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你看着我。”林珞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和温念平视:“昨天,你是不是动了手脚!”
温念抿了抿唇,转过身背对着林珞,没有说话,显然一副心虚的模样。
“真的是你!”林珞的脑子里像是被烟花炸了一般,耳边莫名发出嗡嗡的响声。“为什么?就因为我给他做吃的?”
“我……”沉默许久的温念终于开了口:“我就是见不得你对别人好……尤其是对你有所企图的人。”
“我不想让他吃你做的东西,我不想!”她转过脸,虔诚地捧起林珞的脸庞:“阿洛,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不论什么时候,跟我在一起都委屈了你。我知道,但……”
“但我真的,舍不得。我见不得别人发现你的好,我见不得跟别人分享你的好,那怕一丁点都不行。我知道这样说你会觉得我自私,但我……真的不接受。”
“所以你就往里面加了香菜?”林珞红了眼睛,鼻子传来里莫名的酸意。
在她的印象中,温念不是这样的。不论是面对少阴山的姜公子,还是家楼下的小混混,遇见危险之时温念总是站在自己身前,把自己保护起来。如果说那是的她是九天翱翔的凤,那么现在这个是谁?
温念缓缓转过身来,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我没想害他的,我就是…想整他们一下,让他们吃的东西变了味而已。我没想……没想害人。”
“呵……没想害……”林珞冷笑一声:“不论你想不想,现在杜老师都躺在病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好一个,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阿洛,阿洛你别这样。”温念看着林珞没有表情的脸慌了神,她不怕阿洛跟自己发脾气,就怕阿洛这样沉默。
不论前世今生,她都怕。
她握着林珞的手,放到自己没有心跳的胸口上:“阿洛,阿洛你别生气,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是我不好,是我太小气,是我小人之心,是我狭隘。”
“阿洛,
你打我,你骂我都可以,你别像现在这样……别像现在这样不理我。”此时,林珞的眼神比温念还要寒冷,目光中没有一点余温:“我……我会害怕的。”
此刻,门不合时宜地被推开:“头儿,老大出来了。”
林珞想也不想,跟着章棣一块往外赶去,只留下温念一个鬼,独自立于屋内,掌心里是林珞手腕上留下的余温。
走廊里,杜亦川的病床刚刚被推出来,床上的男子眉目清秀,但眼眶微微凹陷,脸色看上去如纸一般惨白,跟本没有平日里绅士挺拔的气息。白画哭红的双眼狠狠地剜了林珞一眼。
“杜老师。”林珞冲到床边,看着床上戴着氧气面罩,浑身插满管子的杜亦川,鼻子微微泛酸,但却没有眼泪。
杜亦川双目紧闭,随着他的呼吸,氧气面罩上蒙上一层呵气,原本透明的壳子变成了雾蒙蒙的状态。
“老师,对不起。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林珞鼻尖反酸,却怎么也流不下眼泪。
“家属请让一下,我们还要送病人去病房。”后面的护士催促道。
“你走开!”白画一把将林珞推开:“你是诚心不想阿川好是吧!哭不出来还在这惺惺作态!还在这挡着阿川入病房,他出了意外你怎么就这么高兴!”
林珞被白画这一用力推,踉跄推到了墙角,好在温念挡在后面,否则非得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这里是公共场所,请不要影响到其他病人,咱们能走了么!”后面的护士催促道。
“走走走!”白画狠狠地剜了林珞一眼,推着病床超走廊另一侧的电梯走去,路过林珞时,还故意在踢了她一下,正中林珞的脚踝。
温念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就阴冷下去,眼看就要冲向白画替林珞报仇,却被林珞拉住,倒是章棣留下,搀扶着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头儿,没事吧。”
“我知道你也是好心,老大这样,也不是你想看到的结果。你别把白画的话放在心上,她素来都那样,只要着急就口不择言……”
“她说
的没错。”林珞揉了一下脚踝的痛处,白画这一下可是下了狠功夫,里面一定连青范紫:“都是我的错。”
“没有我,杜工不会像现在这样,都是我害的。”
病房的门上,杜亦川三个字写得潦草,丝毫没有他本人那般端庄大方的气质。病房内,病床上的男子身上插着管子,管子的另一端收集着一袋液体。不过一日,原本绅士优雅的人,浑身颇具书卷之气,像是一块墨玉一般的人,却只能躺在病床上,靠着导管来延续生命。
医生说,是过敏引发的脾胃综合症,再加上前段时间刚刚出院的他,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免疫力正是低下的时候,这一下无疑是雪上加霜。
一句话概括,近一个月他都要连着那根管子。
病床前,摆放着一束一束的康乃馨,还有其他的营养品,都是单位同事送来的,甚至还有两颗棒棒糖,估计是哪个学生带来的吧。花花绿绿的糖纸,和医院的纯白被套显得极其不搭。
林珞一袭黑色羊毛大衣,立于病房门外。里面杜亦川还闭着眼,她不想进去打扰,但更多的是,她无法面对杜亦川。
外面大雪纷飞,这几天雪下得厉害,仿佛是把赞了一个冬天的雪花一股脑地都倾倒下来。医院门口,一个撑着红色纸伞的红衣女鬼不知在雪地里站了多久,在如此低沉的环境中,一袭红衣显得如此耀眼。
女鬼见林珞走出住院部,赶紧撑伞迎了过来,她把伞遮过林珞的头顶,为林珞遮挡从天上掉落下来的雪花。
“他……怎么样?”
林珞摇了摇头内有说话,直接朝外走去--沉默地离开了纸伞的范围,任由冰冷的雪花掉落在自己的肩头。
好像是这样,就能让自己一身罪孽被洗涤一般。
洗得掉么?回想起杜亦川昔日温柔的目光,就像是一根银针扎在林珞胸口。
已铸成的错,如何洗得掉。
一人一鬼不知在雪地里走了多久,原沉静的脚步声被林珞的声音打断。
“明天我要出趟远门,是工作差遣。”
“嗯。”
“你自己乖乖待在家,别惹事。”
“你……”温念挡在林珞身前,拦住了她前行的去路:“你不带我去么?”
温念滚烫的眼神林珞想象得到,她不想看。于是她低下了眼眸,从温念旁边侧身走过。
“不了。”她说:“我想,自己静一静。你别跟着我。”
温念见林珞消瘦的背影立于寒风中,一时间竟失了神,脱口而出:“你就这么舍不得他!为了他非要如此么!”
林珞的步伐停了下来,伫立在原地,未曾回头。
话刚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原本阿洛生气,就是因为自己的嫉妒,而现在,自己的话只会让她更加讨厌自己。
“我,我不是……阿洛,我没有嫉妒,我只是……”平时能言善辩的鬼,今日竟不能对答如流,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是我言错。”
林珞叹了口气,挺直了腰背,继续朝前走去。
其实,她骗了温念。
并不是远门,只是隔壁城市的郊区而已。
准确的说,就是发现温念的那座山。听章棣说,那座山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望越峰。
而且,这次出差任务还是林珞主动要求的,她想逃离。
萌生了这种想法之后,林珞也很鄙视自己。她一直信奉“有问题要解决”的信条,觉得经历了被亲生父母遗弃的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面对的了,但今日,她真的怕了。
她想逃避,她无法面对真相。
顶着温念的目光,林珞托着行李箱出了家门。
到了望越峰山脚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珞决定先找个酒店住下。可无论怎么绕,公路两侧永远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明明上次也住的那间酒店,怎么今日就找不到了。gps导航也没了信号,林珞稳定思绪,一定是自己刚刚转错了路口。
雪花再次落下,远方厚厚的云层中竟发出轰隆巨响——雪天打雷可不是好兆头。
待她再拧动钥匙,汽车却无论如何都点不开火——就想上次在少阴山遇见姜公子那般。
林珞下意识扯下反光镜前的红色挂坠,放到上衣口袋里。
就在她的动作刚刚结束,周围突然卷起层层黑雾朝林珞的方向席卷而来。那黑雾围绕着林珞的车身形成一个圆圈,一圈圈缠绕起来,好似擒得俘虏,正在欢呼的战士一般。
突然,那迷雾裂开了一道缺口,从缺口中走出一个穿着红色袈裟的老和尚——正是少阴山上的方丈主持。
“阿弥陀佛。”他朝林珞微微一礼:“施主,多日不见,可还安康。”
林珞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冬季的傍晚,掌心硬是生成一丝薄汗。
“滚,秃驴,这时候还讲究那些没用的!”身后的一抹绿色将老方丈无情地推到一遍:“少废话,想活命,就下车!”
此时的林珞,左边手腕上,是老方丈饱经风霜的右手,虽然看得出岁月的痕迹,但还不算干枯,反而十分厚实;右手手腕,是姜公子墨绿色的左手,黑色纤长的指甲微微嵌入林珞的皮肤中,留下一排浅浅的血痕。
她就被这两个,完全敌对的角色,一块从车里扯下来,奔跑在暗黑的森林里。
“你们俩怎么在一起?”硬着寒风,林珞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的问题。
姜公子力呵一声:“要你管,想活命就闭嘴!”
倒是左边的老方丈神色柔和,脚下疾风一般的步伐丝毫不影响他缓慢的语速:“施主有所不知,少阴山已经没了。”
“没了?什么叫没了?”
“没了你不懂么,家没了你说什么意思!”姜公子明显没好气:“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扔在这深山老林里喂游魂野鬼!”
说道鬼,姜公子才想起来:“对了,温念那小子呢?”话音刚落,前方传来一阵阵风声,像是哭泣的声音,呜咽梗塞,闷在那里。
姜公子朝右望了一眼:“走这边!”
不知跑了多久,三人终于来到一处山洞。
林珞因为平时注意健身,状态还可以,倒是老方丈,本就年岁已高,再加上身材微胖,停下来后就一屁股做到旁边的石头上,呼哧呼哧
地喘着粗气。
“这什么东西这么大手笔?这是要……抓我?”林珞看着漫天的乌云,厚厚的云层卷积着雷电,一闪一闪地,把脸色映得惨白。
“别往自个脸上贴金了!没准人家是冲魔尊来的!”姜公子一脸地嫌弃:“你们家那位温姓魔尊呢?”
作者有话要说:即将开启前世副本,前方大量回忆杀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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