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皇帝对虞愿的话起了疑心,但也没有想太多,他只以为这小皇后说的小宝宝是指她自己,不由勾了勾唇,她这年纪,怎么说也跟小宝宝沾不上边。
还是说,她这是因为失去了父母双亲,一直沉湎于过往,还当自己是能和父母撒娇的小宝宝?
罢了,以后多多给予她一些关心好了。皇帝这样想着,也是渐渐入睡。
守在外面的一众太监宫女和记录彤史的女官面面相觑,里面半点动静都没有,皇帝和皇后的洞房花烛夜,他们是盖着棉被纯睡觉?
还是说,皇帝不满意这位年幼且举目无亲的皇后?
跟随皇帝多年的大太监孙福看出这些人的胡思乱想,悄悄看了里边一眼,压低声音警告道:“不要乱想那些有的没的,陛下的心思,不是你们能揣测的。”
他是跟在皇帝身边时间最久的人,又岂会不知陛下对皇后是什么态度,陛下宅心仁厚,这是怜惜皇后年幼呢。
次日一大早虞愿醒来的时候,皇帝正在宫人的服侍下更换冕服,高大挺拔的年轻帝王一身赤色冕服,威仪极为不凡,加上他出众的容貌,让一旁服侍更衣的宫女都悄悄红了脸。
见到皇后苏醒,立马有宫女上前服侍她洗漱更衣。
一旁的皇帝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话,只是虞愿自己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她习惯了前世的起居时辰,尤其怀着那两个孩子,睡眠的时间本就比旁人更长些,没想到这习惯竟然带到了这里。
皇帝倒是没有想太多,昨日大婚礼仪繁琐,只当是她年纪小累的快,也不计较她起的比自己晚。
按理来说,帝后大婚第二日即为朝见礼,要由皇帝带着皇后去拜见皇太后,可先帝的皇后仅有孝懿哀皇后一位,是皇帝的生母,早早离世,自那以后,先帝未曾再立皇后。
虽然如今宫里宫外中还留着几位位份较高的先帝妃妾,但这些人说到底,都是帝王妾,当不起皇后婆母的位置,自然也是不配由皇后拜见的。
故而,皇帝便带着虞愿前往太庙,拜了孝懿哀皇后的灵位。
这里供奉了孝懿哀皇后生前的画像,画上的女子极为年轻,哪怕是身着端庄肃穆的玄色凤袍,也难掩她的风华绝代,却偏偏是红颜薄命,早早就与世长辞。
给孝懿哀皇后上了香后,皇帝跪在蒲团上,看着画像上浅笑着的女子,对虞愿道:“皇后你先出去,朕与母后说说话。”
虞愿点点头,行了一礼退了出去,这里只剩下皇帝一人,沉重的木门被缓缓关上,最后一丝来自室外的阳光彻底消失后,里面瞬间暗了下来。
“母后。”皇帝长跪在蒲团上,看着画上的女子缓缓开口:“儿臣昨日大婚,迎娶了满门忠烈之后的虞家女虞愿为皇后。和您当年嫁给父皇时一样,她嫁给儿臣时也只有十三岁,还是个小姑娘。您放心,儿臣一直记着您的教诲,不会让她重复您当初的悲剧。”
从皇帝记事开始,他记忆里的母后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她的寝宫时常被淡淡的药味弥漫,哪怕有熏香的遮掩,也掩不住苦涩的味道。
宫里父皇的孩子很少,他是嫡长子也是太子,其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不敢靠近他,只有几名伴读陪着他读书和玩耍,但也总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冒险。
那时候的越极,看着御花园里陪着自己孩子玩耍的妃子,总是心生羡慕,可他也知道,母后身体不好,不能进行太过剧烈的运动,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父皇政务繁忙,更是很少有时间陪伴他,更别说是将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玩耍上。
而就在不久之后,有一天母后突然变得容光焕发,整个人身上弥漫着从未有过的生机。母后给他换上了她亲手缝制的衣服,牵着他的手去了御花园玩了一下午,那是他最快乐的一天。
晚上,母后不顾身边女官的劝阻,和他共卧一塌,跟他说了很多很多的话,越极的记忆很好,哪怕过了十几年,他也将那些话记得清清楚楚。
快乐来得快,去得也快。
母后终究是没能熬过那一夜,她离开了他,也离开了父皇。
在那之后的无数个夜晚,越极都会在午夜时分惊醒,抱着母后为他缝制的最后一套衣服坐在床榻上发呆,回想着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从太庙离开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出声,虞愿在前世的时候就知道皇帝对他母后的感情很深,每年都会亲自前往太庙祭拜。
而在她怀孕之初,他也对她说过,会让他们的孩子快快乐乐乐的在父母的呵护下健康长大,他会努力做称职的人夫人父,可是后来,为什么他要亲自制造骨肉分离的惨剧?
虞愿说不清自己现在对皇帝到底是什么感情,是爱还是恨?
他亲手将祚儿从她身边夺走,母子一年到头来只能隔着老远见几次面,让她痛不欲生。可偏偏除了这件事,他在其他所有事上都待她极好,前世顶着所有的质疑和压力,偌大后宫只有她一人,别说妃子,连试图爬床的宫女都被他处理了。
在她生病的时候,是他亲自照顾;在她想要出宫看看外面的世界时,也是他放下繁重政务陪她微服出宫……
现如今,一切都回到了起点,这个时候,她还没有与皇帝圆房,也没有怀上祚儿,前世的那些事,她非要查出真相不可。
前世虞愿就祚儿的事多次问过皇帝,可他从来不愿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后来,虞愿也放弃了,转而自己调查,但暗中总有一只手在阻碍她,每次还没等她查出些什么,线索就断了。
回到宫中时已是午后,如今正值盛夏时节,天气极为炎热,虞愿一身厚重的凤袍和沉重的凤冠压得她鼻尖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换了一身轻便凉快些的衣服后出来,虞愿看到了姿态随意地坐在桌前品茶的皇帝,此时他也已经换了一身月牙白的常服。
屏退宫人后,皇帝放下茶盏,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虞愿。如今的她已经束了发,作已婚女子的打扮,也幸好她个子较高,年龄与身份看着没那么不协调。
“你现在尚且年幼,先在宫中学习如何掌管宫廷事务,如若觉得无聊,一切都按你未曾入宫前的习惯来。不论是继续习武还是其他,朕都依你。”
虞愿如今正值豆蔻年华,已经能够看出她长大以后是何等美貌,如今这份美貌透着稚气和清灵,皇帝不忍心她在宫中待得久了,变成了麻木不仁的木头桩子,还是让她过得开心些好了。
“多谢陛下。”虞愿笑着点点头,前世皇帝也叮嘱过她这些话,不过,有件事,虽然她已经很清楚原因,却还是装作不知问出了口:“陛下昨晚为什么不愿与我圆房?”
这话一出,皇帝拧了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