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疏影和小荷走出厨房,往柴房的方向走去。夜晚的风吹来,刮在身上有些阴冷。看看天色,离子时还早。白疏影站在窗前,看着天空中的明月。马上又要中秋了,月圆人难圆。她的心中泛起层层的怅惘,却也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小荷在摆弄着稻草干,自从住进柴房之后。一下子环境变得有些苛刻,起码与这里比起来西厢要来的好多了。白疏影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小荷抱着散发着霉腥味十足的薄被站到了白疏影的身边。
“小姐,天色已晚。你还是休息吧!明天,还要干活呢!”小荷轻微的说着,不想戳到白疏影的痛处。
听见小荷的话,她暗自叹了口气。转过身,眼睛看了看小荷手中抱着的被子。“我还不困,你先去休息吧!小荷,下次不要去厨房了。我不想你再受苦,我帮你上完药再睡吧!”
白疏影伸出微凉的小手,把小荷拉到地上坐下。然后,拿出花弄影白天送的药。她拉高小荷的衣袖,发现原本白嫩的手臂上多了几条又细又长的鞭痕。像一条蜿蜒的小蛇,她一边轻手轻脚的替小荷擦药,一边替她吹着。希望,能够减轻伤口的痛楚感。
等上完药之后,白疏影让小荷先休息。她在等待着子时的到来,只要子时一到她便能够见到白中天。
半晌之后,小荷沉沉的睡去。白天的劳碌,让她变得疲惫不堪。白疏影替小荷拉高被子,而自己却独自伫立在窗前。
娘,今晚之后白中天再也不欠我们母女俩什么了。我只是要他知道,害死自己的妻子,利用自己的女儿。这样做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要他明白抛弃我们是他错了。没有他,我们也照样能够活的好好的。通敌叛国,这些罪名是他自己罪有应得的。所以,我不会哭。一滴眼泪都不会为他流,这种人早死早超生。
王府外传来几声打更的声音,白疏影打开柴房的大门走了出去。她一路往后院的方向奔跑而去,打开门发现外面有辆马车静候在那里。
小宝一见到来人,便从马车上跳下来。“娘娘,上车吧!”白疏影点点头,任由小宝扶着自己走上了马车。
发现南宫彦正坐在马车里面,他紧闭着双眼。看上去像是在养神,白疏影坐到了他的对面。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白疏影低着头暗自沉思着。等下见到白中天她要如何开口,是讽刺他一番还是痛斥他一顿。这样做,也换不回已经死去的娘亲。南宫彦睁开双眼,瞧见白疏影有些发呆的样子。他不想打破她的沉浸,或许现在的她心里正在承受着煎熬。虽然,她非常的痛恨白中天。但,失去白中天之后她便也没有了任何的亲人。从此,便是孑然一身了。这样的处境,她能否接受?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白疏影惊了一下。南宫彦已经快她一步走下了马车,小宝旋开布帘。“娘娘,下车吧!”白疏影这次回过神来,扶住小宝的手走下马车。
等站稳之后,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的地方。看上去是这样的戒备森严,这也难怪。毕竟,白中天所犯的是死罪。
她看到,南宫彦不知道与两名把守的侍卫在说什么?随后,见到他从衣袖之中掏出大把的银票递给两名侍卫。白疏影,逼自己不要去细想。这一切,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打点罢了。
“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出来,记住,不要逗留太久。”南宫彦面无表情的对白疏影交代着,随后上了马车。并未再看白疏影一眼,她被两名侍卫带了进去。
天牢里面没有充足的光线,尘埃在透进的月光下飞舞着。天牢的周围散发着一股阴冷的寒意,让人的背脊一阵的发凉。因为这里常年没有充足光线的缘故,四处弥漫着难闻的腥味。令人难以呼吸,白疏影用手掩住鼻子。慢慢往里面的方向走去,听见一阵阵的叫喊声。她经过牢房的时候,突然伸出来的呼救的双手吓了她一大跳。然后,快速的往里面的方向奔跑着。
等侍卫赶到的时候,替她打开白中天所在的监牢的大门。她站在外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一切。白中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严,披散着散乱的头发呆呆的坐在地上。那张原本不怒而威的老脸,好像在一夜之间变得如此陌生。像是饱经了尘世无情的风霜,像是历经了红尘之中的沧海桑田。白疏影站在外面,迟迟没有移动自己的脚步。她不敢相信,她心目中那可恨的父亲。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者呢?
注意到前方有人注视着自己,白中天从牢房里面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白疏影。那张老脸,在瞬间有些抽搐起来。
白疏影艰难的移动着自己的脚步,弯下腰走进牢房里。才几步路的过程,她好像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你来了,你最终还是来了。白疏影,我白中天最不稀罕的女儿。没想到,在我下黄泉之前。还能活着看你最后一眼,我就算是死也能死的瞑目了。起码,还有你替我来收尸。”白中天依旧坐在地上,并未起身。
白疏影蹲下身,面朝着白中天。“白中天,我不是来替你收尸的。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的真相。当年,陷害靳家的人是你。而,娘亲被关在西厢和我一起自生自灭的人也是你。她因为不小心发现了你的秘密,所以你想要赶尽杀绝。白中天,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的狠心。为了想要爬到最高的巅峰,你不惜踩着累累白骨往上爬。纵使牺牲自己的孩子,牺牲自己的妻子,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难道,那些名利对于你来说比我们还重要吗?很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对不对?”白疏影微微的停顿了一下,发现白中天的情绪有些波动。
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的处理好所有的事情。而,到最后竟然会被自己的女儿发现。原以为,自己可以带着这个秘密走进棺材。没想到,最终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忘记告诉你了,娘是玉蝶宫的人。所以,想要查出你背后的一切阴谋与举动。这些并不困难,玉蝶宫的人无所不能。所以,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能掌握其中。白中天从你对我与娘绝情的那天开始。我白疏影就在心里发誓,今生你我不再是以父女相称,而是仇人。娘所受到的遭遇与耻辱,你现在已经得到了报应。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时辰一到,你在劫难逃。这就是我今天晚上来见你的原因,收尸,哼,你也太过于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我与娘在西厢吃着残渣剩饭的时候,你可有想过我们。当你睡着舒服,暖和的大床时。你可有想过我与娘,正在受着暴雨与严寒的袭击。这些,你统统都没看到。或许是你看见了,但却装作不知道。对吗?白中天,我说的对不对?”
白疏影的这番话,让白中天的内心开始翻江倒海。他默不作声,接受着白疏影的痛斥。原来,一直以来。自己竟错的这么离谱,做的这样绝情。连自己的女儿,都对自己恨之入骨。字字句句就像是把尖锐的刀子,狠狠的划在自己的心坎上。是啊,孰能无过。只是,自己错的太过于离谱罢了。身在官场,身不由己。这一切,走到今天这个下场。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说有错。那么,人人都是错的。因为,要支撑起这个庞大的白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试问世人荣华富贵,谁能不爱。只不过,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是古往今来的惯例。一旦输,那么就将无法回头。
白疏影蹲了很久,发现脚有些麻痹。她快速的拔出侍卫腰间的佩刀,掀起自己的衣摆。面朝着白中天,刀利落的割下一截衣摆的布料。白色的衣摆,飘落到地上。
“白中天,我白疏影从此与你恩断义绝。就如这件衣服,你我不再是父女。你的那些花言巧语,你留着到了阴曹地府与阎罗王去说吧!”白疏影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跨出牢房。
月光照在她单薄的背影上,看上去是这样的凄凉。经过下一个牢房的时候,发现大房和二房还有白冰冰蜷缩在角落里。
白疏影朝着侍卫看了一眼,侍卫明了她的意思。替她开了门,白疏影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大娘,二娘,二姐,你们别来无恙啊。”三个人都抬起了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白疏影。
李诗诗没有说话,陈秀丽懒懒的瞥了白疏影一眼。白冰冰见到出现的白疏影,她从地上快速的起身。上前就掐住白疏影的脖子,手劲是如此的大。
“贱人,都是你害的,这一切都是你害的。要是没有你,我也不会进宫。要是,我不进宫便也不会被打入冷宫。今天,更不会出现在天牢里。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就嫉妒你。见不得你好,我见不得爹每次看见你眼里露出来的宠溺的眼光。白疏影,你为什么总是要与我抢呢?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到如斯田地。”白冰冰的有些激动,白疏影的使劲全身力气大力的挥开白冰冰。
白冰冰被她推倒在地上,得到释放后的白疏影拼命的咳嗽着。“没想到,你到了今天为止还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活该你被斩首,白冰冰你一直都把我当作是假想敌。而我,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要与你争任何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即便是到了今天依旧没有恨你。因为,我觉得你比我还要可怜。大娘,我也不恨你!二娘,你也是。因为,你们都身为女人。却互相厮杀,我觉得你们比我还要悲哀,还要可怜一万,一千倍。”李诗诗与陈秀丽纷纷抬起头,互相对望了一眼,角落里的白冰冰已经泣不成声。
正等白疏影要离开的时候,李诗诗却拉住了她的手。“我从来都没求过人,反正我都要死了。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帮我找到琳琅。告诉她,好好活着!做她自己想做的事,过她自己想过的生活。疏影,大娘唯一求你的一件事。就算是你替我完成遗愿也罢!”白疏影点点头,随后离开了监牢。
等她走出大牢的时候,整个人无力的靠在墙上。“娘,你看见没有。原来,到了生死关头。他们才会看清楚,以前的自己做的有多过分。娘,你在天之灵安息吧!”白疏影朝着天上的明月大声的喊着,那一句句娘让人听上去是这样的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