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朝高级病房的方向跑去。
一边跑，一边在心中懊恼不已，他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大事给忘了？
程离在心里暗暗祈祷，手术千万还没有开始！
一路气喘吁吁地跑到高级病房，看到走廊中的慕博士和慕厉深，他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环顾一圈，没有见到墨景湛的身影。
程离走上前，跟慕厉深打了声招呼，然后问，“慕少，您有见到湛爷吗？”
“他拉着乔小姐出去了。”慕厉深道。
程离疑惑，“这种时候，湛爷怎么会带着乔小姐离开医院？乔恩小少爷还在病床上等着救命呢。”
“这个我哪里知道？”
慕厉深冲他挥挥手。
随后，慕厉深顿了顿，又道，“可能是回墨家，给墨爷爷磕头求签字去了吧。”
毕竟若是没有墨老爷子的签字，以他小叔的这个倔脾气，就算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也绝对不会给做手术的。
“签字？”
程离一怔。
他忽然想起之前听过的传言，慕博士在给人手术主刀之前，必须要求患者亲属签知情同意书。
那湛爷这是回墨家请老爷子签知情同意书去了……
程离有些懊恼地拍了一把自己的脑袋。
他顿了顿，随后拿出手机给墨景湛打电话。
这时，走廊处再次传来两道脚步声，程离转头看了眼，随后双眼一亮，“湛爷！”
他连忙挂断电话，朝墨景湛走去。
慕厉深看着墨景湛挑了挑眉，“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次墨爷爷很好说话嘛。”
“没回墨家老宅。”墨景湛道。
慕厉深一愣，“那你这种时候出去干什么了？”
乔恩就等着手术，他小叔在这里等着亲属签字，关键时刻他不回墨家老宅找墨老爷子，那跑出去一趟干什么，兜风吗？
下一秒，慕厉深就瞪大了眼睛。
他看着墨景湛手里的红本本，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墨景湛淡淡扫了他一眼，神色不变，“在户口本上添了一位家属。”
“……”
这语气仿佛在说，今天早上吃了鸡蛋喝了牛奶。
慕厉深怀疑他在凡尔赛式的炫耀，但是他没有证据。
“现在可以签字了。”
墨景湛牵着乔绾走到慕博士面前。
随后，他拿起家属知情同意书，递到乔绾的面前，喊了她一声，“家属，签字。”
“等等……”
程离从两人突然登记的震惊中回神，连忙出声。
他跑过来，看见墨景湛的黑眸带着疑问扫过来，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湛爷，不需要签这个东西了。”
墨景湛眉头一拧，“说清楚怎么回事。”
“是，刚才我得到了消息，就在今天，有一位跟小少爷肾型配对成功的肾源出现了。”程离道，“而且对方出了意外，只怕活不下去了，所以两颗肾都能完整地给小少爷。”
所以，没有必要签湛爷肾移植的同意书了。
因为有了合适的肾源，还一次就是两颗肾。
这样以后乔恩小少爷不会是单肾患者，生活和健康方面的问题都会得到保障。
“你确定？！”
慕厉深第一个反应过来。
众人都紧紧盯着程离，想听他再确认一遍。
程离有些无奈，却也理解，他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激动得无以复加。
他点了点头，“非常确定。”
“是对方在抢救的医院来的电话，因为这位捐献者生前登记过自愿捐献器官，于是就抱着试试的心态与小少爷的肾配型，没想到十分成功。”
“现在对方医院已经将活体肾取下保存好，很快就可以送过来。”
多亏了那位捐献者生前是个大善人。
对方在公益组织登记了自愿捐献器官，有捐献者的亲笔签字同意，所以手续方面也很好办。
慕博士道：“活体肾不可以在人体外留存太久的时间，马上为孩子做好术前准备，一旦肾脏送过来，立刻进行手术！”
说完，乔绾也反应过来了。
“我也一起。”
因为乔恩是她的孩子，她不方便亲自主刀。
可她也想亲眼看着乔恩手术。
对此，慕博士没有什么意见，“可以。”
主刀医生都答应了，更不会有人反对了。
片刻之后，乔绾与慕博士等人推着乔恩进了手术室，手术室门上的灯倏地亮起，昭示着手术开始。
另一边。
秦冽知神情有些恍惚地坐在医院的走廊上。
这个医院的环境，与北城人民医院的环境截然不同，隐隐透着衰败萧索的气息。
“家属签个字吧。”
护士拿着一大堆单子过来，最上面的那张写着：宣告死亡通知书。
秦冽知顿了顿，神情有些麻木地签了字。
“你节哀吧。”
护士像是早已见惯了这种生离死别，毫无感情地安慰道，“虽然你哥哥去世了，但他关键时刻把你保护得毫发无伤，你应该开心点。”
说完，护士才不管他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边走边在心中腹诽，在同一辆出了车祸的车里，一个人直接抢救无效死亡，可另一个连头发丝都没伤到，真是不知该说不幸还是幸运了。
护士走后，病区走廊变得空荡荡，只剩秦冽知一人坐在冰冷的连椅上。
他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迷茫。
想到车子坠下高架桥的那一瞬间，他恨不得置于死地的堂哥，却第一时间将他护住。
为什么？
他们应该是仇人才对啊。
哪有为了救自己的仇人，连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的？！
砰的一声巨响回荡在走廊，秦冽知狠狠地锤了一拳连椅。
片刻后，又有一间房门被推开。
“已经做好尸体护理了，家属还有话想对死者说吗？”
“……没有。”
他跟秦冽行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就给他办一下之后的手续，还有一些流程需要走一遍。”说着，护士又递过来一个东西，“这是患者死亡之前撑着最后一口气写的信，一共两封，交给你吧。”
秦冽知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扫了一眼。
一封是给秦老先生的。
另一封，则是给乔绾的。
他动作顿了顿，看来秦冽行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而且心里应该恨死他了，要不是因为他，秦冽行又怎么会死？
“需要多少钱跟我说，之后的流程你们看着办。”
秦冽知站起身，准备离开。
护士叫住他，“我们医院没有这项业务。”
哪有医院给人办葬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