什么机会,我已经憋一天了,你不说明白,我一宿都睡不着。”
听他说到这个,姜惩也睁开了眼,怔怔看着天花板。
察觉到他的反应,抱着电脑靠在床上的江倦摇了摇头,“这是克钦邦约定俗成的老规矩了,当地势力最大的贩毒集团名叫‘坤瓦’,他们的首脑在二十年前占据最好的资源和和商路时就定下了在他的地盘上做生意不论个人还是团伙,都必须先给‘坤瓦’打过招呼的规矩,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习惯,给地头蛇上贡是最普遍的方式,但‘坤瓦’不同,他们在克钦邦靠近贡山的那片山区里建了一个地下的格斗场,只有打赢了‘坤瓦’的人才能留下。”
“听起来好像还挺有趣的。”
“也就只有听起来有趣,事实上这种格斗是极其凶残血腥的,如果你是‘坤瓦’的首领,自己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外人打的抱头鼠窜,你还会让那令你颜面尽失的人活着吗?最开始,前来格斗场挑战的人还会手下留情,当发现‘坤瓦’会当场处决那些失败者后,胜者索性会在场上直接把人打死,至少这样还能让对手有尊严的死去,时间久了,至少有一方死亡才能停止格斗的规矩就定了下来。”
“那这种格斗有什么规矩吗?”
“没有,只要不使用武器,任何方式、任何手段都是被允许的,在‘坤瓦’看来,能使用诡计取胜也是一种才能,所以不少人也会在格斗时耍些小手段,毕竟这种只有胜者存活的规则太过残酷,人为了活下去,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狄箴,杨霭和邵谨的三人组合从格斗规则聊到了格斗技巧,个个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上场跟这些作奸犯科的犯罪分子比划比划。
周悬爬起来咳嗽两声,示意他们不要乱说话,靠在姜惩的床边,玩味地望着江倦,“我说江指挥,你不会是打算让我们也去参加那以命相博的殊死格斗吧?虽然我不认为咱们人民警察会输给那些乌合之众,但你多少也要考虑一下我们的处境,本来就是执行秘密任务,不好在境外惹是生非的。”
“这点我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必要,我们不会去插手当地贩毒集团的纷争,这一次,我们的任务目标只有救援宋玉祗。”江倦看了看依然发愣的姜惩,又道:“但我们所有人都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我既然把你们带出来,就要把你们完好无损带回去,如果真到了迫不得已那一步,我也安排好了后路。”
姜惩侧目看了看他,“你该不会是又策反了我们的哪位老朋友吧?”
“你猜对了,我带了个不错的人出来,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除他之外,其实还有一道最后的保险措施,希望我们用不到。”
“嗯?”
“因为,太费钱了。”
众人哄堂大笑,都拿江倦抠门这事开玩笑,周悬还翻了他和姜惩学生时代穷得叮当响的旧账,说他们还没打零工赚房租的时候,姜惩连住宿费都交不起,每天查完寝室熄灯以后就爬墙偷偷钻进江倦的宿舍跟他一起睡,要不是住的二楼,保不准三天两头得给自己穷骨折了。
江倦笑骂着扔了枕头打他,连跟他们不怎么说得上话的萧始也取笑他拿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来叙旧,以邵谨为首的三人组都起哄想听姜惩和江倦学生时代的事,周悬象征性地回忆了两件,可把这群毛头小子高兴坏了。
唯独主角之一的姜惩一言不发,转过身去面对着墙,摆弄着手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看起来跟周遭热络的气氛格格不入。
周悬戳了戳他,“你怎么回事,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儿,别是看毛/片呢吧?这大晚上的孤男寡男孤枕难眠,别一个人吃独食啊。”
“滚蛋。”姜惩推开了扒上床沿的周悬,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合眼道:“睡觉。”
“是不早了,都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要出境,都把精神养好了,老周,你也别闹了,让他好好睡一觉。”江倦捡回枕头,顺势看了看蜷缩着背对众人的姜惩,无声叹了口气。
萧始从随身背包里翻出注射器,扒开姜惩的衣服,在他胳膊上来了一针,又检查了一下他的刀口,问道:“能睡着吗?睡不踏实的话还是来两片安定吧,你要是瞪着眼睛一直到天亮,明天该成累赘了。”
姜惩没说话,顺从地就着矿泉水咽了药片,一言不发地躺下,很快呼吸变得平稳,就这么睡了过去。
熄灯后,周悬听到和江倦挤在同一张床上的萧始低声说:“情况可能不大好,但他自己是积极配合的,也该算是好事,希望那药的疗效真的显著吧。”
周悬轻声问:“你给他用了什么药,如果是白云那种,在出境之前我先把你移交贡山当地的公安机关。”
萧始搂着江倦的腰,索性闭上了眼睛,“说什么呢,我是个正经医生,怎么可能干那种事。给他用的是德国产的一种新型糖皮质激素,可以促进伤口的愈合,让人在短时间内恢复身体机能,调整到最佳状态,不过刚结束临床试验阶段不久,还没有正式流入市场,一支就要七十二万,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这都不算什么,从现有的不良反应来看,药物对身体造成的部分影响很可能是不可逆的,姜惩这一次为了救回宋玉祗也是下了血本啊。”
“不良反应有哪些?”
“比如嗜睡,精神难集中,不过我觉着这两个在他身上并不怎么明显,嗜睡是因为他想靠睡眠迅速恢复,至于精神不集中么,他心里有着在意的人儿,怎么可能会想参与到我们一群有主的老男人,和不知情趣的臭小子的谈话里呢,你看他聊正事的时候不是挺有精神的么。”
“除了这些之外呢?”
“周副,你应该听过拔苗助长的故事吧,”萧始歪头看了看地上端端正正躺着的周悬,“人体的恢复能力是有限的,在短时间内激发出来,势必对身体产生影响,我无法预料之后可能发生的结果,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现代医学的发展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这种副作用,我个人觉得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他因为摄入激素过多,会出现发胖或消瘦的极端反应。但愿宋玉祗回来的时候,他还能保持那一身中看不中用的腱子肉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