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警官!太好了。”目暮发自内心地欢迎黑泽秀明,“是一桩恶性杀人案,死者的头部被整个切下,现在都还没找到。”
说了等于没说。
黑泽秀明掀开盖住尸体的白布。
死者男,25-30岁,社会地位不高,可能是大学生或一般职员。
表面来看,尸体脖颈的横切面十分平整,人力难以做到,凶手借助了外力。
被害人十分虚荣,爱面子且张扬。他不爱干净,钱全部花在别人能看得见的地方,身上的配饰大多不是自己买的,但却又不是一个人送的。
颈饰、手表、手链。这类物品大多是关系亲密的人会送,应该是女朋友。
看配饰的新旧程度,被害人换女朋友的速度很快,很可能是情杀。
“你们谁是他的女朋友?”黑泽秀明站起身,环视一圈,很明显,哭的最伤心的那一位就是。
“目暮警部!这位女士的包里有刀!”
鉴识科的警察将一柄沾满血迹的寿司刀从被害人女友的包中拿出来,“我们找到嫌疑人了!”
“很好,将她带回去!黑泽警官,看来今天你可以休息了。”
“你以为嫌疑人是她?”
就凭一把刀?
日本警视厅的鉴识科难道是养老院吗?
“等一下,凶手不是这位女士!”
黑泽秀明看向与自己同时开口的人,那个高中生侦探,叫什么来着?
“工藤!”目暮警官如同歌剧院里最敬业的报幕演员,“你刚刚去哪里了?”
“显然!”黑泽秀明抬高声音,没给工藤新一开口的机会,“他刚刚去过山车经过的山洞走了一圈,看鞋子上的灰尘,被害人的人头应该就掉在山洞里。”
“正如黑泽警官所说,我……”工藤新一还想说点什么,但未出口的话语再次被黑泽秀明打断。
“那位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士请您来我面前。”青年警官双手插在外衣的兜里,哪怕只看了现场一眼,信息不够完整,他也有信心破案。
“您为什么哭?”
“我没——”
“很显然,你是被害人的前女友,你们刚刚分手,你对他恨入骨髓,计划在今天杀了他。”
黑泽秀明胸有成竹,之前他站出来仅仅是为了让兄长不被搜身,但现在,工藤新一的出现为事情带来了一点变化。
黑泽秀明十分隐蔽地瞥了一眼自从他开口之后就没再说话的男人。果不其然,对方的视线正落在他的身上。
他挺直脊梁,下定决心,今天决不能让工藤新一抢一句台词。
黑泽秀明紧盯嫌疑人,“你品味良好,从事舞蹈或艺术类工作,穿着隆重,这条裙子对你来说意义非凡,这些都没有问题,问题是作为一个重视约会的女士,你不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空吗?”
工藤新一:“她来之前确实带着项链,那里面——”
“——应该是钓鱼线或者钢琴线吧?”黑泽秀明再次截断高中生侦探的话。
工藤新一露出被噎住的表情。
搞什么啊!明明是他先来的啊!这个警官至少也有20岁了吧?幼不幼稚啊?
不行,这是面子问题,盖棺定罪的话必须他来说!
“凶手就是——”
“是你。”黑泽秀明抢先道:“寿司刀是不可能切断人头的,你为了把罪行嫁祸给被害人的现女友,事先把刀子放在她的包里。”
“可是我坐在云霄飞车的第一排,而他坐在第三排,我怎么可能越过第二排去杀害他?你不要胡说!”蓝衣女士情绪激动,但从她颤抖的双手和急剧放大的瞳孔来看,这是在恐惧而不是紧张。
“是啊,她是怎么做到的呢?”工藤新一昂起头,露出‘这题你肯定不会,快来问我’的得意表情。
“显然,你从事的舞蹈或者体操什么的工作帮你做到了这一点,至于如何在云霄飞车上转身,只要安全杆落下之前在背后垫个包就行了。具体……”
黑泽秀明看了一眼兄长,虽然对方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但是他真的不想解释这个。
“我懂了!不愧是黑泽警官!”目暮警部十分热情地握住黑泽秀明的手,打断他后面的话,“具体的作案手法我会询问工藤老弟的,打扰您休假了非常抱歉。”
请您务必不要说出后面的详细内容,身为警视厅普通警部的他付不起详细答案的钱,至于为什么问工藤,因为工藤有问必答,更重要的是,他不要钱啊!
“周一您上任的时候我会准备好蛋糕的,感谢您的帮助。”
很上道嘛。
黑泽秀明顺着目暮警部的力道往出口处走,理直气壮地补充,“我要三个!”
“好的好的。”三个芝士蛋糕总比付十万日元好。
很好,既在兄长面前出尽风头又得到了三块芝士蛋糕,一切都很完美。
黑泽秀明握着那张摩天轮的票,对着角落里发气球的熊先生笑了一下。然后那个高高大大毛茸茸的玩偶熊就对着他递出一个粉色的气球。
“安室先生,我想要墨绿色的。”黑泽秀明一板一眼地说。
头套里传出的回答有些闷:“抱歉,墨绿色没有了。”
黑泽秀明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了眼那个比别的颜色飞得稍低些的墨绿色气球。
好的,今天卧底先生传递消息的方式是在气球里藏u盘。
真不知道公安厅哪个倒霉蛋会获得这个墨绿色气球。
“那我不要了。”黑泽秀明拒绝拿着粉色气球去和哥哥见面,“我要去玩了,再见。”
黑泽秀明到达摩天轮西侧入口处的时候,8号仓刚好转到面前,他目不斜视,检票进仓。
等会第一句说点什么比较好?
‘我刚才是不是超厉害?’
不不不,总觉得不太对。
‘我终于见到你了哥哥!你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就是头发有点长!’
好像也不太对。
黑泽秀明坐在观览舱的右边,8号舱转离地面的前一秒,一个人裹挟着风走进来。他甚至没有摘下黑色的礼帽,就这么坐到了黑泽秀明的对面。
为什么是对面,他留了那么大一个空位没看见吗!
没有人先开口说话,沉默在摩天轮狭小的空间里弥漫,黑泽秀明觉得自己现在的心跳至少每分钟100下。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他站起来,先挪了一小步,见兄长没有反应,于是瞬间大胆起来,一屁-股坐在对方身边。
琴酒的头发真的很长,长到坐下来之后会垂到座位上。
黑泽秀明偷偷勾一缕长长的银发在指尖转了一圈。
“黑-手-党都是你们这样的吗?穿着黑色衣服坐过山车?跟你一起的那个壮汉没来,你把他打发去工作了?哦,一个交易,你们要求对方一个人来,去坐云霄飞车是为了确认他是否真的是一个人来。”
“你动态视力真好,可以用狙-击-枪击中680码之内的人。”
“嗯……我的意思是,见到你真高兴,我是跟你姓的吗?不是,我是想问,我们是跟同一个人姓的吗?爸爸还是妈妈?”
这种讲话方式多少有点语无轮次,黑泽秀明懊恼地闭嘴。
“报告里,你的语言组织能力好像没有这么差。”
说话了!活的家人!
黑泽秀明控制不住自己活跃的思维。
这个声音和说话方式告诉黑泽秀明,琴酒经常抽烟,尼古丁可以帮助他冷静,他可能有冲动型人格障碍。
黑泽秀明早就知道琴酒掌控欲很强,但出乎预料的是,这种掌控欲似乎贯彻对方的生活,哥哥是个高功能反社会,掌控别人的生活轨迹和想法情绪会让他感觉快乐和安定。
与这种人相处需要格外坦诚,他们不喜欢隐瞒。
所以他不能说谎,一句都不行。那么哥哥第一句话的回答方式是——
“你不能指望我永远都保持冷静。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说不定是个高科技机器人什么的。”
摩天轮走过四分之一。
黑泽秀明急了,顾不上让自己看上去成熟可靠,遵从本心,“你得主动跟我说说话知道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不应该是并排干坐整整十分钟。”
“你现在还抓着我的头发,而我没用枪指着你是因为你是我弟弟。”琴酒将自己的头发从黑泽秀明的手里解救出来,那缕银发可怜巴巴地打着卷,看样子得等会儿才能恢复原样。
黑泽秀明心虚地把抓过头发的手揣进衣兜。好、好像扯下来一根……
“按照规矩,你应该坐在我的斜对面,那才是安全距离。”
“不。”黑泽秀明斩钉截铁地说,“家里没有这样的规矩。”
该死的组织,什么破规矩,迟早把它一锅端。
“按照规矩,我们见面之后应该有一个拥抱,然后再吃一顿饭,这才是家人见面之后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在摩天轮干坐十分钟。”
“你好像对这个安排不太满意?”琴酒摘下礼帽。
黑泽秀明看见了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形状上不太相像,gin的更为狭长,但瞳仁的颜色一模一样。
不用做亲子鉴定都能知道他们两是亲兄弟。
“我没有不满意。”他嘟囔着回答,“十年见一次面,我很满意。”
摩天轮距离地面仅有四分之一的路程,但是他的哥哥好像没听懂刚才暗示。
家人久别重逢是要抱一下的,听不见吗!
琴酒看向气鼓鼓的黑泽秀明,血缘这种东西实在奇妙,而且……
他想到刚才黑泽秀明站出来截断搜身的场景,很显然,那是身为公安的弟弟在为他解围,好吧。
摩天轮逐渐贴近地面,舱门打开的一瞬间,琴酒将礼帽重新扣在自己的头上,另一只手揉了一下黑泽秀明的脑袋,“做的不错。”
黑泽秀明一瞬间十分欣喜,他以为接下来就要进行家人之间的拥抱了,没想到哥哥揉完他的头发后转身就走,气的他猛地锤了下兄长刚刚坐过的位置。
“先生,您如果还想再做一圈的话需要重新排队买票。”检票员一脸为难的看向黑泽秀明。
“不坐了!”黑泽秀明轻哼一声,跳下去之后却立刻后悔,到窗口又买了十张8号仓的票。
今天就要玩到闭馆!
等黑泽秀明在摩天轮上转完第十圈下来的时候,园内其他设施已经基本停运,检票员小哥一脸怜悯地看向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又不是失恋!”
检票员立刻接话,“我懂我懂,您还想再坐一圈吗?我可以为您开放一次特例。”
黑泽秀明深吸一口气,决定报复,“我劝你还是快点回家,你的女朋友已经给你打了5通电话,她为你准备了生日派对,别辜负她的好意。”他拍拍检票员的肩膀,潇洒离去。
没有游人的游乐园显得有些冷清,但逛起来别有一番趣味,黑泽秀明转了一圈,忽然停住脚步。
那里躺着的是什么?是个人?
小孩?
黑泽秀明走过去,看向那个孩子。
他穿着极不合身的衣服,这衣服还有点眼熟,好像就是工藤新一穿的那一套,头上有血,应该是击打伤,看上去一年级左右,还有呼吸,但很微弱。
奇怪,虽然看起来只有一年级,但他身上的线索怎么看都属于刚才那个高中生侦探啊?
就算日本的安全指数只有31,勉强只有合格线的一半,也不会发生高中生变成小学生这种漫画里才会发生的事吧?
不会的吧?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将这个小孩送到警局然后让他的家长来接。二:带回家,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选什么毫无疑问。
黑泽秀明抱起小孩面不改色地走出游乐园。
虽然有点离谱,但这怎么看都是真人返老还童,送到警局估计会被切片研究,还是带回家比较靠谱。
得问清楚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否则他今晚会好奇地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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