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山之上的人双眸充血,眼白一下子换成了黑色。
无形的棋盘在他收下化成,指尖夹着一片棋子。
他眼中流转着万千星辰,天机在他棋盘中落子,他跟着下,最终只得了个混沌的结果。
可这对玄度道君来说,是满盘皆输的结果。
雾化棋盘从他手上消散地一干二净,璀璨地星辰也不复存在。
很多次了,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也没有放弃。
只是近些年因为测算频繁,他眼睛逐渐被天机所伤,如凡人一样看不到事物。
他自经历过第一任天魔体全兰晁后,他就隐隐有感觉自己未来也会如师傅一样,会碰到天魔体。
他不愿意步师父和迟清禅的后尘,成为这个世界的养料,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是飞升。
于是他一心向道,修到了世界的最顶端,只差一个契机,他便可以突破飞升。
可在江明鹊出现时,他就感觉到了命运的不可抗力。
他原本是想杀她,可看到那干瘦得像个缺水豆芽的女孩,他心里又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这并非是他真的有了心,而是被命运所影响。
他一面劝着自己要杀她,另一面却开始想着收徒后又应该如何教导她。
她必须斩七情断六欲,不碰外物,才不会有人欲,不沾因果,不染灰尘,才会生冰心。
这样,她才不会被煞气所影响,成为上一任天魔体。
他将一切都想好了,可事到临头,事情却转了一个弯。
她拒绝了他,跪在了最不应该跪的人面前,成了一个可笑的厨修!
那一瞬间他是愤怒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愤怒这种情绪了,甚至心中冒出那团火来,他都没察觉到自己生气了,直到很久后才回过味来,这是生气的感觉。
江明鹊这神来一笔,如同一个蛮不讲理的熊孩子掀了他的棋盘。
他后面有尝试过让迟清禅警醒一点,可他这个师兄从未听过他的,依旧我行我素,肆意宠溺这一个天魔体!
甚至还为她失控。
后来江明鹊身上的煞气越发浓重了,她运用煞气也越来越简单,他也曾想过阻止,迟清禅却将那魔物护得牢牢的,不许任何人伤她分毫!
可他知道,这样浓重的煞气,她一定会失控的。
他冷眼看着,等着迟清禅死去,再将她杀死,磨掉那些煞气。
他的时间比较多,他等得起。
但,事情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就像自江明鹊来到这里后,他就没有赢过一盘棋局。
“道君,外面有很多人找您,说是弟子宫进了魔尊,您见不见?”一小道童站在玄度殿外轻声道。
玄度道君:“不见。”
那魔尊太史王措,也算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人,他又如何不知他的脾气本性?
他腻烦透了那群一眼就能看出野心的人。
也许几百年前他们还是奋发向上,想要努力为修真界增一道光的人,但在几百年后,他们浑身都浸在了世俗的繁华里,放弃了向上,在余生为一点蝇头小利丢失了本心。
他不阻止,是念了旧情,不搭理,是从了本心。
小道童应是,迅速回到外面回复等候的众人。
“道君在修炼,暂不见客。”
碰了一鼻子灰的长老们也不在意,直接当做清禅道君默认了他们将要做的行动。
他们又下了玄度的洞府,转道去弟子宫。
“现在掌门不在,南北门门主不见,清禅道君生命危重,玄度道君闭门修炼,那宵小便猖狂起来,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此乃乘秋宗大不辛!”
“想清禅道君是何等风光霁月之人,为天下而战,而今他大限将至,却遭遇了弟子的背叛……唉,时也命也。”
“现在清禅道君的状态天下皆知,一定是他们挟持了清禅道君!这些卑鄙无耻之徒!我等不能再放任他们这样下去了,毒瘤只会越养越大,魔尊终究是魔尊,不如此刻连根拔起,还乘秋宗一片澄澈天空!”
周长老义愤填膺,神情哀恸,一群人马上附和。
“长老所言极是,绝不能让那魔尊染指我乘秋宗!”
“我愿代掌刑堂,对东门魔子发起讨伐,救下清禅道君,诸位可助我?”
“愿与君同进退!”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找楚朝。
这里引起的动静不小。
空中吹拂过的风似乎被阻了一下,风中传来了不安分的声音。
“清禅道君大限将至。”
暗中有什么活跃了起来。
“这是真的?”
“老祖宗,我哪敢骗您,我听他们说到的,千真万确。”
“老不死的终于要完蛋了?哈哈哈哈哈!我等这一年太久了!”
可以说,他知道清禅道君被煞气侵蚀的时候,就一直在盼。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他笑完以后,又谨慎地问:“玄度道君呢?”
“他要做他的神仙,一直在闭关不问俗事,不会管这些旁的事。”
灵兽园看管灵兽的符远山感觉到了地面有微微震动,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符远山暗道不妙,他深入了地底,果然见到了巨大的玄龟转了个身子。
这个阵法,本应该让他不能动弹才对,这是近几百年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玄非见他来,也不害怕,粗狂地笑声脱口而出。
“符远山,老子要出来了!”
“你就继续留在乘秋宗当狗吧!”
弟子宫内,楚朝颇为无聊地看着堂上的小丑。
他一早得到了消息,把江明鹊从东门掏了出来,现在算一算,应该也快来了。
“楚朝,你胆敢放那魔尊进来,是在挑战乘秋宗的底线?!”
“你有没有听我们说话了!”
楚朝瞥了怒发冲冠的众人。
“你在教我做事?”
好几人都被楚朝噎住了,他们脸色极不好。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楚朝嗤笑一声:“你在教我做事?在这弟子宫,我说的规矩才是规矩,我说底线在哪就在哪!”
“你你你!我原以为放你在弟子宫会安分点,没成想你本性难移,不知悔改!”
“楚朝,你知不知道——这会给乘秋宗带来多大的损失!”
“将东门人叫出来,与我们对峙!”
江明鹊进去就见一群人欲要给她升堂。
江明鹊一点也没有把人放在眼中,她她低头调整了下脸色,做出重伤的样子。
“抱歉,我来迟了,各位长老安好。”
原本咄咄逼人的长老们见她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江明鹊平日过于强硬,让他们都不敢直面其锋芒。
周长老很快反应过来:“江明鹊!你该当何罪!”
江明鹊思维似乎迟缓了些:“长老,我不太明白您在说什么。”
周长老见她这样,越发趾高气扬:“当然是你与楚朝联合,擅自将魔尊放进来的举动!”
江明鹊:“那您问过自家弟子吗?”
周长老一愣:“什么?”
江明鹊:“您有问过他们的感受吗?问问他们被教导的感受。”
说起这个来,周长老脸色就有点不自然。
也不知道东门给他们施了什么邪法,竟然问不出他们一句坏话。
江明鹊轻生咳了咳,一副病弱的模样。
“长老有所不知,我叫师兄帮忙代课,也是有缘由的。”
周长老顺着她的话道:“什么缘由?”
江明鹊:“自然是我宗被妖族渗透的事情,我怀疑,有人引渡他们进来。”
江明鹊见众人视线集中到她的身上,眼中有怀疑,她闷声咳出一口血。
她又把血吞了进去,让人看的心惊胆战。
能让一个金丹期修士伤成这样,怕不是简单地妖物!
周长老心底一惊,首先想到了灵兽园,后来又想了想,不应该。
灵兽园可谓是在他们的严密监控下,一只蚊子都难飞进去,又怎么可能……
江明鹊舔了舔血。
这个吐血糖好像太甜了……
她嘴唇殷红,吐着带血气的字:“前日,我偶然发觉几位弟子的不对劲,追踪了其中一个,没成想被他们发现了,他们就想杀人灭口,我与他们缠斗许久……得知了一些信息。”
江明鹊视线扫过人群中几位不起眼的长老,颤抖着嘴唇说出了一句话。
“有几个长老早与他们暗度陈仓,为的就是将压在乘秋宗下的玄龟救出来!”
那几个长老被看的一懵。
“你不要含血喷人啊!”
江明鹊冷笑:“我自然是有我的证据!我在他们围攻下九死一生,现在伤势都没有好过来,我为何要凭空捏造事实?还好我逃得快,否则就要变成他们爪下亡魂,便宜那些心怀鬼胎之辈了!”
周长老自然也认为江明鹊是在挑拨离间:“你不要想着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在说的是弟子宫的事情!”
江明鹊眼神一厉:“原来乘秋宗的安危,在周长老看来还不如几个没有入大道的小崽子?我告诉你,你现在去问问他们,让他们发心魔誓,我敢说他们全都接触过妖族人!”
“他们为的,就是要分裂乘秋宗,然后他们独占!”
江明鹊这么胸有成竹,自然是因为大师姐给的录像。
这几位长老确实玩的花,她敢说,没有一个人能够发心魔誓说自己干干净净。
周长老被江明鹊这个毛孩子说的气笑了:“你们发誓!”
果不其然那几个长老白了脸。
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也不好说自己做过的事情。
这些哑口无言全都在这一刻变成了默认。
周长老以及身后的人脸色也变了。
一旦这些利益至上的人知道同伙在背后偷摸想占他们的蛋糕,塑料兄弟盟便破裂得极快。
他们一时也顾不上魔尊授课的事情了,直接和自己的兄弟盟撕了起来。
于是太史王措在弟子宫授课的事情就这么被容忍下来。
其实他们都知道,太史王措是很好的讲师,但在利益面前,什么都得让步。
这里的消息也迅速透过墙去,让乘秋宗人人自危,看谁都像是妖族的人。
刑堂弟子也不断一波波增人,拿着照妖镜就找人照一照,有的人妖骨脱干净了没被看到,有的就被抓住了。
他们知道他们脱了妖骨后查看也越来越严密。
玄非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现在符远山一直在看着他,外面那没用的容器一个个被发现,他需要借助思过崖上女孩诡异地力量。
本来他只想一步步降低她的戒心,然后在出去的时候把她身上的转运玉佩夺过来的,现在看来是来不及了。
他要马上开启乘秋宗的大阵趁这机会逃走!
洛云婧拒绝了。
“你没有履行你的承诺!”
她形容枯槁,原本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死气沉沉,加上久未进食水,声音十分嘶哑。
玄非懊恼得很。
他错估了江明鹊的实力,也不知道一个普通金丹期怎么那么多花招。
“我重伤了她。”玄非低语,“之前你祭品不够,我也就只做到了一半。”
“你也太贪婪了!”洛云婧喝骂!
她好不容易杀死那金樱子,过程中她一直作小伏低,等着金樱子对她没了防备,才有这么个祭品。
这样她就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玄非:“你给我的只是练气期的祭品,还不够我塞牙缝,只撬动了我一点力量,想要对付那金丹期——还远远不够。”
“你只有出去打开我说的那个大阵,我才有机会帮你杀死她。”
洛云婧紧咬下唇。
玄非低笑:“现在外面乱了起来,你反正都要出去的,还不趁此机会走,日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洛云婧丢下了一句考虑,就离开了。
玄非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洛云婧捏着玉佩,摩擦到它生热。
思过崖不只是一座山,它是有很多个法咒封印的一个山脉,她就被关在这个山脉的最外围的山洞,每日都会有一个干巴巴的粗粮馒头传送过来,保证她饿着又不会完全饿死她。
这上面成年刮着大风,穿过山洞带来似哭似笑的声音,她每次都睡不好觉。
第一年她住的也是这个山洞,她偶尔会在风里听到几声老年人的呼救声,然后她遇到了玄非。
她确实在玄非那学到了不少东西,但她资质不好,又没有从别人那刮到气运为自己所用,她就学的很慢。
想起那些点点滴滴,洛云婧就坚定地握紧了玉佩。
里面的玉佩闪着暖白色的光,都是在金樱子身上得到的气运。
最后还是决定出去,她一出去,就去天剑宗找凌师兄!
想想上次主动给她留传音符的暖心师兄,她心底就跃起一阵暖流。
她捏着玉佩,在心底想着,我要出去。
她开始在思过崖山洞边上打转。
随后她从山洞封印的缝隙里掉了出去。
是山洞外贴着的符咒有了松动,不过后面又被一阵风吹稳了。
洛云婧狂奔起来,借着气运玉佩,要发现她的巡视弟子总是错过她,根本抓不到她的所在。
洛云婧狂跑起来。
在路过某个巡视弟子的时候,她微微一愣。
因为她看到了唐青枫,他身边有人问他,你为什么要来思过崖。
唐青枫已经是青年了,没有在洛云婧身后跟着后,他逐渐摆脱了怪圈慢慢成长起来,变成了在外门弟子间颇受好评的人,甚至内门弟子有时候也愿意带着他出任务。
可他接了很多人都不愿意来思过崖的做苦活,这在很多被迫分到巡视任务地弟子倍感新奇。
唐青枫笑了笑:“我有一个小妹妹犯了错,在这里闭门思过,我怕她出事。”
“啊,这就是你每天送人粗粮馒头的缘由?”
唐青枫点点头。
“那她真幸运,也不怕饿死了,很多被关在这的弟子最后都是饿疯的,唉。”
洛云婧捂住嘴,她自动将后面那句话忽略,反而埋怨起唐青枫来。
为什么他明明可以送她好的,为什么要送那种硬的硌牙的东西给她!
真恶心!
她听不下去,立马转头出了思过崖。
出了思过崖后,玄非派来的弟子迅速来指引洛云婧到安全的小城池里。
洛云婧明白玄非这即是帮助也是监视。
她帮是会帮他们,但也得给自己准备后路。
洛云婧摸出了凌逸之给的传讯符。
“帮帮我!”
乘秋宗局势越来越严峻,甚至还有别的宗门上来打探。
而在别的宗门上门后,东门的清禅道君闭门不见客了。
东门刚一发出这个消息,就像是打响了什么信号。
三门长老彻底撕破了脸面,为东门属地挣地面红耳赤。
剩下来的,还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峰主们都被江明鹊秘密请喝茶了。
这群人只要乘秋宗的天不塌,火没烧到自己身上,基本都不会管事,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是安详。
终日不见影子的南北门门主也出现在了现场。
在场人心底有些嘀咕。
他们平时很低调,不是在修炼弟子就是在各地云游,鲜少在宗中露面,不争不抢怎么就被注意到了。
“不知贤侄约我们何事啊?”有峰主发出了疑问。
“诸位门主,长老们好,今日来,是想和大家分享一些好东西。”
江明鹊对着他们微微一笑,打开了留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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