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术师表演的节目有排单,方才他们已经表演过枯木开花、撒豆成云和玉罐取兔,下一个准备表演的是缸遁。
慕娉婷到时,一个女幻术师将白兔一只只地从罐中捞出来,席下的小孩一直闹着要小兔子,内侍们便将兔儿抱过去。
她退场后主动钻进大缸里,让宦官将大缸击碎,众人只见地上一片碎瓷,却不见那女子的身影,才恍惚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下一个幻术缸遁。
慕娉婷小声问,“这个女的是幻术师,还是修仙者?我觉得幻术应该无法让人凭空消失吧?她是不是早就做了障目手脚,我觉得那个缸不是普通的瓷缸。”
慕珏悄声回,“缸是放在木廊下,下面肯定设了机关,让她先遁入地下。”
要不如何叫缸遁呢?
慕娉婷觉得他皇帝的猜测颇为合理,附和轻轻点头,余下的幻术表演一个接踵而来,从前她觉得看破后无趣的幻术,如今有慕珏陪着她看,时不时还跟她一起讨论,慕娉婷的兴致又重新拾回来。
眼见临近最后一个幻术,慕娉婷听到进入观花苑的人是慕国最年少有为的幻术师,她兴奋地攥着慕珏的手说:“我十岁的时候,最喜欢看明公子表演幻术。后来他去东瀛云游,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宫里的幻术一年比一年无趣,搞得我都没兴味。”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明公子要来,如果我早知道,肯定早早和你到观花苑来。”
“如果这次不是我突然想见你,我都要错过看明公子表演幻术了!”
慕娉婷一连不停说了好多,兴奋无需言表。
慕珏低声问:“你这么早就喜欢明易舟?”
慕娉婷:“不是喜欢明公子,是喜欢看他表演幻术。”
这话一落,慕珏收起对明易舟的戒心,坦然坐在高台上,同她一起看他表演幻术。
慕娉婷忙着看幻术,都没反应过来,她的手还一直搭在慕珏的手背上,看到激动处,她还会抓紧慕珏的手。
“你看,火焰里有龙,它还飞在琼台高楼上。”
慕珏淡说:“看见了,不过是幻术,又不是真龙。”
慕娉婷:“要有真龙就好了,最好还能变成巴掌小。”
明易舟听到她的话,将火龙缩小后,控制它飞到她面前。
慕娉婷眼见小火龙猛朝她这里飞过来,不自觉紧张地靠在慕珏怀里,男人趁机紧搂住她的腰肢,低声哄:“那是幻术。”
小火龙围着他们转了一圈,最后散在慕珏面前,留下万寿无疆四个字。
“听说陛下的寿辰将至,明易舟在次先提前恭贺陛下万寿无疆,创圣世太平!”
“明公子幻术高超,世所罕见。”
慕珏的手依然搭在慕娉婷的腰上,他抬起另一只手,让明易舟起身,赐下丰厚的赏赐。
众幻术师中,明易舟是得皇帝赏赐最多的人,宗亲们见他幻术如此高超,又得皇帝如此赏识。
百戏宴一结束,许多人争先给明易舟发邀贴,据说千金难请。
眼看皇帝的生辰要到了,慕娉婷夜里入寝时便问:“陛下,降诞日当天要我请明公子进宫给你表演幻术吗?”
明易舟若进宫,她的目光恐一整日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慕珏便道:“朕不喜过太奢侈的生辰,降诞宴不必太过铺张。”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请明易舟的意思。
慕娉婷尊重他的决定,但她现在拿不准的是该送慕珏什么生辰礼。
他是皇帝,根本不缺金银玉石,底下的朝臣、公主、番邦使臣也会想尽办法搜罗各种东西送给他,慕娉婷思来想去,还不如直接问他。
这样一来,她还能送出合慕珏心意的礼物。
慕娉婷收起踌躇,问他:“陛下,你想要什么生辰礼,只要是我有的,我都可以给陛下。”
慕珏借床畔的灯辉,细看着她的小脸说,“朕要你……”
“?”
慕娉婷露出疑惑,接着又听他后面补充——要她陪他出宫看花灯。
皇帝的生辰还挺特别,与上元节是同一日,慕国宫中的花灯虽然精巧又讲究,但远没有京城涌星街灯市新颖独特,往常她在上元宫宴过后,也会偷溜到宫外看花灯。
这次倒是不用她偷溜了。
慕娉婷也认为这个安排好得很,她说:“那当天陛下的吃喝,我一应全包了。”
慕珏道:“还有睡。”
慕娉婷点头,“好说,客栈的钱也是我付。”
她根本没意识到他说的睡,还有让慕娉婷侍寝的意思。
天已经很晚了,她同皇帝讨论好生辰的事后,便躺在软褥上沉沉睡去。
慕珏见她的手伸到帐外而不自知,将慕娉婷的手放到被中后,又将她搂到怀里,才复闭上黑眸。
近来,朝中的事倒是不多。元月休沐的日子极多,君臣一年来都只有在这段时间,才能够归乡好好休整,亦或结拜亲友恩师。
而宫人们一年四季中每逢节日,都分外忙碌,特别是皇帝的降诞宴将至,他们更不敢出一分差错,唯恐受到处罚。
慕娉婷将江司膳写好的食单给皇帝看,他并未有任何不喜之物后,便让尚食局下去准备。
其余各司、各局也都依次呈给慕娉婷阅览,确认无误后,才交待宫人逐渐下去操办。
慕娉婷说劳累也不劳累,但要说清闲也算不得。
等临到上元夜,慕娉婷有种终于能歇口气得感觉。因想着宴后要随慕珏出宫,慕娉婷以身体不适,都未饮太多酒。
朝臣要敬慕珏喝万寿酒,他不好躲酒,礼制上也不能不喝,宫宴上喝了好多酒,慕娉婷以醒酒的名义带他回太极宫,才将慕珏带出重围。
两人回到寝宫,时间倒也不晚,亥时才刚到。
上元不宵禁,他们这会儿出宫正适合。
她喂完一碗醒酒汤给他后,问:“陛下,你还想出宫吗?”
慕珏用手支着下颌,轻点头。
“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宫。”
——
慕娉婷同慕珏换好衣裙出宫后,马车到晋桉桥便停下,前面的路巷窄,人又挤,还不如一起走路去看花灯。
皇帝好似还醉着,一直靠睡在她身上。慕娉婷轻轻推推他,告诉他灯市就在不远处后,牵着他的手走下马车。
他的脸生得太招人,且难保会有人认出慕珏。
慕娉婷便亲手给他带上金狐面具,她自己则带上与慕珏相似的银狐面具,两人一同走在路上,众人都会默认他们是夫妻,走在身后的付春城、芽雪等人是他们府上的仆人。
忌于慕娉婷上次被慕冲从雅阁掠走之事,这次两人出行,暗中守护在他们身后的人极多。
慕娉婷怕灯市人太多,将他们两人给撞走,一直牵着他的手。慕国民风开放,上元节男女同游,本就不是罕事。
明月当空,悬棚灯明绚如星,走马灯五彩缤纷,灯烧月下月如银1。
沿街观灯的不止有世家贵族,还有各处游伎,连回鹘、百济、薛延陀一带的人都来游灯,观赏火树银花。
慕娉婷牵着他手,带他一路看游龙灯、舞狮子、吃元宵,还带他放了天灯。那灯上可以系许愿条,慕娉婷见他醉了,本想帮慕珏写,但慕珏却用手挡住不让她看。
“给我看看也不行?”
慕珏道:“看了就不灵。”
“有这个说法?”慕娉婷记得不是不说出来就好了,看他用手挡的很紧,只当是业城一带的旧俗。
两人各自写好许愿条,便将它折起,用绳子绑在灯带上,点燃烛火放灯。
慕娉婷与他同时放手,看着两个天灯同时升空,追上夜空之上的千盏明灯,心中莫名一软。
慕珏握着她的手,说:“头晕,你牵我回去。”
“嗯,好。”
客栈是先前定好的。
慕娉婷不方便出宫,便让芽雪出宫替她定的,随行宫人将水打好,便随付春城都出去,屋内就剩下他两人。
慕娉婷见他脚步仍有些虚浮,扶着他坐到床上后,手才解下他的玉色外裳,人就被慕珏给压到床上。
屋内灯火通亮,一盏铜灯未灭。
慕娉婷细喘如丝,哼叫声被慕珏的薄唇堵住。
第二天她醒来,发现自己没有过度劳累变小,反而是变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
慕娉婷眼看自己越长越高,比床都快长出四尺,甚至还有继续长大的苗头,捂着头说:“能不能变长了?”
“再长下去我怎么见人?”
她坐在床榻上,衬得床格外小。
慕娉婷将脚伸到地上,只听到吱碎的声音,床被她坐塌了。
慕珏在净室,听到屋内的动静,披着外袍赶来时,便见慕娉婷变大许多,头都快贴到屋顶上了。
“娉婷?”
慕娉婷撤过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可她现在变得太大,雪.峰越发汹涌,根本什么都遮不住。
正在她不知所措间,她又变回了原来正常的身高,仿佛刚才从未变大过。
慕珏脑中还是慕娉婷变大的模样,他默了一阵,道:“该不会是朕昨晚帮你补过头了吧?”
补过头?
他说补过头!!!
慕娉婷耳根全红了。
她裹着被子,看着地上塌了的竹木床榻,问:“这该怎么办?”
慕珏笑道:“赔钱!”
一张床榻的钱,他们确实赔得起。
可等他们结房的时候,女掌柜看慕珏二人的表情甚是复杂,她的目光往慕珏腰上瞥了好几次。
慕娉婷一坐到马车里,就羞愤说:“她肯定误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1“灯烧月下月如银。”——引用明.唐寅。
感谢沧姐yyds、被自己帅醒、木九日为我灌溉的营养液,比心心!
抱歉,小可爱们,今天我身体不舒服,一直肚子疼,更晚了。
——
慕娉婷:上元夜游,床不结实,三星评价。
女掌柜:???你们都把我床干塌了。
慕娉婷:(t_t)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打算换个地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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