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广众之下,弗莱娅最终被皇室带走,一直隐在暗处的长老院没来得及也没有底气对此进行干涉。
于是,蕾切尔在回到教廷后会遭到了长老院的责难,问她为什么不将光明神的“神迹”带回教廷。
“为什么要将她带回教廷?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罢了。”望凝青贯彻了蕾切尔脑袋空空的圣母形象,“那种小女孩,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的。”
虽然早就知道教宗是这么个既蠢又坏的糊涂脑子,但长老院还是被她这番说辞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无论她能否对我们造成威胁,拥有光辉之貌的少女从天而降本就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她很可能是光明神赐下的神女,你这是轻视神明的恩赐!”
拼着脑溢血的风险,长老院迅速通过了对“圣.蕾切尔”教宗“轻视神迹”的处罚,罚她禁足半个月,并且施行“节制礼”十天,以示对神明的虔敬。
“节制礼”是苦行僧的修行之一,每个月都有十天不进食任何东西,在极度的饥饿和干渴中,让灵魂得以从肉-体的物欲中抽离,从而达到增强信念与愿力的效果。
不知生,自然也无以知死。在濒死状态之下,人的精神力会拔高到平和状态下所难以企及的高度,苦行僧的修行原理便是如此。
望凝青十指交握躺在禁闭室简陋的床榻上,心想,这十天可以好好休息,倒也不错。
蕾切尔对这种教廷的“惩罚”制度并不陌生。事实上,从成为光明圣女候补开始,她就会因为犯错而三五不时被勒令“向神明表达虔敬”。
除了最基本的绝食以外,还有罚跪、禁闭、鞭刑等等,直到后来蕾切尔成为了教宗,身上不能出现太多不雅的伤痕,这种躯体上的苦行才渐渐停止。
这么一想,蕾切尔这个教宗的确当得怪没劲的,赚了钱不能花,身居高位却依旧受制于人,拥有光鲜亮丽的外表,内在实际陈腐不堪。
虽然是禁闭室,但说到底不是牢房,因此除了门外有两名圣骑士看守以外,禁闭室内部还是没有多余的监控的。
房间很简陋,只有一张床铺、一张桌椅,窄小的洗浴间和不见光的阴暗内室。然而这已经是教廷最好的禁闭室了,专门用来关押高位圣职者的。
蕾切尔性格娇气,但如果有必要,她又可以不娇气。所以她只是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
感觉到空间出现波动时,望凝青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代表教宗地位的光明权杖不在身边,望凝青只能蜷曲食指扣住了戒指模样的圣物。
只见房间中出现了荡漾着涟漪的暗色涡流,一双白底金边的长靴从内跨出,从中缓缓走出了身穿祭司服饰、马尾高束的俊美青年。
“怎么是你?”望凝青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青年手腕上原封不动的圣物手环,“看来,你的实力又增强了啊。”
青年,也便是修,没有回答望凝青的问话,这七年来,他几乎在教廷中活成了一个哑巴。
神情冷淡的青年有着玫瑰花般锋锐且极具攻击性的英俊容貌,虽然在圣物的掩盖下恢复了人类的外表,但那双深红色的眼眸依旧显得有些不详。
青年的英俊如红宝石般华彩璀璨,但平日中他却总是低垂着头颅,戴着厚重的金边眼镜,披散而下的长发挡住了他大半张脸颊。
只有在唯一知道真相的教宗面前,他才会摘下那用以掩饰容貌的眼镜,束起碍事的长发。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很少开口说话。
修将装着食物与水的托盘放在了禁闭室唯一的桌子上,走到床边,伸出手想要搀扶教宗。
“拿走吧,我不吃。”教宗没什么情绪地瞥了他一眼,“那群老不死的都很精的,十天而已,给他们再送一个把柄,不值当。”
修保持了沉默,只是用那双宛如红酒般艳丽醉人的眼眸安静地凝视着她。修也没有多劝,只是微微倾身撩开她散落的头发,检查她的额头与脸颊。
望凝青笑了笑,眼神却有些冰冷,意味不明地道:“你看到了啊。”
修依旧没有回话,他的确是看到了,他看到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长老们拍着桌子对教宗破口大骂,甚至有人失手掷出了印章,重重地砸在了教宗的额头上。
鲜血从蕾切尔的额头上淌下时,她面上依旧挂着圣洁温柔的笑。那笑容与额头上的伤口形成了狰狞鲜明的对比,让怒气上头的长老们都失语了刹那。
蕾切尔一直在笑,修就从来就没有见过她崩溃失态的模样。
教宗的脸面就是教廷的脸面,蕾切尔这张美丽的容颜对光明圣教而言十分重要。所以她有好好接受治疗,现在已经完全找不到伤口了。
修的拇指拭过她的额头,光滑平整的肌肤,看不出她曾经遭受过的伤。这张脸依旧完美,仿佛换了一张完全相同的面具一样。
“你的能力又变强了。”望凝青再次重复道,“戴着限制型的圣物,居然还能在教廷内施展空间魔法。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嗯?”
蕾切尔从来都不叫修的名字,因为他们私底下谈话的时候,本也不需要互相称呼名字这样亲昵的做法。
修摇了摇头,见她的确没有进食的想法,青年抬手抚上了衬衫上的第一颗纽扣,将纽扣一颗颗解开,将身上唯一的单衣脱下。
青年精瘦有力的身躯一点点地袒-露在女子的面前,但两位当事人都没有羞赧回避的想法,蕾切尔目光平和地看着他脱下上衣,神情甚至还微微带笑。
与青年那张仿佛被造物主所钟爱的面容相同,他的躯壳同样被精心雕琢塑造过一样,肌肉不会过于虬结,线条流丽分明,有种敛而不发的力量与美感。
然而,这具身躯却布满了无数残酷狰狞的伤疤,纵横交错,宛如一副被人粗暴破坏又强行粘合起来的画。
穿上衣服时,看不见这些伤疤,青年俊美贵气的面容会让人将他错认为是出身高贵的公子,但当这些伤疤呈现出来时,又仿佛可以读到他曾经历过的苦难。
修脱下了衬衫,转过身来,他的心口处有一片占据了大半边身体的红色魔纹,那是蕾切尔用来汲取他魔力的法阵。
望凝青伸手摁在法阵的中央,也即是修的心口,看着青年面上一闪而过的痛色与紧拧的眉头,她心平气和地道:“为什么不逃跑呢?”
法阵明亮了一瞬,黑红色的魔力如烟雾般从修的体内飘逸而出,缠绕在蕾切尔的手指上。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怪物,但是我也看出来了,你的魔力大概是不会止步于此的吧?”
望凝青毫不客气地掠夺修的魔力,不顾他眉宇凝结的痛苦与额角滚落的汗珠:“继续让你成长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控制不住你的吧。”
她又笑,依旧是那种空洞洞的、温柔到极致却也无情到极致的微笑:“在那天到来之前,应该是要处理掉你的吧。”
完成了魔力转化,望凝青看着个人面板上堪堪到达“76%”的魔性,不太满意地摇了摇头:“唉,还是不行啊。”
看着单膝跪地、依旧沉默不语的未来魔王,望凝青也不知道这位世界的灾厄到底在想些什么:“今天,有一位圣女在光明神的庇佑下从天而降哦。”
光明圣女是魔王的绝对克星,望凝青半真半假、有些调侃地道:“没准她就是下一任的光明圣女呢。”
明明事关自己的安危,蕾切尔却表现得十足的无所谓。
修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他重新将衬衫穿上,将食物和水留在房间之后,便再次撕裂空间从禁闭室中离开了。
看着修离去的背影,望凝青有些淡漠地想,刻有禁魔法阵的禁闭室都能随意来去,修的能力恐怕已经彻底觉醒了,距离魔王重回魔界的剧情大概已经不远了吧。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就是这半年内发生的事了,弗莱娅来到这个世界后不久便听说了魔王重临的消息,而她也作为天命圣女站了出来。
望凝青估算着修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完全觉醒,却不知道修撕裂空间后并没有回到自己身为祭司的房间,而是踏进了城郊外的森林里。
修穿着一身光明祭司的单薄服饰,沉肃的面容却仿佛笼罩着阴雨,他一颗一颗地系上衬衫的扣子,白底金边的长靴踩上了湿软泥泞的土地。
就在修踏进树林的瞬间,几道黑红色的雾气撕裂开空间的罅隙,几名黑雾凝聚而成的人影从中走出,朝着修跪地行礼:“陛下。”
“还有几天?”修抬起手,垂眸看着手腕上的秘银圣物,这个东西大概在一年前就对他完全失效了。
“还有二十天,魔界的接口将会与人界的阿尼斯大沼泽完全相连。”其中一人恭敬地道,“我军皆以整装待发,只等陛下下令,立刻便能攻破人类的王国。”
“别中了光明神算计。”修扯断束发的头绳,漆黑的长发披散而下,“看似人类已经失去了光明神的庇佑,实际是那精于算计的神明在给未来的贤者铺路罢了。”
“是。”黑雾凝聚而成的人形不疑有他,立刻改变的计划,“那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先挑动王国的内部争斗?”
“不,先攻下一座城池,然后以那里为根据地,将魔界的入口扩大。”修语气冰冷阴戾地道,“把魔王已经诞生的消息传递出去,越快越好。”
“在帝国底层的百姓中煽动舆论,就说除了光明教教宗,无人能与魔王抗衡。”
——他要亲手将这令人作呕的光明驱散。电脑版,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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