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回转店铺之后,他却见门口站着几个人。
其中隔壁的老板娘正和几名中年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一见到聂远比见到自己亲儿子还要亲热,满脸的笑容招呼道:“小聂,你可回来了。这几人说是准备批发些木雕工艺品,我就替你把他们留下了。”
聂远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上午自己还被她占了便宜的,而自己好像也对她冷了脸。而现在,她居然连点儿记性都没有,像是什么也发生过似的。
可是,看她店里头现在也人来人往的,应该也很忙的样子,聂远还真不好拉下脸来。
于是,他心里憋着气,脸上却偏偏还要装出点笑,不情不愿的谢了一声后才面向那几个等着看货的人,“真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不过,做了两年生意,聂远自然也有了观察人的一套经验。这几人穿着随意,头发也比较凌乱,眉宇间流露出的神气平常,聂远其实没大看好他们。
果然,等他开了门说了几样东西的价钱之后,那几人摇摇头之后便走了,连还价都没还。
他们都是乡镇上的小商户,销售对象决定了他们根本不合适买这些高档货回去贩卖。
其实即便他们还价,聂远也不打算卖。他刚才跟他们报价的那些东西,基本上都是他那次进入奇妙境界所雕刻的,可以说各个都是精品中的精品,最简单的小玩意儿都值上千,也根本不适合低档消费人群。
等人走了,老板娘还没回去忙,反而又走了进来,摸了摸这件又捏了捏那个,有些奇怪的问道:“小聂,你这些东西怎么卖那么贵?不都是自己雕的吗?”
聂远将案柜推出,手脚麻利的摆放东西,他虽然不想搭理她,也又不能不说话,于是勉强笑道:“都是自己瞎摆弄的。”
“既然自己做的卖便宜点儿不就行了?都是些木头树根啥的,也花不了多少本钱。”
老板娘更是奇怪,随手拿了一件昆虫伏在树叶上的作品,又道:“不过这东西可真好看,就跟活的一样,可是,即使是银子打的,恐怕也就值一千块钱吧?”
对这种纯粹的门外客,聂远也不好说什么,更不想浪费唇舌解释什么。
对方经营的中国结仅仅是简单的编织手艺,只要知道了方法就能简单的复制,要的多了,多找些人做就行。而自己这东西别说别人无法模仿,即使是自己要再照原样雕一个,恐怕也不太容易,可说件件都倾注着他的匠心。两者其实没什么可比性。
见聂远没太搭理她,老板娘放下手上的东西,笑道:“不过你这赚钱的本事倒是好,谁家的闺女能嫁给你倒是有福气了。”
聂远牵了牵嘴皮子,还是没接话茬。
他今年二十二,有过简短的恋爱史,虽然没有真个销魂过,可也绝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老板娘刚才透露的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尤其是她的闺女罗小红,看自己的目光赤喽喽的,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意思。
而且,这老板娘看他的眼神也非同寻常,好像水汪汪的能挤出水来。他一想到这个就只想说一句:真特么的难受!
那罗小红也就罢了,即便一天到晚的顶着个熊猫眼,毕竟也才十八九岁。而她妈是什么人?年龄和长相就不说了,登不了台面那是一定的。可是她还是罗小红她妈吧?这貌似……
恶心。
聂远突然想到了这个词,觉得正好说的是他现在的心思。
想到今后应该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要在这里所生意,也不可避免的要经常看到她这张脸,聂远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那老板娘见聂远一直没搭腔却也并不感到有什么尴尬,一边在店里头磨蹭着一边扯些家常。后来让聂远都感到有些佩服的是,她一个人自说自话也能把自己给逗乐了,还笑得前俯后仰差点把墙上橱架上的一件弥勒佛的摆件给弄下来,还是聂远眼疾手快才保住了它没上西天。
而这段时间的生意也出奇的差,聂远希望即便能有个人过来看看,哪怕不买,他也想倾尽全力施展自己嘴皮子把他给挂住,只求让这大妈赶紧滚蛋。
可惜事与愿违,直到聂远生出了再次关门的心思,隔壁刘翠云恐怕是忙不过来了才出来喊人。
聂远这才算松了口气,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从案柜底下取出一把刻刀,将四个小葫芦把上的枯藤给修饰了个干净。
好容易熬到下傍晚,又做了两笔生意后,聂远也没等到往日关门的时间,就准备起身关门回家。
“喂,小伙子,这件钟馗捉鬼的摆件怎么卖?”
眼皮一晃悠的时间,却有一个老年人拄着拐杖停在了他的店铺门口,指着一边墙上摆着的雕件问道。
聂远客气的笑道:“这个雕件料子用的是非洲产的小叶紫檀,虽说是根部,可是价格也不便宜,我也不多要,最低价九千八。”
那个老年人皱了皱眉头,把拐棍往地上顿了顿地,挪着脚步便准备离开,聂远也没有挽留的意思。
虽说他现在大多数雕件都是家里头带出来的陈料,不要钱的,可是那些东西毕竟总有个限度。所以,有时候他也会去附近的家具厂收购些边角料。
这件小叶紫檀的根料就是从附近收购来的。当时净重二十公斤,可是因为品太相差,许多地方已经不能用了,被他剔除过后,剩下只有十一公斤。再经雕琢后,便仅剩下九点三公斤。
因此,别的不算,单单料件的市场价就已经四千出头。他也是看他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年人才忍痛说的这个价,可是既然对方不承情,他也没必要非做这笔生意不可。
“二千八,一口价!”
没想到这老年人又收住了脚,报出的价格却把聂远噎得不轻。
不过做生意讲究买卖不成生意在,即便心里不痛快,聂远依然笑道,“老大爷,要不您去别的地方转转?”
做生意做到现在,他还没见过像这样还价的,所以,他也不打算再浪费唇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