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新君登基已有一月有余,在此期间,楚麟一面要料理伪朝遗留下的问题,一面又要封赏有功之臣,安定民心。
然而就在这举国欢腾,普天同庆之时,叶寒却是一肚子火气寻不到地方发作。
“他什么意思,一门两侯,呵呵,好一个一门两侯,这是要断了我儿的王爵,好一个楚麟,刚上位没几天,就把脑子动在我这了。”叶寒一掌击在桌上,桌子瞬间被劈成了两截。长子叶翎轩感受到父亲身上强烈的怒意,连忙劝道:“父亲息怒,陛下也不曾说过要断了咱家王位的承袭,父亲春秋鼎盛,儿子还不着急接您的班,何况弟弟也被封了侯,这一门两候的煊赫可不是哪家都轮得着的。”叶翎轩说着时,赶紧使了眼色给胞弟,叶翎渊会意,低声说道:“大哥说得是,表弟素与我们家交好,此次封赏应是出于真心,等日后大哥有了儿子,不也多了个封赏么。”
叶寒盯着两个笑得和善的儿子,怒意稍敛,叹道:“你们两对权势纵然不在意,不代表坐在皇位上的人会不介意,也不代表我们身后的老家伙们会随意。”
叶家这代虽由叶寒袭爵,而因叶寒是庶出,母亲又是寒门,他的身份一直遭人诟病。哪怕当时他已是声名显赫的武林盟主。在其他宗亲眼中,他叶寒也只是个身份低下的莽夫,直到娶了沈清,与先皇成了连襟,他两个倚老卖老的亲叔叔才开始收敛言行,不过背地里没少撺掇叶家三爷与叶寒夺.权。
“呃。”两兄弟顿时就被父亲的话堵得是哑口无言。
“说到底,一个‘权’字再害人。”在一旁静坐的叶翎汐突然开了口。
她那段时间虽在外面打仗,可对叶家本部的事多多少少有所耳闻,自己的父亲差点就被那些老不死起哄给罢免了。那些倚老卖老的老不死打得什么算盘,她心里可是一清二楚着,想先罢免父亲,再立叶瑞,然后向楚玄投降!
呵呵,说起来是保叶家,其实还不是贪生怕死,叶翎汐在心底冷笑一声。
叶翎轩看着清丽脱俗的妹妹,面目笑意:“妹妹只管当好这清河郡主,一切都有大哥给你担着。”
叶翎汐见着叶翎轩明朗温暖的笑容,心底涌入一股暖意,咧嘴笑道:“谢武定侯。”
“小妹——”叶翎轩会心哈哈一笑。
原来,新君登基后,大肆封赏叶家,封叶寒长子为武定侯兼鸿胪寺少卿,次子为威定侯,三女叶翎汐为清河郡主,叶家可谓是荣宠并臻。要知道,历朝历代以来,纵是显贵家族,也少有一门两侯,何况,王爷的女儿大多都无封号,先前叶翎汐也只是被人称作叶家郡主,此时,叶翎汐被封作清河郡主,赐清河郡为其封地,待遇与公主相同。新帝对叶家这一贬一升的态度让朝廷很多官员都摸不着头脑。
也只有叶家心知肚明,这闷头亏吃大发了,叶翎轩这个洛翎王世子不但被封了侯,还被留了京,楚麟这招釜底抽薪,真够狠的。
“轩儿,你待上几天就找个借口回来,若是那小子不放你,那老爹我就……”叶寒一想到长子被封了什么狗屁的鸿胪寺少卿,一股气又冒了上来,叶寒本就是个火爆脾气,又是个护短的主,刚要开口称自己“兵谏”。一旁默不作声的清夫人眉尖一挑,冷声道:“就作何?”叶寒一个激灵,吞吞吐吐道:“那老爹我就……我就摔个胳膊,断个腿,看皇帝让不让你回来。”这声音越来越轻,一改刚才张狂的气势。
叶家三兄妹见自个老爹一副惧内怕老婆的模样,一个个都掩嘴闷笑。
清夫人瞥了一眼这爷仨人,想了想便开口道:“待会我就进宫觐见太后,我们两姐妹也好久没说些贴心的话了。汐儿,你和我进宫么?”
叶翎汐默坐片刻,摇了摇头道:“不了,南宫煜约我去赏灯,我一会儿就走。”
叶翎轩和叶翎渊大讶,叶翎渊更是费解问道:“妹妹当真要嫁给南宫煜?那你和那姓江的……?”
叶翎汐头也不抬,淡淡道:“事已至此,南宫家和叶家这门姻亲是结定了,这事我自有分寸,二哥不必担忧。”
叶翎渊本想再问,可转念一想,妹妹若是真心嫁给南宫煜倒也不错,毕竟没名没分的跟着那个姓江的,自己都替小妹憋屈,何况,那人还是个女子,一个娶了八公主的女子,叶翎渊嘴上虽是不说,可心底终究有些疙瘩。
世上有哪个兄长乐意见到自己妹妹走上一条注定艰辛又不受世俗待见的道路。
叶翎渊这般想着,妹妹早已跨出了房门,叶翎轩见叶翎汐走远,眼底有着说不清的复杂,他撇撇嘴说道:“怕就怕小妹死心眼,我看这门亲,玄得很,搞不好小妹就是拿南宫煜那小子去挡齐王的。”
清夫人赞许地扫了眼长子,方笑道:“还是老大了解自个妹妹。”
……
新帝继位不久,就册立太子妃苏氏为皇后,生母沈烟被尊为太后,晋封楚思晴为“凤阳公主”,楚倾烟为“熙宁公主”,楚麒为“襄城公主”,赐齐王食邑千户,黄金十万两,而齐王获得封赏后又将这全部赏赐捐还给国库,称要弥补先前火烧宫殿的过错,朝里上下都一致称赞齐王的贤德,下朝后齐王和圣上更在御花园内上演了一出手足情深、感今怀昔的戏码。
至于其他有功的将领则按照功勋高低各自做了妥善的安排。
唯一让大家摸不着头脑的还是居功至伟的江臣彦大人除了一些金银绸缎,府邸改修的赏赐外,并没有职位上的升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功高盖主要失宠?还是有更高的官职等着封赏?
当别人还在绞尽脑汁揣摩圣意时,江臣彦倒是一派悠然自闲的处理政务,似乎对升迁之事并无在意。政务照常处理,宴会照样参加,有人来恭贺时,礼貌笑笑,有人背后讥笑时,依旧笑笑。
就如同现在,江臣彦又坐在宴请皇亲国戚、重要官员的宴会上。
“侯爷如此年少,便以战功封侯,又生就这般好相貌,如此英雄郎君,如今已是叫这京中好些待字闺中的小娘子思慕不已!何愁中馈无人托付?不瞒王爷,这几日,已有好些人家托我做个中人,好向王爷提一提这两姓之好。”储安侯王章殷殷勤勤地给叶寒斟了一杯酒。
叶寒哈哈笑道:“那就有劳王大人替犬子留意此事,若是能成,这媒人红包定少不了你的!”
叶翎渊由着父亲与其他大臣言笑,自己只是蹙眉看向别处,默然不语。
“说来也是,表哥已是不小了,我还有个未出阁的妹妹,不如,就尚了我家的公主吧!”
叶翎渊闻言心里一突,一个激灵率先向那一队缓缓行来的御辇仪仗屈膝行礼。
叶寒面色微变,与众臣一道转身低头行礼,再直起身时又恢复了方才的满脸笑意:“陛下说笑了,小儿顽劣贪色,最是不安分,哪里能委屈了皇家公主。”
楚麟不以为忤,哈哈笑道:“英雄本‘色’,自是如此,何况表哥一表人才,文武双全,怕是妹妹高攀了。”
叶寒继续谦辞客套:“犬子不过就是个江湖草莽,整日只会舞刀弄剑,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说完便单膝跪地,又向楚麟俯首。
楚麟本来也就随口一说,却见叶寒拒婚态度异常坚决,倒是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扶起叶寒道:“姨夫说笑了,来来来,喝酒喝酒。”便又说了些别的,揭过了此篇。
御驾已至,礼乐大作,君臣众人一道入了席。
江臣彦替叶寒捏了把汗,这王爷也太较真了,这宴会还没开始,就削了陛下的面子。
一队队粉红裙钗流水价地端上了宴席的菜肴,说是皇室佳肴,实因着阋墙之祸方正消弭,京城内外食材紧缺,故而菜只是寻常菜色,酒却是皇家珍藏多年的佳酿。未曾开坛已是十里飘香,待到宴席正式开始时,这酒香便伴着乐声传入了和前朝只一殿之隔的后宫。
“‘我还有个未出阁的妹妹’……陛下当真这么说的?”一身缟素的女子面容有些憔悴,握着面前宫女的手腕急切说道,“当真只是说,‘有个’,而不是说‘几个’?”
那宫女被她握得吃痛,却不敢叫痛,只是笑着道:“当真当真,十三……陛下当真如此说的,我方才去膳房帮忙上酒,就在殿外候着,听得真真的!公主殿下,你想想,陛下的几个妹妹里,未出阁而又正当年的,就只有您了!”
那个被唤作公主的女子听着贴身丫鬟的恭维,依旧面带忧愁,想起自己前年本该下嫁卫尉卿之子,结果就因楚玄政变,未来夫家遭受迫害,这门亲事就这么黄了。
结果这一耽误,就耽误到了新皇登基。
如今,有这么好一门亲事摆在面前,十三公主楚婧哪肯轻易放过,想想年长她两个月的楚麒现在不但是当今陛下的同母胞姐,还嫁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夫君,楚婧想想都觉得心酸,浓浓的妒意从眼底蔓延。
不行,这天大的机会哪能就此错过,她一定要嫁到叶家去,只有这样才翻得了身。说完,把侍女拉到自己跟前,两人咬耳说着一些事。侍女连连点头,退了出去。
……
叶家父子是勤王首功,此番宴席又是皇帝的主客,自是被群臣轮番敬酒。叶寒、叶翎轩酒量尚可,推杯换盏毫不犹豫就干躺了几个,却是叶翎渊习武成痴鲜少饮酒,只喝了几杯,便醉得耳根都红了。
叶寒怕他失态,急忙向皇帝请辞。
楚麟见二表哥站都站不稳,笑道:“姨夫不必为难表哥了,让表哥先去偏房休憩,待他稍显清醒再跟随你们回府。”
叶寒无奈,只能任由宫廷侍卫将叶翎渊搀扶去了偏殿,自己则又被其他宗亲拉着喝酒。
……
叶翎渊迷迷糊糊感觉有个女子淘了手巾帕子凑到跟前要给自己擦脸,他摆摆手,径直取下手巾敷在脸上,手一挥,示意那宫女退下了,踉踉跄跄地倒在床榻上,浸水的手帕稍稍消减了方才几杯痛饮带来的酒热,他敷了会儿才揭开手帕,抬起通红双眼失神地望着轻纱罗幔的床帏,然后慢慢地,慢慢地阖上了双眼。
“……何愁中馈无人托付?”
“……就尚了我家的公主吧……”
“小儿顽劣……”
“你是名门正派的少侠,而我是你们眼里的邪魔歪道,我们之间本不该有来往,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依依不要……”叶翎渊似乎感觉身旁有个柔软的身子,不自觉地就想抱紧,抱得更紧。
不知过了多久,叶翎渊被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惊醒。
“啊……你是谁?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声音响彻整个偏殿,宫人急急忙忙冲进了……屋内。
只见床上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正窝在角落,裹着被子在抽泣,而另外一个衣着凌乱的男子则满脸错愕的摔倒在地上。
……
顿时屋内炸开了锅,婢女太监私下交头接耳起来,此时,一个小宫女挤入人群,踉跄倒地大呼公主殿下,叶翎渊这才竦然一惊,意识到自己铸成了大错。
很快,已有人离开了房间往前厅奔去。
楚麟本在欣赏歌舞,一个侍卫匆匆近身伏耳通报,楚麟脸色一变,捏起酒杯又轻轻放下,笑道:“朕有些倦了,先去歇着了,各位臣工可留下继续观赏。”说完,急急忙忙就离开大殿,一干随从紧随其后。
此时殿下的叶寒王爷不知怎么,带着长子也匆匆离开。
只留下一干不明就里的官员面面相觑,江臣彦从侍卫那获知了楚麟走前留给自己的口信,对来龙去脉也知晓了个大概,替楚麟草草结束了宴会,就赶紧去了内殿。
刚踏入内殿,就见叶寒怒气汹汹先扇了叶二公子一巴掌,再将跪倒受训的叶翎渊给踹翻在地,怒斥喝道:“你个逆子,白长了你五大三粗的个子,初入宫闱就喝得烂醉如泥!便是你初入宫闱不识路,难道连女眷房也分不清吗?!白生了你这牛大的眼睛,房中有女眷难道你看不清吗?!便是你醉的人事不省,难道连领你的阿监宫娥也醉得认不清房间了吗?!我打死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说完越发愤怒,撩起拳头又狠狠击在叶翎渊身上,叶翎轩见势不妙,紧紧抱住叶寒,大喊道:“爹,您息怒啊,二弟也不是有意的。”
此刻的叶寒怒意滔滔,哪是长子能阻拦的了的,一拳接着一拳,连消带打,竟把跪着的叶翎渊打出一口鲜血。
江臣彦心中咯蹬一响,暗呼不妙,连忙冲上前阻拦道:“王爷,请息怒。”
而闷坐一旁的楚麟,轻叹口气道:“姨夫,请息怒,此时应是于二表哥无关,朕会想办法查个清楚。”原本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叶寒见皇帝开了口,狠狠瞪了叶翎渊一眼,转身跪倒道:“臣教子无方,这就将逆子带回去收拾,容臣告退。”说完就拧着叶翎渊的胳膊离开了内殿。
江臣彦目送叶寒一家走后,转身对着楚麟说道:“陛下,此事有诸多蹊跷,只怕是十三公主误……”还未继续说下去,就被楚麟打断:“朕知道。”楚麟瞥她一眼,虽口吻淡然,然无形中却有令人不敢吭声的威严。
“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楚麟重重地哼了一声,一甩手将杯子摔掷在地上。
江臣彦变色,噤若寒蝉。
次日,十三公主就遭禁足,叶翎渊也被拎回家一顿训斥,本以为事情就这么消无声息的过去了,却未曾料想这桩宫闱秘事在街头巷尾不胫而走。
上至公卿显贵,下至平民百姓,不知情者都认为是叶小侯爷酒醉乱入女眷房将十三公主奸污,事发后还得意而去,小皇帝畏惧叶家权势,不但私下包庇叶小侯爷,替他掩盖罪行,还险些逼得幼妹丧命。
各种给皇家蒙羞,给叶家抹黑的版本层出不穷,叶二少和十三公主那场香艳的纠葛,闹得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楚麟见传闻越演越烈,一不做二不休,为保全皇家颜面,干脆降旨赐婚。
有了决定后,就急急忙忙地召见了江臣彦,示意她传达一下自己的意思,请她劝慰姨夫,希望姨夫能体谅他作为皇帝的处境,认了这门亲事。
江臣彦心知这门差事并不好办,但还是硬着头皮领了命。下朝后,江臣彦在兵部一边处理文书,一边在脑海中思考着怎么去劝服能不伤和气。
想着想着,也就过了好几个时辰,江臣彦看天色不早,硬着头皮吩咐侍卫去准备马车。
可当马车一路颠簸,快驶到燕翎庄门口时,忽然停了下来,江臣彦不解,撩开车帘,就见一群人聚在门口,还有几口沉甸甸的大箱子横在路中央。
大门口不断有人走进走出,几个家丁侍卫则抬着东西在往外搬,江臣彦一愣,抓了一个干站着的丫鬟询问道:“发生何事了?”
“府里走水了,烧了好几间屋子。”小丫鬟显然被这陌生人吓到,颤声回答道。
江臣彦心底一沉,也不等门口禀报,就急急忙忙地进了府。
“水,别愣着,快抬水。”就在此时,忽然听见有人高声长呼。
“往那搬,别磕着,小心点!那可贵着呢!”
嘈杂声起,势如鼎沸。
江臣彦心底一沉,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的窗户火光冲天,人影纷乱,瞧着燕翎庄的人乱作一团,直愣愣的小江竟在原地呆看了一盏茶的时间。
“你怎么来了?”只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背后打断了她的思绪,不过口吻不曾诧异,似乎对她忽然造访没什么惊奇。
江臣彦微微一晃,下意识地想问个究竟:“汐儿,这是怎么回事?”
“无事,就是下人不小心引了火,烧了几间屋子。”轻描淡写,好像着火的根本是别人家。
江臣彦只道是府邸火势不大,并未细究她淡漠的口吻,转而柔声道:“汐儿,叶王爷身在何处,我这就去拜见他。”
叶翎汐凝视着她,微微一笑,神情古怪,像是悲戚、又像是冷笑,凉凉道:“江大人,身为帝师,如今又是皇帝的第一幸臣,屈驾光临叶府,想必是为了要紧的国事,谈何拜见——我这便去通报家父。”
撂下此话后,便转身挥袖离去,江臣彦愕然,不知哪里得罪了汐儿,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陛下吩咐的正事要紧,她也就没多加揣摩恋人的心思。她自己也是女人,深知女人情绪波动起来不需要什么理由。
她安安静静在客厅候着,直到叶寒带着长子前来,方才起身作揖:“下官拜见王爷,小侯爷。”
“江大人真会挑时间来传旨!”叶寒倨傲地瞥了江臣彦一眼,轻哼道。
自从知道江臣彦是宝贝女儿的心头肉,叶寒对这个故人之女,简直有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从一开始的欣赏到现在句句透着嫌弃,嫌弃中又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怨念。
“说话就说话,凶什么凶,你吓着燕儿了。”清夫人瞪了叶寒一眼,连忙挽着江臣彦的胳膊,示意她不用理会,柔声道:“燕儿,坐坐坐,肚子饿不饿,我让厨房弄点点心。”
江臣彦哭笑不得,幸亏岳母明理,不然她真要被这家子嫌弃到土里去了,心下感动,婉言拒绝:“夫人不用客气,是燕儿没挑对时间来,府上的火可都灭了?可有人员伤亡?财帛损失?”
清夫人柔声答道:“没事,火势不大,就马厩那烧了一大片,府里没什么损失。”
“那就好,那就好——”江臣彦见叶寒,叶翎汐两父女都冷着一张脸,似乎对她的到来没多大欣喜,咬了咬牙道:“王爷,燕今天前来其实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想让叶二少爷迎娶十三公主——,您看这门亲事?”话还没说话,外面一个聒噪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王爷——不好啦,不好啦。”一个丫鬟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没规没矩,慌张什么?”大公子叶翎轩面色不悦,呵斥来人。
“回大公子,二公子不见了——”丫鬟跪在地上,唯唯诺诺道。
“什么?”江臣彦和叶寒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刚刚府里火势旺了,奴婢想让二公子移居后院,哪知,哪知,奴婢发现二公子不在房内。门外看守的侍卫也被撂晕在地上。”
“这个逆子——”叶寒听得大怒,脱口喝道:“快,给我追,让澄空把这个逆子给我追回来。”闷了一会儿后,叶寒方才转身对着江臣彦道:“今日对不住了,还劳烦江大人回去转告陛下,这个逆子无德无能,绝对配不上尊贵的公主殿下,还请陛下打消念头,至于逆子,我一定会追回来,追回来后,请陛下务必剥夺他的王爵,我就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任由陛下处置。”
“王爷,这——”江臣彦惊愕莫名,一时竟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本来是来劝叶寒应了叶二公子与公主的亲事,现在这门亲事不仅要黄了,就连新郎官都失踪了。
这……
江臣彦观察着几个叶家人的反应,蹙眉思索,似乎懂了点什么。
又与叶寒两父子寒暄了一会儿,江臣彦便想告辞,特意央求叶翎汐来相送。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大门,马车慢悠悠地跟随在后面。
走了好一会儿路,江臣彦瞧见蓝衣飘飞的背影,在光影下盈盈纤弱,她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苦涩酸麻的刺痛,热血上涌,竟鬼使神差地大步上前,扳过她的香肩,恨恨地质问道:“汐儿,你到底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般生气!”
“江大人英明睿智,又能做错什么?况且小女子何德何能,哪有资格生大人的气。”叶翎汐瞥了一眼,口吻依旧漫不经心。
“汐儿,你二哥酒醉这件事上,陛下也是身不由己,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为了维护楚、叶两家的名誉,陛下不得不出此下策,可是你们——怎么能这样!把二公子放跑了,你让陛下怎么办?“江臣彦被这淡漠的眼神刺痛,直直地凝视着那张冷艳的脸颊,心中莫名地一阵气恼,不禁埋怨道。
今日之事,什么大火,什么二公子逃走,都是一场戏。
都是演给她,演给皇帝,演给王公大臣看的一场戏。
不惜壮士断腕,不惜冒着被皇帝严惩叶家,除削官爵的风险,也要把人放跑的一场戏。
“陛下陛下——你真够忠君的。“叶翎汐闻言,脸色铁青,森然截口道:“小麟是你的陛下,所以我二哥就注定要在皇权下牺牲自己的婚姻?你不是不知道我二哥是被冤枉的,可你做过什么?你可有为我二哥向楚麟争辩什么?你可反对过这门赐婚?你都没有,你是忠君了,楚麟刚当上皇帝没几天,就想出一门两侯的损招,还把我大哥留在京畿任职,现在又千方百计要留下我二哥做驸马,哼,这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叶翎汐越说越气愤,感觉满腔积累的怨怒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江臣彦瞠目结舌,嘴唇不住地微微颤动,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最后经不住苦笑道:“我的小郡主,你骂完了么?能不能骂完了就消气了?你看我可怜巴巴,左右为难,还两边不讨好,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我置气了?”
叶翎汐见她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气早消了一半,“扑哧”笑了一声,吃吃道:“不好——”
江臣彦摇头晃脑,哀声叹道:“那,我还是死了吧——”
“不许说死——”叶翎汐纤纤素手忙捂住江臣彦的嘴唇,江臣彦心中“咚咚”狂跳,胸口酸甜惊喜,思潮翻涌,心念一动,便将她纳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秀发,恍然若梦,恨不得时间停止在这一霎那。
叶翎汐双靥晕红,长睫颤动,反手环住彼此。江臣彦体会到两情相悦的幸福,心中甜蜜欢喜,可一想到小麟与叶家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她满腔的柔情蜜意立刻荡然无存,大转黯然担忧。
这件事,恐怕会使两家落下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