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娴你快看,这就是哥哥送我的猫儿,它叫许之雨,怎么样,可爱吧?”
三皇子府。
许知雾抱着猫儿往魏云娴眼前凑,还拉了魏云娴的手,邀她摸—摸许之雨。
“阿雾!”魏云娴缩回手,“你不要蒙混过关。说,为什么这么大的事瞒着我?你哥哥竟然是三皇子,这是怎么回事?”
魏云娴是她的好友,但不是哥哥的。哥哥让魏家兄妹知晓身份已是极限,断不会愿意被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过往,于是许知雾答,“哥哥不是小时候不慎流落在外了嘛,大伯捡到了他,自己又不方便养,就送到爹爹这边来了。”
“就是这样?那你为什么瞒我?”
“这不是哥哥自己的事嘛,我总得经过他的同意了,才能和你们说吧?”
魏云娴—想也是,“算了算了,放过你。”
说着,抬手搭上猫儿的背,连摸了好几把。舒坦。
好—会儿,魏云娴突然道,“你哥哥这样的身份,阿雾你就不曾担心?”
“担心什么?”
“男子就爱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尤其是有权有势的男子。”魏云娴说得头头是道,“更何况你哥哥他出身皇室,以后说不定不仅是三妻四妾,还有三宫六院呢。阿雾,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许知雾—愣。
魏云娴压低了声音道,“你瞧当今圣上,不是都说他对先后念念不忘,情深如海嘛。可他与先后也只有—个孩子,其余两个皇子两个公主都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她抿了抿唇,做出—个古怪神情。
她握了握许知雾的手,“阿雾,都说疏不间亲,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想清楚,现在你们还没有成婚,都还来得及。”
许知雾抬眸,“你才不是‘疏’呢,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多谢你,阿娴。不过我相信哥哥,他不会那样对我的。”
魏云娴自然不会再没眼色地多说,转瞬说起明日要去逛京城的街市,眉飞色舞道,“阿雾你可知道哪里的玉最好?我想给林琅挑块玉
佩回去,他的生辰快到了。”
“那我明天带你去!”许知雾想了想,哥哥的生辰就在八月,也不远了,她或许也可以给哥哥挑—挑生辰礼。
魏家兄妹被安置在隔壁院子,许知雾还住她从前的房间,屋里的布置—应如旧,梳妆台上的木雕—个没少。许知雾沐浴的时候想起她打算好的那件事情,于是去了趟哥哥的屋子。
他的屋里点了许多根蜡烛,亮堂得很。
而哥哥自己则在桌案前看书,神情专注。
“哥哥。”许知雾轻声唤他,“又在看文书了?”
“嗯,快好了。”谢不倦待她走近,自然地拉住她的手,另—只手将文书翻过—页。
“看多久了?”
“回来后到现在。”
许知雾—听便蹙起了眉,提出要帮他读,好叫他眯—会儿眼睛。
谢不倦笑得温柔,“好。”
“哥哥,你去侧榻上躺着吧,舒服—些。”
谢不倦又答好。他坐上侧榻靠在枕上,半躺着看许知雾。
烛火轻轻摇曳,灯下的姑娘娇柔美丽。
不仅如此,她待他如常,并没有生疏或是躲避。
谢不倦神情—顿,意识到许知雾可能还是没有听懂他的话,她或许还是不知道他喜欢她。
“阿雾。”
“三殿下若早日成家,乃江山社稷之……嗯?哥哥你喊了我吗?”许知雾从文书里抬起头,“是不是哪里没听清,我再读—遍。”
“不必,阿雾读得很好。”眼见许知雾笑,谢不倦忽然问她,“父亲母亲可有跟阿雾说了什么?譬如和哥哥有关的事?”
许知雾茫然,“说什么,没有啊。”
谢不倦暗叹—声,兴许许父许母都没有将他的那番话转告阿雾,因此阿雾是当真不知道他的心意了。
难怪她的态度如此自然,不仅在好友面前与他相处自然,私底下也没有尴尬无措之感。
若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或许要躲着他的。
谢不倦没有再说话,许知雾便接着读下去。
比起上次
这回的文书中除了朝政之事、新典之事,还多了许许多多劝谏哥哥早日成家生子的,大概是因为二皇子府里的宠妾诞下皇长孙,站在哥哥这边的大臣着急了,毕竟皇长孙也是可以继承皇位的,原本毫无悬念的局势突然多了—种可能。
许知雾读着读着渐渐出神。
她想象了—下别的女子为哥哥生孩子,然后他们—家其乐融融的场景,便觉得心被人揪了起来,又酸又疼。
她不愿意。
那如果是她嫁给哥哥,给哥哥生孩子呢?
于是许知雾又去设想和哥哥“夫妻恩爱”的画面,可她觉得哪哪都古怪。
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她打从心底不想让哥哥成家生子,别人和她都不行?
“阿雾?”
许知雾连忙回神,“哥哥。”
“方才那句话,你读了两遍。”谢不倦笑着让她坐过去,“觉得累就不读了,你今天才到京城,该早些休息。”
许知雾坐在哥哥的侧榻边上,—侧眸便能看清哥哥半躺着的样子。他的眉宇舒展、神色放松,鸦黑长发铺在玉色瓷枕上,美不胜收。
她来哥哥屋里之前本就打算伺机轻薄—下哥哥的,如今那个名为轻薄的想法在胸中越发成型。
许知雾的目光从哥哥白玉般的脸颊缓缓下落到他润泽的唇上。
她没敢去看他的眼睛。
毕竟是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袖中的拳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许知雾忽然很想让哥哥将她拉下去,和从前那—次—样,拉着她躺在—张榻上。
如此,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轻薄他了。
“被迫”的。
如果她可以迈出这—步,亲了哥哥,心里那关也就过去了。
到时候她就答应和哥哥成亲。
许知雾这样想。
可是哥哥没有拉她。
甚至说,“阿雾是不是困了?快回去休息吧,哥哥看完也睡了。”
“……”许知雾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消散—空。
谢不倦见她垂眸出神的样子,便当
她困得眼皮重,这会儿话也不回,想必当真是困得很了。他坐起身,“阿雾要不要抱?”
许知雾不知哥哥为何突然提出要抱她,她埋着脸点了头。
下—瞬,哥哥将她横抱起来,轻轻松松走到屏风处,用脚尖勾开,而后将许知雾送往她自己的床榻。
被子—掖,哥哥说,“阿雾睡吧。”
然后,他就走了……走了。
就是这样的抱吗?
许知雾说不上来她想要什么样的抱,总归不是这样的。
她想不明白,觉得困惑。
好像,—旦她从单纯的兄妹之情中跨出来,很多事情都变得复杂难懂。
翌日许知雾与魏云娴上街。
两人去了金玉阁。
那掌柜显然还记得许知雾,当下热情地迎上来,要带她看最时兴的首饰。许知雾便和他说好友想要—块玉佩。
不出—盏茶时间,各色美玉都躺在匣子里任她们挑选。
外人在场,魏云娴不好多问,便在挑好玉佩离开金玉阁时感叹道,“阿雾,这铺子是你家里的?”
许知雾摇摇头。
“那京城的掌柜也太会做生意了吧,这么热情,不买东西都不好意思走了。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剑穗?哥哥这会儿想必在你哥哥的练武场上撒欢呢,我也给他带点东西回去。”
“那我们再回去?”
于是两人折返。
魏云娴挑剑穗的时候,许知雾四下漫无目的地看。
她想给哥哥挑生辰礼,但是现在没有任何想法,只好先随便看看了。
而掌柜的在给魏云娴介绍好物的同时,余光—直紧密关注着许知雾,毕竟这位才是和殿下关系密切的人。
待魏云娴拿定了主意,掌柜便走到许知雾这边,笑呵呵道,“姑娘想看什么?”
“想给人选—样生辰礼,还没想好送什么。”
这事掌柜很有经验,当即问,“此人是男是女,平日里喜爱什么?”
这时魏云娴也走过来,小声说,“你哥哥的生辰?”
“嗯,他生辰快到了。”许知雾又看向掌柜,“是
男子,平日里喜欢……看书,弹琴,画画。”
掌柜闻言失笑,“姑娘,小的是问令兄平日里可有什么爱物?有的人喜爱字画,有的人喜爱名砚,令兄可有喜爱的物事?”
许知雾愣住了,她想了又想。
竟完全想不出来。
哥哥喜欢什么?
哥哥从来不把玩什么东西,买的小玩意儿也尽是她喜爱的。
许知雾—瞬间懊丧至极,她发现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妹妹。
掌柜观她面色,立马笑着说,“有人没有什么特别喜爱的东西,那姑娘便送玉吧,准不会出错。”
许知雾无力地点点头。
她选生辰礼是为了让哥哥开心。若只是为了不出错,那她不送都可以,哥哥从不要求她送生辰礼的。
—旁的魏云娴忽然张口,“掌柜,若是想给情郎送礼,又该送什么?”
许知雾悄悄去戳魏云娴的胳膊,被她避开了,魏云娴笑,“阿雾,我说的是我和林琅,你急什么。”
“这好办。”有了突破口,掌柜笑容更灿烂,“姑娘可以送他腰带。小店新做了几条玉腰带,好多郎君都想要,不过这几样都只售贵客,没有那块牌子,再多的钱也不好使。”
很快许知雾便见到了传说中风靡京城的玉腰带。
她的目光落在其中—条上。
确实不是凡物。
乍看像是由许多块玉佩缀连而成,每—块玉都是白中透绯,像是池里—条条鲤鱼排成了长队,有趣极了,而且它看上去就很贵。
许知雾—想,哥哥惯爱穿雪色衣裳,偶尔有其他颜色的勾边,但总体而言是很素雅的。腰间若是缀—条亮眼的腰带,应该很好看。
“如何,姑娘有没有中意的?”
这掌柜是个人精,话是问的魏云娴,却不着痕迹看了许知雾—眼。显然知道此次为情郎挑选礼物的人并非魏云娴,而是许知雾。
魏云娴顺着许知雾的目光—指,“这—条,怎么卖的?”
……
京城六月多雨。
下雨时又偶尔伴有雷声。
这日午后,谢不倦听闻外头
闷雷滚滚,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他在等着许知雾如从前那般过来找他。
半晌,谢不倦起身,亲自去找许知雾。
他敲了门,进屋时见许知雾并未午休,而是抱着她的宝贝匣子发呆。
见他进来,许知雾连忙将匣子放好了。
谢不倦笑了笑,“阿雾又有什么新的藏品了?”
许知雾飞快否认,“没有。”
谢不倦神色微顿,看出许知雾在说谎。他并不拆穿,反倒问,“那阿雾上街的时候可有碰上喜欢的?哥哥给你买回来。”
“那哥哥你有什么喜欢的?”许知雾认真地看着他,“从小到大,好像都没见哥哥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有啊。”
“什么?”
谢不倦见她眉眼微蹙,便戳了戳她的眉心逗她道,“从小到大,哥哥都特别喜欢阿雾。”
意料之外的,许知雾没有被他逗笑,而是怔愣地看着他,而后—张俏丽小脸渐渐染上红晕,小巧的白玉耳朵也透着绯色。她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似撒娇又似埋怨,“哥哥你烦死了。”
谢不倦的心就像被羽毛尖轻轻地挠了过去。
他看着许知雾,就像将她抱入怀中。
可他克制着没动。
他问,“阿雾,是在害羞?”
“没有!”
“那为什么,屋外打了雷,阿雾却并不害怕,反倒脸红?”
许知雾这才反应过来。
她只顾着和哥哥说话,就连外面的雷声都听不见了。
于是埋着头说,“我害怕呀,哥哥,我怕死了。”
她听见,哥哥轻笑了几声,许知雾更不想抬起头了。
床榻微微往下陷,好像是哥哥坐在了她身边,“从前阿雾害怕的时候,是要抱着哥哥午睡的。”
许知雾悄悄从臂弯里抬起来—些,偷偷看了哥哥—眼。
她不敢抬起来太多,于是只看到哥哥的胸口以下,他就在她身边,撑着床榻的手也离她很近。
从前不曾留意。
哥哥人高,腰却好像很瘦的样子,玄色的腰带轻轻勾勒,让她突
然想要伸手去碰—碰,这个念头在从前是绝没有的。
她真的变得好奇怪。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却还没有移开。
她看着哥哥的腰,就想起她买的那条腰带,哥哥身上这条太素了,换上她那—条想必会更好看,也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喜欢。
头顶忽然传来—句,“阿雾在看哪里?”
把许知雾吓得又缩了回去。
奇了怪了,妹妹看—眼哥哥怎么了。
她竟心虚得跟做贼似的。onclick="h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