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荼回到黑明坊,意外地收到白明坊下层送来的讯息。
牛四不等她先歇一口气,就迫不及待地给她念,“城东、城南、城北、城西、城中,这些方向都去过,这侯氏走狗莫不是打算把陈州走个遍?全城都在晃,哪里都能看到他的影子,啧啧,他这一天天的也不嫌累。”
白荼本就满腹狐疑回来,听得此话,越发不解,将牛四手中的纸接过一看,上面仔细记录了徐谦每日出现的地方,果如牛四所言,路线毫无规律,完全是随心所欲。
白荼转向毛遂,“毛先生你如何看?”
毛遂也清楚这件事,这纸上的内容他也早看过了,心里自然也早琢磨过,遂道:“如果不是为了迷惑我们,那他一定在找什么。”
“亦或者,二者皆有。不过他在找寻什么?”白荼喃喃自语。徐谦初来陈州,有什么东西是需要他如此东奔西跑地找?可如果只是为了迷惑,又与那名册一样,未免过于儿戏。
白荼回屋,将牛四给她的徐谦近日行踪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心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却总也抓不住,她知道再想下去也是徒劳,又想到正好秦申那边一直没给她消息,不如去问问情况,遂又带上行踪记录去找秦申。
秦宅客堂。白荼将徐谦的行踪记录递给秦申,“这是徐谦近几日的行踪,我看了数遍,也未看出什么名堂,可又总觉得这里面藏着什么猫腻,烦请秦大哥看看。”
秦申一边伸手接过一边道:“正好米铺这边也有讯报,你等着。”然后离去,不一会儿,又拿着一卷纸进来,递给白荼。
白荼打开一看,秦家米铺因位置固定,自然没她那份详细,但所记徐谦之行踪,亦是东南西北皆有。
秦申显然也看出两份记录的相同之处,“这人行迹毫无章法可言,难看出有什么名堂。”
“我坊里的账房,怀疑他在找寻什么。”白荼道。
“找寻?”秦申略一思索,微微颔首:“这般说来,也有可能......咦?”他身子往前一探,将两份行踪记录并排而放,不确定道:“你来看看,这些行迹看似杂乱无章,可若是按城门分。”
被他这一提醒,白荼忙凑过去仔细一看。徐谦所过之处立马在脑海里自动分了列,原本杂乱的地方,忽然就变得条条顺顺了,她惊喜地一拍手:“是了是了,秦大哥你说得没错,这些地方,都是围绕着陈州的十五座城门。”
秦申在陈州的时间并不多,自然没有白荼熟悉,不过也正因为他对很多地方不熟悉,排除一些不熟悉之地的干扰,剩下的,就总觉得多多少少是围着城门而来的。
白荼虽对这些地方都熟悉,可也正因为熟悉,每一处地方都晓得,反而太过混乱而找不到章法,然被秦申这么一点,她脑子里那些凌乱但熟悉的地方立马被分开,一堆又一堆,可不就是围绕着十五座城门吗。
秦申见她又锁起眉,问道:“怎么?”
白荼摇头,蹙眉凝思,“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上哪里怪。”
秦申一时也想不到其他,两人相顾无言,白荼无奈摇头,道了别回去。
入夜,白荼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白日里的事情,每件事每个人每句话如走马灯似地不停闪现。
工匠名册、障眼法、逛遍陈州、驿馆、城门、边境、王爷、夷国、小打小闹、持久战、军饷......
“哎。”白荼不耐地一骨碌坐起来。脑子里乱糟糟的,她什么也想不出,她摸不清徐谦到底要干什么,还是说,以静制动?要不明日得把名册送过去?
白荼又躺下,反复纠结思考,是明日送,还是过几日?若是要显得她为难些,过几日再送过去才妥,可万一名册只是障眼法,徐谦还藏着其他什么阴谋,是不是越早送过去,越能察觉到端倪?
想着想着,白荼又不经感慨起来,自己这一年多来,实在经历了太多,先是一个侯迁,再是一个徐谦,两人都不是善茬儿,怎么跟在王爷身边,尽是些头疼的事呢?
哦也不尽是,自己的黑明坊已经开了分坊。年前因为书会办得好,分坊进展的十分顺利,如今已经有了六十多位稳定的写书先生,每月都有新样稿,梨园刻坊也扩大了两倍不止,这些都是远超她预想的。
分坊收益甚好......说起来这还得感谢李德善,李德善也确实死得惨,可他若是没有害人之心......哎,不管怎么说,李德善之惨死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白荼忽地坐起来,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如一缕烟似的消散干净,最后只剩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越放越大,最后侵满她的脑袋。她面上忽地一笑,激动地爬起来,左右看看,想要说与谁听,可又无人可说,又不得不捏着拳跺脚自己激动。
她想到法子了。
翌日一大早,白荼来不及吃早饭,洗漱收拾完就匆匆去了凉王府。
她去找的是张翔,彼时虽然时辰尚早,但对于护卫司的人来说,这个点儿已经在晨练了。
张翔对白荼来的这么早很是诧异,又见其神色匆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正要让大家赶紧停下晨练,白荼却贼兮兮地冲他招手。
他疑惑走过去,“白掌柜这......”没好意思说鬼鬼祟祟,张翔想了想,又换了一句:“这么神秘兮兮是要作甚?”
白荼呵呵一笑,在张翔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张翔听完是一愣,“你要这作甚?你要几个数?”
白荼眼珠子一转,伸手比了个五,又道:“除了这些,还有一事要请张护卫帮忙,这事若是没有你们护卫司帮忙,是做不来的。”
张翔越发疑惑,正要细问,又听白荼道:“还有,这件事,万不能再告诉其他人了,就当是我的私事,张护卫你是看在咱俩交情的份儿上才帮了我这忙。”
“你到底要做什么?伤天害理我可不干呐我告诉你。”张翔一脸正经道。
白荼拍了拍他肩膀,嘿嘿直笑:“放心吧,不是啥伤天害理的事儿,再说了,伤天害理我也做不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