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不在千光寺,但在杀害英小姐案发现场的其中一棵大树下,却发现了无为那串紫光檀佛手串的主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阴十七心中有疑问,展颜同样也有着这样的疑问。
无为到底有没有作案的可能,一切得等无为回千光寺后再作定论。
而在这之前,两人得找一下小芝谈谈。
小芝不久后醒了过来,看到忠厢房内坐着等她醒来的展颜与阴十七两人,一下子又是眼泪掉了下来,哭喊着要两人为她的主子英小姐报仇。
安抚了小芝一会后,阴十七便问小芝可知英小姐是在什么时候不见的?
小芝却摇头说不知道,她睡得很沉,完全没察觉到英小姐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出了信厢房。
小芝的一问三不知让展颜与阴十七没问一会便离开了忠厢房,展颜道:
“小芝说,她睡得很沉……”
阴十七道:“并不排除小芝是被凶手下了迷药,以致于英小姐到底是自已走出了信厢房,还是被凶手掳出信厢房的,小芝皆不清楚。”
出了客院之后,阴十七说想去找一找先前展颜怀疑的那个悟道师父,与之好好谈谈。
展颜则出了客院便去吩咐还在千光寺里的两名衙役到信厢房一趟,将信厢房里所有喝的、吃的带回衙门让石仵作、珍稳婆好好检验一番,看里面是否有迷药之类的存在。
阴十七到悟道所在的禅院,悟道正在自已的禅房里静坐。
见到阴十七的到来,悟道似乎并不惊讶,他本在禅房内室的床榻上静坐。
给阴十七开门后,便与阴十七在禅房外室中间的矮几旁坐下,悟道随之开门见山地问道:
“差爷是想来问贫僧紫光檀佛珠的事情吧?”
阴十七在悟道静坐的矮几对面蒲团上坐下,悟道直接问,她也不拐弯抹角,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便浅笑着道:
“悟道大师爽快,十七便也直言了,听闻大师本来有一串紫光檀的佛手串,却在我们展捕头排查镶钳在书院尽头院墙里的紫光檀佛珠时,说是丢了,而且早在千光案发生命案之前?”
悟道道:“是,展捕头所言不差,贫僧那串紫光檀佛手串确实早在一个月前便丢了。”
阴十七问:“不知大师可还记得最后见到那串紫光檀佛手串是在什么地方?又是具体在哪一日哪一个时辰?”
悟道早前便让展颜问过同样的问题,于是他回答起阴十七的这个问题来也未想太久,几乎是在阴十七刚问完,他便应道:
“那日是五月初五,至于具体时辰,贫僧却是无法确定,只记得那日晨间做完早课的时候,紫光檀佛手串还是在的。”
阴十七问:“那么请问大师,贵寺早课都是在哪儿做的?又是在什么时辰开始到什么时辰结束的?”
悟道回道:“寺中早课、晚课皆是在大殿里做的,自卯时初刻开始做足一个时辰。”
也就是说,悟道的紫光檀佛手串确定还在的时候,地点是在千光寺的大雄宝殿里,时间则是卯时初到卯时末整整一个时辰。
卯时过后便是辰时,自辰时开始,悟道便记不清他那串紫光檀佛手串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丢了。
阴十七听明白后想了一会又问道:“大师可曾找过?”
悟道道:“找是找过的,但也只是粗略找了一找,便没再找了。”
悟道在大雄宝殿、自已的禅院禅房里,及自大雄宝殿到回他禅院禅房的那一段路等三个地方,他粗略地找过,在找了一日后没找着,他便不曾再找过。
悟道最后总结道:“缘由心生随遇而安,身无挂碍一切随缘。”
阴十七听着悟道所说的佛语,想着大概译成口语的意思便是——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强求了也是妄然,找与不找便也没什么区别了。
悟道的意思,阴十七明白了,反正就是悟道那串紫光檀佛手串丢了,且只找了一日找不着,悟道便没找了,大意是一切随缘。
悟道如此坦白,而展颜却说悟道很可疑,因着两人在客院分道扬镳分得急,阴十七也忘了细问展颜对悟道具体是哪一方面的怀疑。
刚想着,展颜便来了。
悟道仍是淡然平静,又不失礼地招呼展颜在禅房坐下。
展颜刚坐下,阴十七便瞧了瞧他,当着悟道的面,她也不好直明相问他到底怀疑悟道什么,只努力地睁大了眼神将他瞧着。
展颜被阴十七瞧得有点莫名,不禁问道:
“可有问过大师了?”
阴十七即刻道:“问过了!”
问过了?
那还眼神怪异地瞧着他?
展颜觉得阴十七会用这样的眼神瞧他,大概是有什么话要与他说,或有什么话要问他。
悟道仍面带微笑,慈悲而又和善。
阴十七面上不显,心里却有点急。
禅房里外室里,展颜、阴十七、悟道同坐在四方矮几旁,三人占了三面,阴十七与悟道面对面坐着,展颜进禅房后便在两人中间的蒲团坐下,背对着禅房的房门。
展颜就坐在阴十七的右手边、悟道的左手边,阴十七急中生智,放在矮几下的右手悄然在展颜的左手背上快速地写起字来。
一个接着一个,写完一个叠上一个,阴十七总共写了四个字——什么怀疑?
最后还不忘加上最后一个加大号的问号。
一人写着,一人意会着,两人面上皆不显,如常地看着悟道提起矮几上的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写完后,展颜知道了阴十七那眼神的意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后,便向悟道问道:
“大师,之前你说五月初五你做完早课之后出了大雄宝殿,在回禅院禅房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香客,可倨我随后查问,那名香客说,他并未撞到大师,连见过大师都是不曾的,不知大师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撞到香客?
而香客却说不仅未曾撞到过悟道,甚至连见都未见过?
阴十七同看向悟道,她也很想知道悟道对此有什么解释。
展颜说“看法”其实是客气的问法,以表示对千光寺大师的尊重。
悟道也明白展颜给他的几分薄面,对于展颜隐隐中的质问,他并未动气,反而十分和气道:
“展捕头客气了!既然是贫僧一说,那位香客又是另一说,那么还请展捕头查明真相便是,贫僧……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阴十七道:“大师确定没认错人?”
或许悟道与那名香客皆没有说谎,不过是悟道认错了人。
悟道承阴十七的情,对阴十七浅浅笑开:
“阴快手好意,贫僧心领了,只不过贫僧虽已年近半百,但眼神自认尚且可以,认个人尚难不倒贫僧。”
悟道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笃定他所认的香客没认错。
倘若悟道所言皆是事实,那么那个香客便有些可疑了。
阴十七想到了,展颜也想到了,向悟道告辞之后,两人便出了千光寺。
那个香客叫屠大勇,是洪沙县里卖猪肉的,与胡胖子家做的是同一个买卖行当。
展颜与阴十七共骑一马回到县里,便直接跑往屠大勇家。
屠大勇家住城东昌盛八胡同,竟是与阴十七家只隔了几条胡同。
到了屠大勇家,屠大勇在好刚回家里用午膳。
展颜与阴十七出千光寺的时候,尚未到用午膳的时候,到了县里两人先在城东一家小店随意吃了些面食,便到了屠大勇家。
屠大勇年岁不大,只在二十岁上下,生得瘦弱,与一介书生没什么两样,若是他自已不说,单瞧他那单薄的身形,还真没人能瞧得出来他是卖猪肉的,更难以瞧出他时常扛着几百斤的猪肉到市井集市上去卖。
屠大勇父母早逝,又未给屠大勇留下半个兄弟姐妹,于是自父母亡故,屠大勇一直都是独自生活着。
早年是因着家贫,如今卖起猪肉来倒是小赚了一些银两,可偏在年岁大了,又生得削瘦,脸显得尖嘴猴腮,致使屠大勇愣是过了二十岁也没能娶妻。
展颜与阴十七进屠大勇家后,但在堂屋里坐了下来。
因着两人的突然到来,屠大勇急急地将碗中米饭两三口扒光了,那速度堪比花自来在珑门客栈饿了早、午两顿膳食那会的速度,看得阴十七目瞪口呆之余,还有些不好意思。
阴十七对屠大勇道:“你也不必着急,慢些吃,不要噎着了,我们等等便是!”
屠大勇咽下嘴里的米饭,响亮地回道:
“那不行!怎么能让两位差爷坐着久等小民!两位差爷且等一下,待小民将这口米饭吃了!”
言罢,屠大勇果然将碗里余下不多的米饭一大口扒了个精光,放下碗筷连桌子也未收拾,便对坐在堂屋里唯一两张圈椅中的展颜、阴十七说道:
“两位差爷问吧!小民听着,但凡小民知道的,必定实话实说!”
自上回展颜来过一次问过屠大勇关于是否有撞到千光寺悟道大师的事情之后,屠大勇便多少知道点关于千光寺命案的事情。
今日在集市上卖猪肉的时候,屠大勇便听说千光寺又死了人!
用午膳用到一半,便起身去给展颜与阴十七两人开门的那会,屠大勇还是被吓了一大跳的,待展颜直言道是要再来问他关于上回]问到的那件事情之后,他的心方稍稍定了些。
回到堂屋直接将碗里的米饭扒完,屠大勇便响亮地表了忠诚。
展颜道:“上回我来问过,你是否在五月初五那日撞到千光寺里的悟道大师,你说不曾,可我去再问过悟道大师,他说他确定没有认错人,确实是在那日撞到了你。”
屠大勇一听急道:“小民在那日确实有到过千光寺上香,但确实也没撞到什么人,莫说是寺里的大师,就是寺里来来往往的其他香客,小民也是没有撞到半个人的!两位差爷可千万要信我!”
悟道说,那日]他在晚些时候发现自已那串紫光檀佛手串不见了之后,他便回到了大雄宝殿找了找,然后再一路自大雄宝殿走回禅院禅房并一路找着。
走着找着到了快到禅院的时候,悟道因低着头寻着佛手串,便也没注意到折廊拐角走来一个人,迎面便是一撞。
阴十七想起悟道给她与展颜再重说一遍这一段的时候,悟道说过,那人走过折廊拐角之际,明显是形色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赶着去办,撞到悟道之后,两人都只是各退了一步,皆未曾摔倒,那人本想破口大骂,但抬头见是千光寺里的大师,便只骂了半句便收住了,还一个劲地与悟道说对不起,然后又是匆匆走了。
阴十七问屠大勇:“不知那日到千光寺上香,你是所求何事?”
说到这个,屠大勇有些欲言又止。
展颜俊容一凛道:“千光寺已出了两起命案,你若是不想被我们起疑,将你当做凶手嫌疑人,那你可要仔细想好了再说!”
屠大勇被展颜这么言语一吓,立马自还摆着残菜剩羹的桌旁站起,又急又颇为扭扭捏捏道:
“小民这、这不是一把年纪了么,到千光寺上香拜求,左右不过是求个……求个姻缘!”
说到最后,屠大勇将脸埋得低低的,耳根似火冒般越来越烫。
屠大勇想着自已一大把年纪了,为了求个姻缘,居然与闺阁女子一般特意到寺里叩拜上香、添香油钱,真是件又难为情又糗的事情!
见屠大勇如此,展颜与阴十七对看一眼,两人也自圈椅中站起走近屠大勇。
阴十七道:“这没什么不好说的,无论男女,到寺里求姻缘实属平常,屠大哥不必觉得有什么不好说的。”
听到阴十七那一声称呼,屠大勇即时抬起低着的脸惊道:
“不敢不敢!差爷可不能叫小民‘大哥’,若是不嫌弃,差爷叫小民的名字便好!”
阴十七只笑道:“那大勇也不用差爷差爷的叫我,我叫阴十七,大勇叫我十七便可。”
屠大勇坚持他没撞到悟道,他自小孤苦,在外向来谨慎,即便有什么急事赶着办,他也不是那种会埋头赶路莽撞到去撞到人的程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