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1 / 1)

阅书阁下课钟敲响后,宣平侯第一个站起身来,笑扬扬走近楼清昼。

“楼先生,本侯有不懂之处,请先生指教。”

云念念见楼清昼抬起衣袖,蹙着眉闷闷咳了几声,顿觉不妙,连忙跑来扶住楼清昼,说道“是身子不舒服吗?快些回去服药……”

她垂下眼对着宣平侯点了点头,道了声得罪,扬声叫道“之玉,和我一起送你哥哥回去,之兰,你来……”

她对宣平侯说道“侯爷有什么问题,可问之兰。”

双生子都是聪明人,之兰抬手接过宣平侯的书卷,笑道“哥哥多病之身,不可劳神,侯爷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之玉悄悄翻了个白眼,同云念念扶着楼清昼离开。

堂下学生又议论了起来,六皇子抬眉,脸上露出一丝笑,仿佛大仇得报,继而想起自己身为皇子,心胸不可如此狭隘,又敛了神色,带着侍从离开。

程叠雪道“世上无完人,我听他们总是说念念嫁了个好夫君,人如谪仙,文可过目不忘,武能一招卸游龙,又得悟天道,被皇帝亲自接见过,是个不得了稀罕人物,我还羡慕了许久,可今日只是一节课的功夫,人就现了病容……”

秦香罗也摇头感叹。

夏远江听见了,敲了敲桌子,震声道“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多病缠身的人寿数长!他这样的人物,要是身体强健,容易被天收了去!”

傅南景端起茶,指着那漂浮的茶沫笑道“夏兄所言也有些道理,这天地就像傅某手中的这杯茶,不能过满,满了就要溢出,完人不久长,我看楼先生风华绝代,这娘胎里带来的病就不叫可惜,而是福气。”

秦香罗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竟然也信了。

旁边有个男学生笑了一声,以茶挡口,斜眼道“福气不福气,你们怎么不问问云夫人?男人……连一节课都撑不住,长夜漫漫,怕是要憋坏云夫人。”

这话露骨,姑娘们都装没听到,傅南景者一脸鄙夷,正想出声斥他粗俗,忽见眼前长腿如风扫来,猎猎重红飒爽他一脸。

“砰——”

刚刚阴阳怪气说话的男人看着眼前被沈天香一脚踹翻的桌子,紧张地咽了唾沫,半句话都不敢说了。

沈天香踩着他的桌子腿,拍了拍靴子上的灰,冷着脸道“恶心,又听见不该听的。”

傅南景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听闻沈将军家的女儿沈天香从小被父亲当男孩子养大,混在行伍之间,举手投足像个男人,回京第一天,便路见不平,揍了一群欺辱妇孺的流氓,在妇孺谢她救命之恩时,她说道“别叫我小姐,就叫我……女侠吧!”

沈女侠什么都好,就是有个毛病,听不得荤话,哪怕一丁点,只要被她听见了,那必是要打的。

沈女侠有言“荤话要在床上对老婆说,能在朗朗乾坤下说其他女人吗?那就是下流!你说了,就是找打,没得商量!”

傅南景笑得更大声了,没想到传言竟然是真的,沈天香还真是听见沾荤腥的话就揍人。

秦香罗和程叠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天香转过头,看向这群笑得前仰后合的人,一脸不解。

“莫名其妙。”沈天香撂下四个字,皱着眉走了。在门口叉了会儿腰,沈天香脚下一拐,朝仙居阁走去。

楼之玉送楼清昼回房后,低声对云念念说道“嫂子,提防宣平侯。”

云念念“嗯?”

楼之玉到底是憋不住话,红着脸说道“自打你们上街被散匪盯上,查到宣平侯府后,我和之兰私下里就注意起了宣平侯,这人……这人品性极为卑劣,对、对男女之事,十分……十分……”

云念念微微笑了起来,心中一暖,出声道“好了,我知道了,我和你哥哥都会远离他的。”

楼之玉松了一口气“哥哥好些了吗?”

楼清昼摆手“没事,你走吧,念念在就行。”

楼之玉很是听话,离开前还不忘把门关好,一转身,看见沈天香蹲在树杈上,看见他出来,问“我爹养了个老头,专治疑难杂症,不管大病小病,一碗药下去,三天保准你脱胎换骨!怎样,我叫来给你哥哥开个药方?”

“哈……不用女侠费心了。”楼之玉眯起一只眼,双手比着她的身姿,说道,“沈女侠,你下盘不稳啊!”

“你眼瞎!”沈天香轻功下树,抽出腰间的鞭子舞上来,“看招!”

她鞭稍子扫到了楼之玉的发尾,楼之玉掠身,惊鸿点地,飞上了树,摸了摸高高扎起的马尾,见束发的玉环扣松动了,惊愕道“喂,你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金吗?”

沈天香“少娘们唧唧的,直说,打不打!”

“打!”楼之玉翻身飞下树,点足掠过刚进院子的楼之兰,抓走了他挂在腰间的双勾金银长刺。

“之兰,拿着!”

玉环飞来,楼之兰眼疾手快接住,转眼,之玉和沈天香已打上了。

楼之兰无奈“要打出去打,扰哥哥清净……哥怎么样了?”

之玉回道“有嫂子在,哥能不好吗?嫂子是哥的良药!”

说着,两个人轻功踏枝丫,飞出院子。

楼之兰“也是……”

那他就不必去了。

仙居阁内,云念念沏了杯茶,给楼清昼送去。

她握着茶杯,看着楼清昼一点点喝了,见他蹙眉,问“怎么了?”

楼清昼“念念啊……”

“说。”

“茶是凉的。”

云念念回道“凉茶败火。”

“凉茶和茶凉能一样吗?”楼清昼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云念念一下,说道,“人走茶凉,凉了的茶是给走了的人喝的。”

“你歪理好多!”

楼清昼“我想你温了喂我。”

“上哪给你温茶?!”云念念用手暖了暖,“凑合着喝。”

楼清昼抬起手,摸上了她的下巴,在她光洁圆润的下巴上蹭了蹭,手指点在她的唇上“明明,这里能暖的……”

“哎唷,你喝的还挺花啊?”云念念给了他一个白眼,茶杯放在了他的头顶,“我看你是没事了,又是装病?”

楼清昼捉住了她的手腕,指尖的寒意让云念念打了个哆嗦。

云念念啧了一声,把他拖到床上,按躺下,盖上被子。

“怎么回事?是宣平侯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吗?”

“念念不仅聪明,且很有灵性。”楼清昼的手从被褥中伸出,拉她到怀中圈住,“只怕宣平侯现在,已经不是宣平侯了。”

云念念一激动,一掌拍在了楼清昼心口“难道是咱们之前最坏的猜测成真了吗?!”

“八成……九成是了。”楼清昼道,“他没有想过在我面前掩饰,他也在试探我,想来是知道我也并非凡人。”

“是鬼仙?”

“应该是。”楼清昼道,“他试探过来的气息是魔息,魔气很重,阴狠毒辣,有命债杀伐的血腥味。”

云念念愣道“怎么会这样……”

楼清昼笑了起来“这世界已经不遵天地规则来了,念念,这种时候,赢面大的,应该是我们!”

云念念却无比清醒,问他“你是说今日课上,宣平侯与你说话时,用魔气试探你?你俩是用我们看不出的方式交手了吗?”

楼清昼点头。

云念念大力拍了下床柱,瞪着他说道“那看你这个样子,他现在比你修为强?”

“显而易见。”楼清昼抚着云念念的头发,手指圈着她的发尾,轻声说道,“他本就是魔,走的是以血和性命增长修为的路,背负的命债越多,魔气就越盛。”

云念念忧愁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他以后还会杀人?”

“不仅杀人……”楼清昼声音渐沉,道,“魔物难驯,欲念重,嗜杀嗜色,有了身体后,恐怕会更严重。”

云念念坐起身,托腮思索起来。

“我们有办法对付他吗?”

“若我修为足够,不必多,三成……”楼清昼说,“三成就可灭他身躯,重创魔魂。”

云念念“现在几成?”

楼清昼笑了起来,将她重新拉到怀里,抱紧了,轻轻在她耳边说“不足一成,只能逗弄娇妻,供你取乐了。”

云念念双眸中的光黯淡了些许,神色低落。

楼清昼可见不得她这副模样,连忙摇了摇她肩膀,手捧着她的脸,又忍不住捏了捏,说道“莫急,他虽是魔,却受困于身份,做事总也要有个思量,不会无来由的向我们下手。念念若是想帮忙,就多多吃些饭,同塌而眠时,离我再近一些……”

“再近?再近就……”云念念咽了负距离三个字,别开大红脸,不吭声了。

虽然羞涩,但晚间睡时,云念念的确自觉地滚进了他怀里,并在他开口“调戏”她之前,率先出手,捏住了他的嘴。

“不许说话!你要敢开口笑我半个字,我立刻把你推下床!”

她松开手后,楼清昼哈哈笑出了声。

云念念“笑什么!”

楼清昼道“念念自己心里清楚我笑什么。”

云念念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床去,她抬腿比划了比划,最终因心软放弃,卷着被子闷头睡了。

楼清昼“今日,觉夫人贴得最近。”

云念念闷声问道“楼清昼,你给我讲明白原理,到底为什么这样睡,才能让你恢复修为?”

“修道并非孤军作战,姻缘结合后,夫妻恩爱祝福,最是养人。”楼清昼一本正经解释起来双修的道理,“双修乃阴阳调和,阳缺补阳,阴弱补阴,滋阴补阳,乾坤和谐,魂灵相融之时,便是万物和谐之时,日月天地之精华,皆可从夫妻大轮转中化为修为……”

“够了够了,可以了。”云念念按了暂停,趴在他颈窝渐渐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云念念的呼吸声安稳绵长。

楼清昼轻轻拍着她,哼起了安魂调,他睁着眼睛,眼眸比夜还要深,仿佛不见底的深渊,空洞注视着前方。

他回想着白天被魔息压制的感觉,眼神一瞬间变得阴冷,浑身的傲骨被挫的痛楚比修为反噬带来的冰寒感还要痛上几分。

他的良药就在他的怀中,只要他采了云念念,那个水平的附身魔,他抬抬眼皮就能解决。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楼清昼抬起云念念的下巴,印上了一吻,展开了护魂的结界。

此刻,云念念的人在他怀中,魂在他的魂魄内,无论是身还是魂,他只要上前去,与她合在一起,就能……

楼清昼的仙魂站在云念念的魂魄旁,默默注视了许久,末了,他长长吐息,仙魂坐了下来,闭目捏诀。

躺在床上的楼清昼睁开眼,拉高被角,为云念念掖好后,轻声道“没想到我也有忍辱负重的时候……”

云念念耸了耸鼻尖,向上蹭了蹭,脑袋一歪,压在他胳膊上,继续睡。

她的胸口抵在楼清昼身上,着实让楼清昼咬牙切齿了一番。

天君从满脑子不宜想法中挤出了一句“这该是我的劫吧?”

夏院的泊雪斋内细微的呜呜声不停,灯火剧烈摇曳着,许久之后,灯与声音一起止了。

“老何。”屋内传来宣平侯的声音,“进来,把他们处理了。”

老何开门刹那,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脑袋里嗡的一声,忙道“侯爷,这是……”

等再凝神,那血腥味就不见了,仿佛刚刚的只是错觉。

宣平侯床下躺着几个妓子,衣不蔽体,身上也无伤痕。

“这是……”老何不解,上前探鼻息,这一探,又是一骇。

宣平侯口气淡漠道“都是买的人,交代下去就是,去处置了吧。”

老何咬牙哀叹一声,叫人进来将三具尸体裹好拖上了马车,捆上石头,行到昭川,抛了下去。

马夫蹲在水边抽着水烟,听老何长吁短叹,他磕了磕烟斗,说道“叹什么,又不是从前没玩出人命?”

“这次是三条命啊……”

马夫龇开嘴,露出一口烟牙,荤笑着“这话可不像你老何说的,都是花街柳巷的贱命,半两银子一条,你是心疼什么?依我看,倒也不一定是侯爷狠,谁知道这群妓子为了助兴,都用了什么药呢,她们自己没福气,不经弄。”

老何勾着腰,看着黑黢黢的河水,打了个寒颤,低声说道“我只是……不安。侯爷,和从前不像了……”

马夫笑道“有什么不一样,这些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剥了皮都是畜生,咱家的侯爷,难道不是混蛋?”

老何笑着叹气,道“省省吧,你可别死在这一张嘴上。”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想想阶段测试的最后一道题出什么,你们想知道什么?我找找出题方向。,,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优质免费的小说阅读就在阅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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