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源”崔左荆眨眨眼,“骗人的吧,你说我感染了,我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维克多在小丑话音未落时便立刻用“身体仆从”的力量检查了崔左荆的身体,他摇摇头,未发现任何异样。
“我说的感染可不是病理上的,那东西是个膜因,它最开始附着在董征身上,通过对视传播,只要和他视线接触超过五秒的人,都会被感染,成为新的感染源。”
“模因”崔左荆诧异了,他皱起眉头,随即舒展开来,“既然这样,你还让董征进入太空盒子,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吧,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还是说,你需要他办点事情”
小丑沉默片刻:“你就不怕我害他吗”
“以我现在和董征的关系,害他就是害我,除非你不想让我活了,恰好我又挺相信你的。”崔左荆耸了下肩膀,“你确定那东西不是认知危害吗”
“从目前的表现来看,是的,它只会在感染者的记忆中留下一个副本,以保证自己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意外都不会消亡,而这个副本的存在几乎不会对感染者有任何负面的影响。”
“听起来也不太妙啊”崔左荆喃喃道,“你故意让董征接触那模因,怎么,计划需要”
“只是个尝试。”小丑压低声音:“我想我可能找到对付kether的办法了。”
崔左荆眯了下眼睛,事实上,当年的朝圣之所以失败,根本原因在于午茶会小队中没有能解决kether的人,以至于所有的行动都事无巨细地暴露在了皇后的眼皮子底下。
他们尽管可以破坏管理员03看守的服务器机组,可既然作为超级计算机,kether的服务器就不可能只有一处。
曾经的他们想尽办法却束手无策,只要身处纯白地界,就无论如何都没法摆脱kether。
“所以你找上了身为精神能力者的董征”崔左荆明白了小丑的想法,想到董征内核中的种种景象,他突然觉得,摧毁kether,可能并不是痴心妄想。
傅哲大概也存了类似的想法吧,所以才一直那样尽心尽力、倾尽所有地帮助董征训练能力。
崔左荆感慨道:“不得不说,你挑人的眼光真的很厉害,如果真的要对付kether,他可能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灯光突然聚集在舞台中央,音乐变成了欢快而夸张的风格,随着观众们的尖叫和欢呼,五只棕熊两条后腿踩着彩色的皮球从后场走出,绕着舞台走了一圈,最后在中央排成队形,跳起憨态可掬的舞蹈。
和小丑聊得太投入,崔左荆都没注意已经到了表演开始的时间。
“你不用下去吗”
小丑:“还不到我表演。”
燕尾服高礼帽的魔术师拎着拐杖从幕布后走出,朝着观众们深深鞠躬,高声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地狱马戏团,这里是世人的噩梦,赌徒的天堂,只要你有足够的筹码,就可以实现任何愿望”
尖叫又一次到达了,崔左荆抬手捂住耳朵,看魔术师在狂热的欢呼中说完了开场白。
“众所周知,马戏团每一次巡回演出都会准备不同的开场节目,而今天,我们将为大家献上的是,无与伦比、精彩绝伦的逃生秀”
穿着夸张服装,打扮的花花绿绿工作人员们从幕布后推出一系列的道具,三米高的巨大透明水罐、四四方方的棺材、写着夸张“boo”字样的油桶、立在到稻草堆上的十字架以及数不清的锁链和黄铜锁。
“让我们欢迎今晚的表演者们这些勇敢的挑战者们,将会为我们带来一场怎样精彩的表演呢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魔术师大手一挥,一只鸽子从他袖子里扑棱棱飞出,而同时,原本空挡的道具上,凭空出现了人
他们被锁链捆住手脚,全身都被禁锢,困在道具之中,崔左荆定睛细视,咬着牙嘶了一声,那一个个的“表演者”,俨然都是此时此刻仍然被困在公馆中朝圣者们。
董征被关进了透明罐子中,他双眸紧闭,手被锁在身后,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汪雀穿着中世纪女巫的服装,绑在火刑架上,夏琼云被放进棺材,盖子合上,又被钢钉顶死,放入了事先挖好的大坑中。而崔左荆眼熟的黑子先生,坐在油桶上。
“你们可真会玩的啊”崔左荆喃喃道。
小丑微笑:“想要进入我的商店,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行呢”
不断有鲜花和彩布条被观众扔上舞台,棕熊们蹦蹦跳跳地舞蹈,后台中,团长坐在婴儿车里,身边是缠满绷带的怪博士。
他挥了下手,示意魔术师开始吧。
水涌进玻璃罐,火点燃了稻草堆,混凝土注入大坑掩埋棺材,长长的引线被点燃,呲呲燃烧着,将在两分钟后引爆油桶
二十三场各式各样的逃生秀,在狂热尖叫声中,于马戏团的舞台上同时开始了表演
记不清到底开了几扇门,见过多少畸形的人体,董征终于到了走廊的尽头。
他已经被吓得麻木了,面无表情地走下楼梯,发现公馆的大厅里坐满了人。
听到他下楼的声音,围坐在长桌旁的人全都朝他看来。
有着黑长直发能够轻易爬在墙面上的女人,没有四肢的毛虫人,长着蝴蝶翅膀的和服女子,洋裙下露出八条腿的姑娘,身材曼妙却鱼尾肮脏的人鱼,身着黑西装的双头人,接近三米高的瘦长巨人,还有那群侏儒所有董征在走廊房间里看到的畸形演员,全都汇聚在了这里。
董征脚步顿了下,随即在他们的注视中迈下最后几阶。
他的拳头隐隐作痛,而之前装鬼吓他的那几位演员的脸也在隐隐作痛。
就算现在一万个鬼在他面前跳迪斯科,董征都不会有任何反应了。
绑着双麻花的小女孩对他笑了下,拍拍身旁的空位,长在后脑勺上的那只嘴里发出甜甜的声音:“请坐吧。”
董征在她身边坐下,他沉默一瞬,道:“我怎么才能离开”
“干嘛这么着急。”人鱼笑眯眯道,“客人难道不喜欢我们的表演吗”
能喜欢才有鬼。董征没把心里话说出来,从他离开走廊后,就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了,大厅应该不属于交叠空间的一部分,他不动声色地将四周观察一番,问道:“这是哪里”
直到现在,内核给他的反馈依然为不在幻觉中,可这样就无法解释他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了。
没人回答,畸形人们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麻花辫女孩食指一下下敲着桌面,似在等待什么。
厨房里传来锅盖被掀开的声音,面色苍白的少年端着碗走出来,他只有一条手臂,左边长长的袖子空荡荡垂着。
他身上有掩不住的新鲜血肉气息。
将热气腾腾的碗放到董征面前,少年笑着在他耳边低声道:“客人饿了吧,我给您准备了些食物,能垫垫肚子。”
董征看了他一眼,发现从这个角度,那少年的眉眼竟然有点像崔左荆。
“我们也要”侏儒们大声喊道。
“别急,大家都有的。”少年返回厨房,用独臂为所有人都端了一碗汤,董征皱眉盯着碗中看不出用什么食材煮的浓汤,饶是芬香扑鼻,也一点想法都没有。
可其他人已经开动了。
等到畸形人们面前的汤碗全空时,董征连碰都没碰那已经慢慢变凉的汤。一直都在注意着他的少年走过来,在他旁边跪下,仰着头轻声问道:“客人,是味道不满意吗”
董征不回答,他垂眼看着只有一只手臂的少年,猛然发现他就连身形和崔左荆都很像。
喉头泛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
“是我的失职,下一次,我会好好把自己做成客人喜欢的味道的。”少年躬下身,独臂狠狠抓住胸口,眼中闪着狂热的兴奋光芒,难以忍受般颤抖着道,“让客人吃掉我,和您融为一体,才是我最大的幸福,啊光是想想就已经忍不住了”
董征确定那碗汤里装着的是什么了。
他连看都不再看少年一眼,冷冷道:“顶着别人的脸,你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没有期待中的惊慌失措,没有恐惧和恶心,什么都没有。
董征的反应无疑泼了一盆冷水,少年霎时噤了声,他直起身子盯着不再给他哪怕一个眼神的男人,收敛了癫狂的表情,噗地笑了。
“什么啊真无聊。”少年兴致缺缺地爬起来,肩膀的断口处蠕动着,很快生长出了一条新的手臂,端着一口没动的汤,转身回了厨房。
其他人似乎丝毫不觉得食用同伴有什么问题,坐在董征对面的蝴蝶少女突然道:
“很多年之前,我曾经去过一个村子,那里的人患上了一种不会传染的疾病,在患病的中后期,他们会被感染成没有理智的活死人,去攻击其他正常人。他们能够观察出其他人判断是否生病,却无法观察自己,也不能交流彼此看到的结果,一旦推测出自己就是感染者,为了防止步入疾病后期的自己会伤害其他人,染病的人会选择自杀。”
“每个人能杀死的只有自己,就算知道其他人患病也不能出手,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前五天都没有人死去,一直到第六天,才传来一阵枪响。”
董征听得一头雾水,他以为蝴蝶少女的话还没说完,便等待着他继续,蝴蝶少女却端起了茶杯,不再吭声了。
而人鱼对双头人说道:“你知道团长的生日在什么时候吗”
“我知道”一个侏儒抢先回答,“是二月的4、12、19,六月的4、17,九月的3、12,十二月的1、19、21这十天中的一天”
“我知道团长生日的月份。”双头人中带着礼帽的男头说道。
浓妆艳抹的女头道:“我只知道是几号。”
男头:“如果我不知道团长生日,你肯定也不知道。”
女头哼了一声:“本来我不知道的,可你这样一说,我就知道了。”
男头眯了下眼睛,道:“那我也知道了。”
董征:“”
他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这群人的突然表演让他不明所以,没有四肢的毛虫人抽着多脚女给他拿着的烟,幽幽吐出一个烟圈,董征道:“想要离开吗只要解开门上的锁,你就可以出去了,不过可要动作快点,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董征起身走到门口,公馆双开的大门上的确有一道老式密码锁,一共三位数。
“密码我们已经给你了。”麻花辫女孩用她后脑勺上的那只嘴提醒董征,“只有一次开门的机会哦,一定要想好了再输密码,不然,真的会死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