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完亡母之后,她独自回了西厢。今天是除夕夜,就连下人都和乐融融的欢聚在一起过节。身处在西厢的她,却孤单单的一个人遥望着天空中的明月。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白疏影回过神来。发现一个身披白色斗篷里面穿貂皮夹袄的少年手里拎着一个竹篮,面带微笑的看着坐在木椅上的白疏影。银白的月光下,把少年的俊容照射的更加迷人。二十来岁的模样,却有着玉树临风的潇洒气度。
“大哥,你怎么会来西厢?你应该在东院陪着大娘过节,守岁的啊?”白疏影并未起身,膝盖开始隐隐作痛一直坐在回廊的木椅上。白子骏走上前去,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白疏影削瘦单薄的身上。
把竹篮放在空地上,用自己暖和的双手包住白疏影冷冰的小手。“你看你,冻成这样。三娘呢?”他看了一眼里面的空床铺,再看看白疏影那悲伤痛楚的脸。难道?
“大哥,娘去了。就在刚才,大哥……”她靠在白子骏的肩膀上,大声的哭泣着。
白子骏的脸上闪过一丝隐忍,细心的替白疏影擦去脸上的眼泪。“疏影,以后大哥会照顾你的。”小小的少年,对着自己的妹妹做着承诺。
娘亲,我能得到幸福吗?在这个白家,我能相信大哥吗?你为什么不把疏影也一起带走啊,娘亲,疏影好想你啊。
少年一直这样搂着自己的妹妹,用自己昂贵的衣衫擦拭着白疏影脸上的泪水。“疏影,这个红包你拿着。还有篮子里的食物,你先将就着吃点。大哥明天还来看你,明天我一定给你带好消息来。你等着,大哥一定会带你离开这个冷僻的西厢杂院。”少年的眼睛看向远处,心里一片的唏嘘。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坚决和内心的决定是这样的明确。
打从小就知道,父亲的冷血。没有想到,这次居然会做到这样决绝的地步。自从四娘进门之后,他再也没有照料过三娘他们母女。哪怕是去看一眼也好,哪怕是派个下人去照顾也好。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
我敢确定,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他肯定一概不知,就算是他知道也不会来处理。在硕大的白家,在众多的兄弟姐妹之中。我最疼的就只有疏影。最想要照顾的也只有她。因为,我在她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我打懂事起就想要保护好她,让她在白家不受到任何的伤害。可,我的力量终究还是来的太过薄弱。在三娘躺在病榻的期间,我却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他们母女俩。父亲,你做的太绝了。三娘把自己的青春,把女人最美好的岁月都献给了你。而你呢?你却沉浸在温柔乡之中,抛弃自己的妻子于不顾。
白子骏搂着怀里的妹妹,低头望去她已经睡着。起身抱起白疏影,走出了冷僻的西厢。
一路的九曲回廊,被白雪覆盖的假山,花丛。形成了一道鲜明的风景画,男孩抱着手里的女孩却是这样的宝贝。在他抱着白疏影要回自己的院落时,中途碰见了正来寻找自己的小厮。
“大少爷。”下面的话还没开始说,却被白子骏犀利的眼神给震住了。小厮年约十八,穿着白家统一的水蓝色家丁服。手上提着一盏灯笼,看上去一副机灵懂事的模样。
白木小心翼翼的提着手中的灯笼,怕自己的身子遮挡住白子骏的视线与亮光。于是,他微微的侧着身靠着墙壁走着。
东院
静汀阁
这是个禁地,未经过白子骏的许可谁都不准踏近。白木快速的推开房门,好让白子骏进去。接着,他急急忙忙的朝外面跑去,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盆烧的通红的暖炉。把暖炉放下,然后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少爷怀里的人,不是三小姐吗?她怎么会冻成这样,才三个月没见。三小姐瘦的不成样子。
白木,算是对白疏影最照顾的一个下人。有时候,白子骏忙起来无法抽出时间去看望白疏影。总是叫白木带一些东西过去,久而久之白木对白疏影的认识渐渐的多了。她不像是不近人意的大小姐,娇纵,跋扈的二小姐。相反,三小姐对他们下人总是照顾有加。在三夫人没有去西厢之前,以前所有的丫鬟们都喜欢去伺候三夫人,三小姐。
白子骏坐在白疏影的床边,一直守着她。“娘……不要走,不要丢下疏影………”白疏影开始做梦,白子骏想要替她盖好被子,手不经意碰触到她的额头。怎么会这么烫?
他立马起身,推开房门。“白木,去请大夫。”白木一时之间无法反映,最后连滚带爬的跑出了东院。
“疏影你醒醒,这只是梦,只是梦而已。”少年的脸上带着一副愁容,不断的叫唤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妹妹。
疏影,大哥不会放开你的双手。以后大哥去哪里,疏影也去哪里。大哥住东院,疏影也住东院。
白木跑的气喘吁吁,带着大夫进门。他肩膀上全部都是碎沫雪渣,却没有空去理会这些。一心只求白疏影能安然无恙,他算是对得起三小姐平时对他的照顾了。
“大夫,家妹如何?”被称为大夫的老者,撅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轻微的叹息了下,接着有些摇晃着脑袋。
“小姐的身子太过虚弱,再加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她怕是不乐观,我开点驱寒的药。一切都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唉……”老者一边忧心的对着白子骏说着,一边无奈的开着药方。
怎么会这样?难道老天真的如此残忍吗?
白木送走大夫之后,马不停蹄的出去煎药。白子骏想起自己的师傅,无涯子的一个办法。他冲出大门,喊来了几个丫鬟。今天是除夕夜,所有的下人都放假。休息的休息,回家的回家。府里剩下的也没多少人,白子骏跑遍了所有的东院。
“大少爷,有什么吩咐。”几个丫鬟看到白子骏面容,脸上有些红晕。少女的情窦初开,总是这样的美好。
“和我去静汀阁,快。还磨蹭什么?”声音里有些焦急,音量也明显的拨高了几许。丫鬟们你推我搡的跟着白子骏的脚步,几个人走的有些汗涔涔的。
看到床上的躺着的白疏影,大伙有些生气。好不容易被老爷赶到了西厢,现在居然又来和他们抢大少爷。
“还楞着做什么啊?去酒窖拿几坛上好的烈酒过来。速度快点,没时间了。”白子骏退了出去,把师傅的秘方教给了丫鬟们。
白疏影微微的皱着眉头,感受到身子有些滚烫。躺在床上,任由丫鬟们用烈酒给她擦拭着身体。几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脚粗鲁的使劲擦拭着。心里都有些不情愿,却也拿白疏影没办法。因着烈酒的擦拭她不舒服的嘤咛了一声。一个时辰之后,丫鬟们帮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衫,打开门退了出去。白子骏迫切的走上去查探,手伸向她的额头。没有刚才那么的烫了。悬着的心,稍微有些落下。
“少爷,药煎好了。”白木走了进来,脸上有些黑漆漆的。样子颇为滑稽,白子骏紧皱成一团的眉头终于微展开。
“你下去休息吧,本来今天除夕你可以放假的。明天早上你不用来伺候了,我准你歇一天。”他接过白木手上托盘中的药碗,对着脏兮兮的白木吩咐着。
白木站在原地没动,一直看着白子骏。“大少爷,要是被大夫人知道了。小人非死不可,你还是让小人伺候吧!”“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不断的磕着头。
白子骏无奈,他不提醒自己倒是忘记了白家最厉害的一个角色。李诗诗。也好,这样以来自己也有借口去向她提出要求。
“别磕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你再跪,小心我把你分配到杂院去当园丁。”白木看向自己的大少爷,发现他严肃的表情并不是像在开玩笑。马上匍匐着,从地上快速起来。然后,乖乖的关上门。
端着手中的药,他朝着汤匙吹了吹。“疏影喝药了,把药喝下你就能醒来了。”对着床上昏迷未醒的白疏影柔声的说着,他无奈放下手中的碗。坐到白疏影的身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一汤匙一汤匙的喂她喝药。
把她放下来,替她盖好被子。静候在白疏影的床边,一夜未眠。
天逐渐透亮开来,热闹的正月初一已经来到。
东院里的李诗诗听着丫鬟的汇报,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胡闹,简直就是胡闹。”她气的扫落了一个精致的陶瓷茶杯,保养得当的美颜上愤然的神情一闪而过。令人难以琢磨,变化得如此快速。
“去,给我去叫大少爷过来。”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一个穿着淡雅红装的女子从珠帘后面娉婷而出。
她面带三分笑,七分冷。精致的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柳眉弯弯似新月。樱桃小嘴,唇红齿白。青葱玉指,捏着一块白色的手绢。上面绣着含苞待放的粉红桃花,抓着乌黑顺直的长发把玩着。人已经来到李诗诗的面前,轻巧的落座优雅无比。
“娘为何如此生气?三妹虽毫无地位,但也不能小瞧了去。毕竟,命,这东西谁也说不准。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娘觉得我说的对吗?”白琳琅端起桌上的梅子茶,轻微的呷了一口。睁着自己漂亮的圆目望向气的不轻的李诗诗。
李诗诗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被这个女儿气死。从小到大就毫无争斗之心,只会舞文弄墨的。古来,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的女儿,她真愁找不到可以匹配的好人家。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而白琳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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