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1)

这是一座大陆北端偏远的小城,入冬早,大雪下了有好多天了,屋顶上树梢上覆盖着厚厚的雪,马车跑过宽阔的街道发出碾压积雪的嘎吱声。

江鸢从沉睡中苏醒,就发现自己的元神暂时寄托的宿主:一个名叫萧眠的男子依旧雷打不动地在天刚擦亮的时候起身了。

这三天来都是如此。

掀开破旧得棉絮都结块的棉被,动了动,床板跟着嘎吱作响,他借着窗户透进来的雪光,哈着气,取了架子上挂着的灰扑扑的棉衣,打着哆嗦套上。

而后在房间里打了一套基础拳法,动作沉稳有力,不急不缓。江鸢看了看,他根基倒是挺扎实的,身子骨虽瘦却不弱,下盘很稳,看来练功的年头不短。

地上的炭盆里昨晚屈指可数的几块碳早就化成灰,室内冷得像冰窖,打完拳暖和一点了,他裹紧衣服推开门,外面瞬间扑进来寒风夹杂着积雪,门框上都倒挂着冰凌子,几只寒鸦被开门声惊扰,扑腾着翅膀飞开。

萧眠搓搓通红肿胀生满冻疮的手,拿着屋角里破了半边的铲子把门口的雪铲了,露出下面湿漉漉的地砖来。

这是一排房舍,他住的最边上这间因为头顶上有棵大树,前些日子树顶上塌下来的积雪把屋顶压塌了,即使用茅草勉强搭好,也漏风漏雨的,当初分房舍的时候,留给他的就是最差的。

隔壁屋探出一裹着毛绒皮帽的男子,一边耷拉着眼睛一边笑道:“哟,萧眠呀,这么早又起来铲雪了?”

萧眠闻言眼皮都不抬一下,手上动作不停,戴帽的男子将手里的干果壳丢过来砸萧眠头上身上,嚷嚷道:“哑巴了你?”

萧眠停下来,站直身子,微不可闻地吸了口气,把身上的果壳拍落才看向那男子,声音低哑道:“你的门口我也会扫。”

男子下巴一扬,“辛苦你了。”

说罢缩回身子啪地关上门嘀咕道,“这什么鬼天气,冻死个人了。”

萧眠面色不变地站着,手却把铲子把握得紧紧的,视线从男子窗台上划过,收回视线继续铲雪,而后把男子门口的雪也铲了,显然做惯了这种事,收起工具拿着木盆拉上门就往外走。

江鸢静静地待着,能听见萧眠粗重的呼吸声和吸鼻子的声音,透过他的眼睛,看见外面一片白茫茫的,路上来往的人倒是挺多,见了他却也没打招呼的。

她看出来了,萧眠在这儿很受排挤,至于原因她也猜到了一点,无非是长得俊,实力差,到底有多差,她这三天还没看出来,只是也没看到他修炼。

也有人用讽刺的口吻叫他“九少爷”,他都以点头回应,对方觉得无趣便也懒得理他了。

江鸢大概也懂了,他应该是某个大家族里被贬出来的直系子弟。

走了半段,突听前面有人振臂高呼道:

“嫱姬那老妖婆渡劫失败,被雷劈死了!”

“苍天有眼啊!”

“听说尸骨无存,实在大快人心!”

“真的吗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江鸢一凝,这是在说她的事?她都死了三天了,消息才传到这儿吗?

说起来,她穿越到这个修真的世界也有五年了,这些人口中的嫱姬,就是她最开始穿的身体——一个臭名昭著的女魔头。

嫱姬是大陆上的一个风云人物,从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变成修真界第一大派——苍泓派的女掌门,可谓天纵奇才,以一届女流之辈称霸修真界数百年。

但是,她的名声也是极臭的。

抢男子当男宠,打压其他门派,稍有不从的就施以残忍的手段折磨对方甚至灭门,垄断高阶术法,生活奢靡无度,甚至传闻她喜欢吸食女子的鲜血来驻颜,总之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但又因其修为实在高,堪称为修真界的无冕女帝,故而修真界的人是敢怒不敢言,只有背地里诅咒她渡劫时被劈死。

好在老天有眼,就在前几日,嫱姬在渡劫飞升时,整个天地都变色了,暴雨下了几天几夜,电闪雷鸣。

人们亲眼目睹嫱姬在雷电中穿梭,一次次被碗口粗的紫色雷电劈中,又一次次再飞身而起去冲击云端,然而最后一道撕裂天空的紫红色巨雷咔嚓一声,将其从天空中劈下,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坠落,落入海中尸骨无存。

这是外人看到的情况,事实上却是江鸢研究了五年最后得出的最有可能回到现实里的法子,可还是失败了,她的元神还跑到了这个男子体内,不能控制身体不能干嘛,甚至话都说不出来。

为了不让人发现端倪,也为了女魔头不继续祸害世人,她兢兢业业地扮演一个大坏蛋,最后还主动被雷劈,结果就落得这下场?

正在她陷入回忆的时候,萧眠也已经走到了人群外面,听那传消息的人在中间大声道:“为了庆祝,城主决定今晚在广场举办万人宴,这会儿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大伙儿天黑了都记得过去啊。”

有人问,“可是真的消息吗?嫱姬那么强就这么死了?”

“这是从帝都的传讯水晶传来的消息还能有假?看到没,这就叫恶人自有天收。”

那传消息的人又道:“今儿下午城里会来几位尊贵的客人,这万人宴也是为了迎接他们来办的。”

“可知道是什么客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

众人议论纷纷地散去了,小城的生活很单调,很少有这么热闹的事发生了,大家都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嫱姬的事迹和期待着晚上的万人宴。

萧眠拿着盆,在原地站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江鸢则是在忧愁自己未来的处境,她肉身已毁,元神重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他的身体,离开之后她又能去哪儿呢?

萧眠回过神,来到厨房外面排队打热水的地方,周围人看他来了,都露出或讽刺,或同情,或视而不见的神情。

他面色不变,顺着人流往前走,周围人还在激动地讨论方才的事情。

观察四周,别的人或多或少穿得都挺厚,只有萧眠显得惨兮兮的一个,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哆嗦,却仍然免不了发出吸鼻子的声音。

一个大家族的直系弟子,被贬到这种偏远小城,生活如此窘迫,江鸢不禁开始好奇这孩子的修炼资质到底有多差,才能受此待遇。

正排着队,眼看还有几个就到他了,旁边却走来几个男子,打扮得挺富贵,身上穿着皮毛缝制的大褂,为首的身材壮硕,一脸不好惹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到萧眠面前。

“诶,你让一让,到后面去,这位置给我。”

其他人是不敢惹这人的,也看出来他又来找萧眠的麻烦了,这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所以纷纷后退,离远一点免得被波及。

萧眠闻言,抬眼看了对方一眼,冷不丁地小腿肚就挨了一脚,“叫你让开你磨叽什么?”

他小腿一软膝盖一弯眼看就要跪在地上,连忙身子一歪,侧着趴下,免于下跪的屈辱,而后迅速爬起来,看着男子,眼神幽深晦暗,男子被他看得更加恼怒,又踹过来一脚,还是被躲开了。

男子语气拔高几分,“哟身手还挺利索了,前些日子挨的打好得还挺快,还敢躲是吧?今儿别惹得我绝爷不高兴,否则让你光着身子爬回宿舍!”

前些天他们才把萧眠打了一顿,谁知才几天又活蹦乱跳了,看来是打得不够狠不长记性,见了他们还敢摆出这清高的表情来。

要说他和萧眠结仇的原因,也简单,他看上了这学院里一个老师的女儿,偏偏对方对萧眠这个小白脸照顾有加,对他却不理不睬,他如何能忍?

他身后的跟班狗腿地说,“绝爷,你看这小子有点不服气的样子。”

另一人道,“绝爷,把你灵师的印记露出来给他瞧瞧,让他长长眼!”

绝爷闻言得意一笑,刁难这小子是其次,主要是的是来人多的地方炫耀一下他晋级灵师了。

心中念头一起,双手结印,脚下便显现出一个圆形的灵师印记,像一个图腾一样,虽然只有小小的一个,但这却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因为这标志着他正式踏入了修炼一途。

果然周围响起了惊叹的声音,众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

江鸢看了一眼,无声一笑,最低阶的印记也敢拿出来炫耀,几天前她可是差点晋级天承者的人,要不是……

要不是她被雷劈了,会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吗?同时她也对萧眠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别人打你你要反抗啊,不反抗对方只会越来越嚣张,只是她转念一想,反抗也反抗不了,还可能遭到更严重的殴打。

绝爷见萧眠自己爬了起来,眼睛一瞪,大步上前就是一脚狠狠踢过来,“叫你起来了吗?”

江鸢通过萧眠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那一脚踢过来,就好像自己马上要被踢到了,偏偏她不能控制身体,只有下意识叫道:“侧身!”

这一叫她整个魂儿都愣住了,她能说话了?

萧眠也是愣住了,什么人在说话?但他的身体反应迅速地依言侧身躲过那一脚。

江鸢好歹也是扮演了几年嫱姬的,肉,体虽没,反应仍在,一瞬间回过神接着道:“半蹲,左腿稳住,右腿横扫,踢他脚踝!”

萧眠感觉自己的身体根本没有经过脑子的指挥,只顾听着这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就做出了反应,直到反应不及的绝爷噗通一声被踢得仰面倒下发出惨叫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那陌生女人又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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