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连续下了半个月,温度一天比一天的冷。
这天久违的太阳终于出现,在房间里待了半个月许盛,开口提出,说。
“季夏,陪我去外面公园晒晒太阳吧。”
听到他终于愿意出门,季夏十分欣喜,尽管他以前也愿意出门,但他始终不愿意跨出院子里的那道铁门,那道铁门就像他的心一样,他把自己关在了里面,而如今他愿意出去了,也就证明他跨出了那一步。
他们家住的是2楼,季夏手扶着他一步一步向楼下走去,索性公园不是很远,大概也就五六百米的样子就连马路都不需要过。
因为周末的原因,公园的人比较多。
许盛带着一副墨镜,一手拿着一根盲杖,一手被季夏牵着。
公园有很多健身器材,忽然看到有一个秋千,季夏扶着他慢慢走过去,让他坐在秋千上,而她也坐在身旁。
许盛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用耳朵来听,去感受四周的氛围,阳光很暖,周边的声音很嘈杂,有音响播放的歌声,有小孩哭闹的声音,有老人唱歌以及锻炼的声音。
要说他看不见的这段时间里,唯一的好处就是,他的听力变得比以前厉害啦,只要身边稍微有一丁点的声音,他都能察觉到。
比如现在的㎏夏,有些躁动,不安,他都能感觉到。
季夏拉过他的手写到,【厕所】两个字。
也相处了那么久的时间,许盛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点头说:“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得到他的允许,季夏麻利的起身离开。
季夏离开没几分钟,许盛的手机响了起来,这是一道专属铃声,他手机上面总共也没有几个联系人的,每个人的来电铃声都不一样。
他把手机放在耳边,问:“到了?”
电话那边的说:“我人到了,可是你人在哪呢?我没看到你呀。”
“你问一个瞎子在哪,你不觉得你这话是在羞辱我吗?”他淡淡的说:“在一个有秋千的地方,旁边没什么人。”忽然一阵风吹过,从树上掉下几片树叶在他的掌心,他用手摸了摸树叶的形状:“旁边还有一棵银杏树。”
挂了电话,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戚七出现在许盛的面前。
“你一个人来的?”
“没有。”许盛说:“坐下说吧。”
这是许盛出事以来,戚七第一次见到他,看到此刻的许盛,他有些难以接受。
“你……”他喉咙滚动了下,想说,你真的不愿意去治疗吗?可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
“事情怎么样了?”许盛开口问了句。
“查到是查到了,但是……。”他犹豫了下说:“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许盛:“说。”
“还记得被你送进去的红识吗?”戚七说:“问了邹暮言以前的同学,才知道红识是她男朋友,红识进去前他们还在一起。”
“她这是报复?”许盛面无表情的说。
“我觉得不太可能。”戚七扯了张树叶。靠在秋千上,一晃一晃,慢悠悠的说:“相信她帮红识报仇,还不如相信她说的,対你爱而不得,才对盛夏起了杀心。”
许盛:“别恶心我。”
“我说的是真的。”他说:“我和谢时月,问了关押红识监狱里的狱警,这些年除了,红方到看过他基本上没有人到看过他,你说她既然那么爱他,又怎么会那么多年不去看他,再说。”看了眼他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那么深情?”
“既然没查到那你过来干嘛?”他扭头朝着戚七说:“夏夏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吗?”
“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戚七端正的坐好说:“前段时间,我去了潭州,我听她家邻居说,他们家已经搬走了,房子挂在中介,准备出售。”
许盛:“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听我说完。”戚七接着说:“得到消息后,我立马就回了临县,又到了一趟盛家寨,还是没有得到她的消息,不过……”他顿了下说:“但我却得到一个,惊天的消息。”
听到他的话,许盛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语气有点冷:“什么消息。”
“盛夏不是他们亲生女儿。”
他话音刚落,许盛脑子轰然空了瞬间:“那他们就不管她了吗?”
“没有不管。”戚七叹了口气说:“我听他们说,盛夏家人找到她,已经带她回去啦,至于去哪啦就不知道。”
“不可能。”他说:“她不可能会离开的,即便是她要离开,她也会和我说一声。”
“大哥。”戚七无奈的说:“她根本就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还有,是你自己不愿意见她的。”他停顿了下又说:“我听谢楠说,盛夏醒来的时候,没看到你差点都疯了,出院后,又一个人悄悄的去潭州找你,她爸妈都找疯了,也就是那个时候,她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找到了。”
“她一个人到潭州找我?”他滴喃的说着,有些心疼。
“你既然不想放弃她,那就自己趁早去治疗,不然她就真的不属于你啦。”戚七叹了口气说:“其实,你也没必要这样,我相信盛夏一定不会嫌弃你的。”
“我知道。”他低声说:“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我才更加不能拖累她,这个样子的我能给她什么?连保护她都做不到。”
“或许她要的只是你呢?”他语重心长的说:“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这样放开他,你应该了解盛夏,你越是这样,她越是不好受。”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说:“你还是尽早去治疗,然后把她找回来,不然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再也不会有了。”
看了眼时间说:“我得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戚七前脚刚走,㎏夏后脚就跟着走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的许盛,张嘴说了句:“怎么去那么久?”忽然又轻笑了声:“算了,你不用告诉我了。”他坐在秋千上自嘲地笑了笑说:“你说我们俩一个瞎子,一个哑巴,是不是挺合适的?”
季青沉默地站在一边听着他说的话,而他始终保持沉默。
说了半天也没听到任何回应的许盛,再次讽刺的笑了声,开口说:“走吧,回去。”
季夏走上前扶起他,带着他原路返回,路上许盛平静的说:“在家待久了,忽然感觉有些燥热,我妈跟沉叔叔今天晚上不回来,要不你帮我找个人来没下火?”
季夏扶着他的手,僵硬了一下,喉咙滚动了一下,在他掌心写了一个字【不】
“哎呀没事的。”他勾了勾嘴说:“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呀?”
季夏脸色十分难看的看着他,那模样就跟看个负心汉一样。
如果不是看在他看不见的份上,她一定会丢下他自己走的。
她压下自己心中的不满,扶着他,一步一步的朝居住的地方走去。
到家后,季夏扶他走进卧室,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生的那一刻,卧室里的许盛嘴角扬了起来,很是得意。
季夏呆在房间里一个下午都没出来,直到感觉到一阵饿意,才想起晚饭。
打开房门,直径走向许盛的卧室,看到他靠在躺椅上,双目紧闭,像是在睡觉,拿了一条毛毯,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站在他身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悄悄的离开。
他离开的瞬间许盛又睁开了,只是他睁开双眼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
晚餐做好后,季夏即便是再怎么生他的气,还是把饭菜端进了他的卧室,但是把饭菜放在桌上的动作,十分的粗鲁,声音特别的大。
许盛皱了皱眉头说:“我没聋只是看不见而已,你没必要弄那么大的动静。”
季夏没有理会他的话,把勺子递给他,自己坐在他的对面,低头扒着碗里的饭菜。
“怎么生气了呀?”他勾了勾嘴角淡笑的说:“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季夏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你是什么人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好了,别生气啦。”他笑道:“你生气的话让我有些不安呀,万一你实在气不过,趁着我看不见,把我给弄死了怎么办,所以啊,你就别生气了,让我今天晚上睡个好觉呗。”
听到他的话,季夏嘴角也微微扬了起来,拉着他的手,在掌心写了一个【好】字。
许盛低头笑了声,季夏却不知道他笑什么,只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间,新的一个学期已经过去,新年也悄悄的来临。
不知道盛月找了什么借口和许盛说,季夏今年留下来过年。
这天早上,季夏和往常一样,早上7点多就起床。
拉开卧室的窗帘,玻璃上凝结了一层雾水,伸手擦了擦,外面的院子里一片雪白,就连窗台都积了厚厚的雪。
看着外面洁白的雪,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恍惚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雪了。
看到院子里几个小孩打着雪仗,堆着雪人,她其实也挺想去的,但想到另一间卧室里的那个人她又放弃了。
她想,如果他还看得见的话,他一定会给她堆一个很大很漂亮的雪人,而这场雪一定会有他们的足迹。
看了会,她满是羡慕的,拉上窗帘,打开自己卧室的房门走向许盛的卧室。
原本以为没有醒来的人此刻已经坐在了他专属的位上,一只耳朵戴着耳机,双手摆弄着手上的平板
按照以往的经验,季夏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端过去放在他,身边够得到的地方。
许盛:“早安。”
季夏拉起他的手在掌心写了个【早】字,这样也算是回应了他的早安。
“今天天气有点冷,你就不用做早餐了,去楼下李婶家端两碗粉上来就可以了,我妈她中午回来做饭。”
……
中午,盛月提了一大堆的菜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抱怨的:“哎呀,这鬼天气冷死了。”
季夏走过去,从她手上接过东西,拿着往厨房走去。
换好鞋的盛月,看着在沙发上的人,开口问:“你们吃早餐了没有?没有的话我现在给你们做一点。”
“吃过了。”许盛一只耳朵戴着耳机说:“小夏到楼下李婶家端了两碗粉上来,还没给钱,你等下记得把钱给一下。”他忽然摘下耳机说:“小夏,这个月的工资你给了没有?”
盛月看了眼,刚从厨房走出来的人,又看了眼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许盛:“哎,这段时间太忙了,我给忘了,我现在就给。”
季夏对着她摇了摇头。
盛月对着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从包里出一叠钱,数都没有数一下,就放到了季夏的手上,笑着说:“这是给你的奖金还有工资。”
季夏有些烫手的接过,她给的钱,一时间不拿也不是,拿也不是。
“好了。”许盛喊了声:“小夏,你再过来听一下和刚才有什么变化没有?”
季夏,捧着钱朝他走去,坐在他的身边,把耳机塞到她的耳朵里,从耳机里面传来的旋律,很是动听。
许盛这段时间在家没事就拿着平板戴着耳机,在弄歌曲,每一次他都会问一下季夏,但她每次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好。】
搞的许盛总感觉她是在敷衍他。
但季夏表示真的冤枉,是因为她每次听的时候真的都感觉很好听。
尽管她每次说的话,许盛都不太愿意相信,但每一次还是忍不住的想让她听。
好比现在这首曲他改了不下二十次,季夏也听了不下二十次,但是每一次她都回应一个好字。
尽管她提了意见,但只要许盛自己不满意,他还是会改,所以这首曲子,改来改去已经一个多星期了。
听完过后,季夏终于给了两个字的回答【很好。】
“除了好跟很好就没有别的啦?”许盛笑了笑说:“这首曲子就给你一个很好的感觉,没有其他的啦。”
她很想告诉他还有,但是太长了,她怕写出来他感受不到,所以她一般都是用一个字或者两个字来表达,很少会用三个字或者三个字以上。
“哎呀,算了算了算了。”他无奈的说:“不跟你这个小哑巴计较了。”
季夏:……
你还是个小瞎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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