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疼,更伴随着头晕眼花的感觉。许典感觉到右脸上有暖流在朝下淌,血腥味愈发明显,流血了。
许典不知道自己伤到哪里,刚想抬手捂住伤口,又吃了黄毛一腿。
他踉跄朝后几步,先用手扶墙却抓了空,手肘生生在墙上刮了一道,最后没站稳直挺挺摔倒地上。
疼,浑身散架般疼。
“你不是挺勇吗?”黄毛在他的腰间连踹好几下,“起来啊!不是要打架吗!老子奉陪到底!”
说完,又举起长木棍。
这一次,对准的是许典的天灵盖。
木棍落下的瞬间,许典抱住黄毛的左腿,用力一扯——
“嘭!”
黄毛在跌倒时脑袋磕到墙壁,‘大’字形躺在地上半晕不醒。意识迷糊间,黄毛看见许典缓缓起身,半跪在他的右手边。
螺丝刀在少年的手里换了个方向。
尖尖的锥头,对准了黄毛的手掌心。
头部的伤口还在往外流血,许典单闭上右眼,左眼冷冷斜睨已然败下阵来的黄毛,说:“你不是想打趴我吗?”
他的神情褪去了少年气。
只剩戾气、阴鸷。
黄毛怕了。他顿时觉得地表冰凉,紧贴着脊骨好像泡进冰水里,冷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冷得瑟瑟发抖。
他想求助,可胖子和粉头早溜了。
再想向许典求饶,嘴巴却直打哆嗦,根本说不出半句话来。
“是谁让你来的。”
许典的语速不紧不慢,有种审讯犯人时的压迫气势。
“我数到三。”他玩弄着螺丝刀,但每一圈都是锥头朝下,“不说的话,你的手掌可要打洞了。”
黄毛吓得嘶声嚎叫。
许典没理,开始倒数。
“一。”
“二。”
“三……”
突然,身后传来少女的喊叫:“许典!”
金中,医务室。
许典坐在病床边缘,双眼紧闭任由校医帮忙清理脸上的血迹。当冰凉的消毒药棉碰上右眉骨时,他疼得咧嘴倒吸一口冷气。
“知道疼还打架?”校医面无表情,语气也很无情,“下手可真狠。眉尾的肉都剜出来了,肯定得留疤。”
许典沉默,点头表示知道。
校医拿出医用手电,在许典眼皮上照了两下,“睁眼。”
许典照做,同时也看到林穗和林启逢并肩站在校医身后,一脸担忧地注视着他。
白光在浅咖色的瞳仁上照了照,校医说:“嗯,还好没伤到眼睛。掀起衣服我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许典站起身,脱掉校服外套,又把里头的白t恤往上撩。
除了手肘有些许擦伤、腰部逐渐显出淤青之外,其他的地方皆完好无损。
校医冷笑,“打群架的我见多了,一对三倒还是第一次。你能赢,真是的走运又命大。”
许典不敢出声。
若不是占据的地理位置条件优越,能不能赢还是未知数。还好,虽然吃了一闷棍挂了彩,但他坚持到了林穗回来。
校医帮许典处理完伤口,转身对林启逢说:“林老师,这件事我会如实上报教务处。学生打架受伤不是小事,我无权隐瞒。”
林启逢理解地点头。
如果可以,他的确想瞒下来。可把许典背进医务室时,门口的保安看见了,放学回家的学生们也看见了。想瞒,也瞒不住啊!
“许典同学。”校医看向许典,“虽然你是特招生,但违纪就是违纪,你要做好被记过的心理准备。”
林穗急了,“是他们无缘无故先来堵人的!”
校医:“谁能证明?”
林穗:“我能!”
林启逢呵斥:“林穗!”
“你也是当事人之一,自身难保。”校医态度极其冷漠,“不管事情的前因后果如何,打架受伤已成定局。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金中的校规很严格,与其和我争辩,不如想想怎么和教务处说明白。”
说完,校医收拾东西离开。
林穗急得直跺脚,“爸!我和许典真的没有招惹他们!”
林启逢相信女儿,但校医也说得没错,事情已成定局,只能安慰道:“好好好,我知道。周一教务处肯定会处理这件事,到时候我会帮忙说说好话。”
“爸!”
林启逢无可奈何地摆摆手,林穗也只能不甘心地闭嘴。
空气突然陷入沉默。
此时,一把清冷的嗓音淡定地说:“林老师。如果要记过,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吧。人是我惹来的,打架是我动的手,林穗只是被我牵连而已。”
“你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林穗气得大叫。
许典:“那又怎么样。”
林穗离当场爆炸,只差一把明火。
他们没错,为什么要认错!
许典突然抬起头,直直看向林穗的眼睛,说:“你要考北大,不能被记过。”
林穗一肚子的话原本已经涌到喉咙口,如今却哽住。
一个‘记过’,会影响太多事情。影响到评选市三好,影响到接下来的竞赛,影响到高考保送。
可凭什么无罪之人要认罪,凭什么要他独自来承担!
林穗咬咬牙,生硬道:“我考不考北大,关你屁事。”
“反正你不能被记过。”许典继续固执。
林穗:“……”
行,爱咋咋地。
作者有话要说:杀马特葬爱家族上线(x
第14章
许典执意要回小巷去取自行车,林启逢只好单独带林穗先回家。
一路上,林穗安静得很异常。林启逢从电瓶车后视镜里看到女儿撅起的嘴,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林启逢柔声唤道:“穗穗。”
林穗哼声,没理他。
林穗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生气就是生气,只差把‘生气’二字写在脸上。她气许典想要独自承担一切,气林启逢是非不明。
“哎。”林启逢轻叹,“许典说得有道理。你将来是要考北大的,如果现在因为打架斗殴被记过,会影响前程。”
林穗翻了个白眼,心说:屁话。
“所以让无辜的人背锅?爸,你不会良心不安吗?”林穗质问。
林启逢被女儿一呛,大半天没说出下文。
直至回到林家院门口,林启逢在路想了许久,决定向林穗坦白。
他语重心长道:“身为一位父亲,我承认有私心,我自私地希望我的女儿未来的路可以走得顺顺利利。”
林穗哽住。
“许典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你好。”林启逢按住林穗的肩头,看向女儿的眼睛,“你不要辜负他的心意。”
为我好。
这无疑是青春期少年少女最讨厌的三个字,林穗也不例外。
可此时此刻,她却无言反驳。
发呆时,许典已经骑着自行车回来了。下车后,他径直走向林穗。
许典:“不进去?”
林穗闷闷道:“要你管。”
果然还在生气。
许典没再说什么,两手插进口袋里,登上通向小洋楼的台阶。
“喂!”林穗在他拉开纱门前突然开口,“如果我没有想考北大,你也会选择一个人扛吗?”
许典停住脚步。
空气凝固三秒,三秒后他的嗓音似一股清风吹过。
他说:“没有如果。”
林穗实在很讨厌这种回答。
正常而言应该是答‘会’或‘不会’,但许典总是能找到第三种答案,模棱两可让人捉摸不透,令人恼火。
林穗决定,今日起再也不理他。
女儿不理,妈妈张云秋倒一如既往地关心许典。进门一见他额头上贴着纱布,立马急得不行。“怎么受伤啦?回来路上摔的?”
许典笑笑,“没事。”
身为医生,张云秋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许典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自打幼儿园读书至今,未曾像今天一样挂彩回家。
张云秋逮住后面进来的林穗,“来来来,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林穗怄了一肚子火,没好气地答道:“你问我我问谁。”
“哎,你这孩子……”
眼见老婆要发威,林启逢赶紧上去打圆场,“男孩子血气方刚难免会打架。你放心,校医已经检查过了,没大碍。”
张云秋一愣,“打架?”
在她印象里,许典一直是个沉默寡言又懂事明理的孩子,没想到也会有和人打架起冲突的一天。
不过林启逢说得对,青春期男孩子确实脾气冲,打架并不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