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远行客(1 / 1)

(穿进乙女游戏后我翻车了);

姜听白清了清嗓子。

她很想帅气的说出自己可能怎么会哭,

但一张口才发现嗓子竟然有些哑,士气便就此低了下去,只好闷闷的应一声。

“我可以自己做的……”她摇了摇头,

想起什么一般问道,“行宫太大了,

主殿应该在哪个方向啊?”

还是耷拉着眉眼的模样。

沉舟在心里啧了一声,

没有说话,抬手将人揽进怀里朝一个方向飞身而去。

即便并不身处王庭,

他身上浓重华艳的香气依旧十分馥郁,与这月下兰香一起,

丝丝缕缕的缠绕着。

“……这里。”沉舟停了下来,抬起弧度精致冷硬的下颔,眯了眯眼,

“就是主殿。”

他神情很有几分奇异,暗红的眼底也似乎有淡淡流光涌动,

姜听白注意到他的神色,

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沉舟如实地回答道:“曾经有人在这里搭建过一个法阵,但已经坍塌了。”

姜听白扬起眉:“法阵?”

“是。”沉舟点点头,一只手还在轻轻扣着她的手腕,

“是一个……很失败的法阵。”

“这是什么意思?”姜听白没有明白他的话。

沉舟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

他做这种动作时总是显得有几分散漫,

但对她说话的口吻却是其他人难以想象的柔和:“这应该是个传输法阵,

但搭建这个法阵的人修为很低。”

他为了充分说明,

便补了一句:“没有你高。”

姜听白:“……”

“以这样低的修为是根本搭不起法阵的,

所以这人应该是用了些法器,

法阵的效力也很有限,大概只能传送……一块石头那么大的东西。”

姜听白皱了皱眉,又问道:“那你可以看出来,

这个法阵是通往哪里的吗?”

“当然可以。”沉舟扬眉,“不过得用些时间,这法阵太老了。”

姜听白立刻顺杆子往上爬:“那你帮我看一看好吗?”

她声音本就软和,拜托人时语调上扬,很甜蜜的样子,沉舟听着,头已经点了下去,这才突然想起什么,皱眉道:“你要支开我?”

“没有啊。”姜听白连忙摇头,有理有据的说明,“我们是合作分工嘛。”

沉舟很不满。

但他不满了半晌,还是捏了捏她的指尖,闷闷地应了一声:“……那你去吧。”

行宫中久无人迹,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他等在殿外,就算是发生什么也来得及进去。

姜听白于是便也捏捏他的手指,提起裙角转身上了白石阶梯。

淡金飞檐,红壁阑珊,云树深深,鸾碧殿寒,她放轻脚步走过淡青色地砖,其上有落花簌簌,像是碎了一地的华丽红尘,而这葬了一场红

颜枯骨的辉煌宫庭,终于十数年的尘封后,又被一双素手轻轻推开。

姜听白站了一会,慢慢抬步跨过门槛。

明明是她从未来过的地方,但此刻大殿内陈设摆放,一桌一椅,甚至连殿角玉鼎香炉,都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姜听白想到什么,放快脚步转过屏风,果然见到临窗琉璃榻,这才轻轻闭了闭眼。

……这里,正是她梦中的场景。

猜想成真,她却没有什么得知真相的欢欣,姜听白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郑重地将怀中的烂柯伞撑了起来。

伞面是淡青色的油纸,伞骨甚至可以称得上老旧,撑开的时候会发出声音,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催动灵力聚于掌心。

最先开始变化的,是从窗外飘进来的雨丝。

姜听白愣了愣,以为窗外突然下起了雨,还在疑惑窗户是什么时候开的,便注意到殿内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玉鼎烟回,红烛升起,被风雨侵蚀的铜铃恢复了从前的色泽,早已枯死的梨树重新繁盛开花,淡白色花瓣顺着细雨吹进来,浸湿了明亮的深红色地毯。

而淡金色纱帘被宫娥轻轻挽起,忽而有宫裙曳地,云髻松挽的女子缓然慢步而来。

姜听白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那个曾经在她梦中出现过的宫装女子,这一次,终于露出了面容。

容色绝艳的皇后轻轻侧过了脸,灯影里肤光胜雪,仅仅是一回眼的姿态也是风华天成,她轻轻扬起眉,望向半开的菱花窗。

一开口声音却极低,仿若气力不继,喃喃细语一般。

“……下雨了。”

殿内的宫娥闻言都抬起了头,却像是不知如何回应一般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步明昭已经转过了脸,声音似乎更低了几分:“下去吧。”

宫人们都依言退了下去。

姜听白撑着伞,依然站在殿角一动不动。

虽说明知这是在看过去发生的事情,但这一切实在都太真实了,她并不太敢去走近前去。

姜听白只是站在原地,很认真的观察先皇后。

她的身体很差。

这是姜听白得出的第一个结论。

步明昭已经靠坐在了临窗的榻上,一下一下动作轻柔地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丝衣轻绡下的手腕都是伶仃细瘦的。

姜听白不解的皱起眉。

一国之后并且还有孕在身,不好好在皇宫养胎为什么会待在行宫?在行宫也就罢了,怎么身体也会如此之差?那些宫人医官都是做什么的。

但她有再多的疑问也无人解答,只能沉住气这样看下去。

步明昭仍斜倚在榻上,闭着眼休息,她似乎十分虚弱,仅仅是方才正常的走动都会消耗她的精力。

半晌,她才直起身,从身前的案几上取过纸笔,提笔蘸墨,似乎打算写些什么。

姜听白见状也顾不得别的了,连忙凑过去想看看她在写什么。

案几上摆放了许多散乱的纸张,其上都有字行,姜听白匆匆扫了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似乎很久之前所写的内容:

“……六月廿七,有孕五月,迁至洛河行宫第四日,宗以属相冲撞为由,押大宫女青钟返皇城,满行宫无一心腹臂膀,与珣郎书无回音,惴惴不安,坐卧不宁。”

“七月十四,有孕五月半,忽而咳血不止,心口剧痛,医官搪塞,自诊不明,宫外守卫固若金汤,与珣郎书无回音。”

“七月廿九,有孕六月,症状愈重,医官不至,无回音……如困兽之境。”

一字一行,字字泣血,仿若谁在这黑暗宫廷中布局操控,要将一国之后困死于洛河行宫。

……

“八月十七,有孕七月,手臂咒纹初现,仍无回信,始知昔日眼盲心盲,自废羽翼,折于人情反覆,愚蠢至极。”

“……然,我虽咎由自取,腹中囡囡何其无辜。”

咒?

昔年真相似乎已经在这寥寥几行字中逐渐明晰。

姜听白握紧了手中的伞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余下的纸页都被压在下面,她甚至徒劳的想伸手翻阅,然而不过是伸手穿过一片虚空,只能继续看着眼前的人伏案书写。

姜听白只好蹲下去偏了头,以一个很不舒服的姿态去看她在写什么。

“……八月廿三,乌骨木成,法阵初构,仍无法觅得阿姝音信……”

阿姝……

她越看越读不懂。

前面的还勉强可以看懂,到了后边就完全读不明白了,除了文字以外甚至还有符号与草图,

姜听白隐约能感觉出来,先皇后似乎是在筹备一个计划。

一个十分缜密,环环相扣的计划。

是啊,她是出身云中的王女,与君主并肩征战,尸山血海里闯过来的人,纵使恶咒加身处于弱势,但也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写这些东西十分耗费心力,步明昭几乎是捂着小腹提着一口气书写,写到一处时终于搁笔,呼吸急促的闭了闭眼,半晌才又睁开继续看着面前被写得满满的纸张。

她面容在夜色烛火中虽虚弱苍白,却十分沉静,将纸张上的内容在心中重又思量检查几遍之后,这才放下心来,重又提笔。

这次落笔,却不再是之前字里行间透露出冷色的记录,反而笔触柔和,半晌才写出两个字来。

囡囡。

她在堆满了筹划计谋的纸张上,在挣扎自救的间隙里,用南地所用的称呼女孩的昵称,这样叫自己腹中的孩子。

她想了想,手里的动作慢下来,手腕细瘦,指尖因为乏力而有些颤抖,却还是轻轻落笔,写道:不要害怕。

母亲会保护你,所以不要害怕。

恶咒在身,虚弱垂死,被困别宫,求救无门,即就是在这样的绝境之中,她也依然殚精竭虑为爱女筹划了所有可能的出路。

她终于没了力气,仍下了笔,向后靠在了榻上。

姜听白仍蹲着。

她还维持着那个很不舒服,会扭到骨头的姿势,一眼不瞬地看着案几上的纸张。

传闻里,先皇后难产的那个孩子,明明是个皇子。

而囡囡,是对女孩的亲昵称呼……

姜听白很用力的抿了抿唇角。

即使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但她好像已经透过了重重迷障,叠叠浓雾,看到了隐藏在十数年前的那个真相。

她转过眼去。

原本正闭着眼的步明昭此刻也慢慢睁开眼,像是想要看看地上燃着的香炉一般,她微微低下了头——

姜听白对上了她的眼睛。

大盛的皇后有着一双很美的眼睛,秋水澄澈,柔媚精致,连眼尾略略上掠的弧度都能令人惊叹。

姜听白在她的轮廓里隐约看出了自己的模样。

她们都有线条柔和的眼睛,饱满圆润的唇珠,以及形状精巧的下颌。

姜听白忍不住眨眼。

一颗泪滚落下来。

而步明昭仍低着眼,神情很柔和,看了半晌突然伸出手来。

姜听白一怔,下意识直起了身子,抬起手去碰她的手掌——

她扑了个空。

疲乏的皇后伸手拨弄了一下灭掉的香炉,轻轻皱了皱眉,勉强支起身来将案几上的纸页收好拿在手里,起身离开了软榻。

只留下姜听白还蹲在原地。

她很慢很慢地收回了手。

袅袅一缕青烟里隔了阴阳两界,她想要触碰的那个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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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穿进乙女游戏后我翻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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