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们暂时分开吧?
高山的简讯在半夜三点发来,那时冯若卿早已睡着了。她是在第二天醒来时看到的。一大早看到这样的信息,换谁都会受不了。
半夜三点,看来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吧?
暂时……是多久?是不是暂时一段时间后就变成了永远?恋爱中的人都喜欢听“永远”,然而永远也适用于分开的情况啊。
就这样结束了吗?
冯若卿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好像听见了阳光洒进来的声音。晚秋的清晨有了暖阳,错得离谱。
当她打开房门看见顾淼在厨房里快乐的忙活的身影时,本来脱口而出的话便都咽了下去。
她们两个人,总是不能一起幸福。顾淼和秦向焱分手时正是她和高山如胶似漆的时候。现在,她和高山出问题了,顾淼却又遇到了秦向焱。
……
见面聊吧。
打完这几个字,冯若卿才发现自己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些。有些事,迟早要面对的。
虽然没有过分手的经验,但是冯若卿也知道分手是需要仪式感的。那些哭哭啼啼,东拉西扯的动作实在不适合她。她要美美的,酷酷的对高山说:好啊,祝你幸福。
在衣柜里找了一件黄色的开衫毛衣穿上,下身再配上一件黑色超短皮裙,穿上过膝长筒靴,把长长的头发放下来,对着镜子看时也还是忍不住感叹自己是真的好看。
毫不夸张的说,冯若卿对自己的美一直都是有自信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最擅长的事情,性格中最讨喜的部分,长相属于哪一种气质类型的。
她清楚自己身上每一部分,所以当现在有些行为忽然变得诡异时,她慌了。
因为高山送的那台车被拿去修理了(其实是冯若卿不想睹物思人),现在出门都要靠打车了。打车也好,不用腾出脑子来思考怎么抵达目的地了。
出租车在市区拥堵的道路上左拐右拐将近一小时才抵达咖啡馆。高山站在门口等着,他穿着一身灰色长风衣,脖子上是一条同样色系的围巾。烟圈从他嘴边跑出,把他的脸遮住了。
冯若卿一步一步缓慢走了过来,高山在她快接近时扔掉了手里的烟,只是简单打了个照面,他帮她推了门,她昂首走了进去。
咖啡店的装饰很别致,淡黄色的墙面透着暖意,每一个桌位都隔着米色帘布,窗台上摆着种类各异的多肉植物,两人一坐进去,就像是进了一个空间狭窄的小家。
“还是美式不加糖?”
“意式浓缩,双倍的。”
冯若卿抬眼对服务员说道。高山怔怔地望着她,好一会儿才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只剩两个人了,其实这样的环境很适合情侣约会的。
在咖啡端上来之前两人都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坐着。冯若卿低头看着手机,高山偶尔看她,偶尔看窗外。
当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时,冯若卿才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她品了一口苦得让人皱眉的咖啡,而后终于看向他。
高山应该是被她突然的眼神吓到了的,于是很不安地也看着她,这么狭窄的空间内,两个在一起五年的人忽然静默相望,气氛未免太过诡异。
“想好了?”
最后还是冯若卿先开了口,高山几乎是不带任何思考地点头,他的诚恳让冯若卿猝不及防。
“说说理由。”
“累了。我想我们都需要单独的时间去好好想一想。”
“是我让你累了吗?”
“我自己也有原因吧……我说的是暂时,也许等我想清楚了就好了。”
“你需要想清楚什么?是我让你不懂还是我们的关系让你不懂?”
高山垂下头,男人只有在两种时候才会垂下头。譬如做错事,或者想逃避。
冯若卿将咖啡一饮而尽。她需要时刻提醒自己控制情绪,不能生气不能难过不能流泪。
可笑的是她竟尝不出咖啡的苦涩了。
“是你喜欢上别人了吗?”
“没有。”
高山想了很久回答道。他把桌上的糕点推到她面前,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柔声说道:“吃点东西吧。”
冯若卿盯着面前那个草莓形状的奶油糕点,想象着它该有的独特味道,视线忽而就闪烁不清了。
她起了身,在转身背对他时候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而后疯狂逃离。他没有应声,也没有追上来,她感激他这样做,眼泪是属于她自己的,她不想让他看到。
……
就这样结束吧?他已经在极力用温柔的方式结束了。他这样温柔,一定是心中充满了愧疚,一定是真的做好了决定了的。
……
那天从洗手间出来后,冯若卿没有回到座位上,而是直接出门搭了一辆车离开了。有些再见真的没有办法好好说,多说一个字,都像是乞求,像挽留。
她做了五年的梦,该醒了。做了五年任性的小公主,现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高山曾经说过只要她开开心心的就好了,其他的交给他。可是现在,当他从她的世界里抽离出来后,她才发现自己再也不能是公主了。
有多少女孩是学着一夜长大的?
……
顾淼的飞机不仅没有延误,而且还提前几分钟抵达。其实机场离秦向焱在的地方还有一百多公里。可是下了飞机的她还是很高兴。
她买了大巴票,在等车的间隙吃了点东西。快要发车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上去了。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天空忽然轰隆隆下起了雨,大片大片的雨水洒在玻璃窗上,看不清外面的世界了。
顾淼歪着头,打算先睡了一觉。但她又忽然想起还没给冯若卿报平安,于是掏出手机,好巧不巧的,冯若卿的电话打进来了。
“你都知道我刚下飞机。”
顾淼对着滑落的雨水笑得很开心。“见到秦向焱了吗?”
“没呢。还在大巴上,车刚开。”
“下雨了吗?”
“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了。”冯若卿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顾淼将手机贴近窗户,雨水敲击玻璃的声音变大了。
“我等你回来。”冯若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