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无尽诡事!
杨元一驻足,与王小宏对视,同时在双方眼中看到诧异。前方领路的人听到他们讨论的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住在沈庄附近的年轻人,趁着假期来天公祠兼职。
领路的人听到‘裂缝女’三个字时眉头狠狠拧起,脸色很不善,于是大声呵斥几人。“别瞎说!全都散开去打扫,前面宴厅缺服务员,你们先去顶着。”
那几人认出领路人是沈家的人,互相推搡两下就各自散开。领路人听到小院里传来的尖叫声,低骂:“疯言疯语。”
领路人也是沈家人,叫沈豪。他是沈先生的表侄子,父亲入赘沈家但很早之前就去世,自幼在沈家长大。沈先生只有一个女儿沈小月,倒是有好几个觊觎天公祠的表侄子。
杨元一问沈豪:“您听过裂缝女吗?”
沈豪没有好脸色的瞥了眼杨元一两人,他知道表舅是相信失踪者被裂缝女拖进墙壁里那套说辞才请来两个神棍。他只以为表舅是相信闹鬼等灵异事件,对此不屑一顾并把解决异闻的杨元一两人打为神棍。
沈豪不信鬼神,只认为是表舅年老犯浑。他激动的说:“那是谣言!不知道哪些唯恐不乱的八婆胡诌出来的谣言吓唬人。最后还把谣言扣到天公祠这来,呵,一些乡野志怪谣言你们也信?”
杨元一平静的说道:“我们没说信,只是想了解什么是裂缝女。通常来说,某些犯罪行为跟一些所谓乡野志怪或都市异闻有类似之处。因为罪犯有时候会沉迷于某些异闻,然后制造出连环血案。”
沈豪将信将疑的望着他:“你们……不是道士?”
杨元一笑了笑:“您说笑了,我们是推理社。接受委托后进行现场推理,找到犯案凶手。”
沈豪脸色稍缓,继续向前走并跟他们抱怨:“其实沈庄附近很多人都看不惯天公祠,因为游客只会买天公祠的门票。他们是眼红才放出流言,天公祠的确丢了两个人。但那两个人谁都没亲眼见到,结果就传他们是被裂缝女抓进墙壁里。真是搞笑!说不定是被谁抓走,故意放出对天公祠不利的消息败坏天公祠的名声!”
王小宏偷偷对杨元一竖起大拇指,后者回以一笑便问沈豪:“那么,裂缝女到底是什么?”
沈豪叹口气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过裂缝女的传说,当时在小孩之间非常流行,所有小孩都害怕。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就出现裂缝女的传说,就是有段时间突然就听到。因为很可怕,所以记忆深刻。”
裂缝女顾名思义,藏在裂缝中的女人。无论是地板上的裂缝还是家里房间墙壁上的裂缝,只要是裂缝,碗口大或是蜘蛛丝般细小,都有可能藏着裂缝女。裂缝女在缝隙里面偷窥外面的人,如果有人看到她,她就会伺机抓住这个人并把他拖进裂缝中,永远消失。
杨元一打听道:“听沈先生提到他的女儿就是看到缝隙女才会精神失常。”
沈豪翻白眼:“沈小月从小就古怪,脾气暴躁阴沉,我早就觉得她哪天会突然发疯。”话说到这里,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话说得太冷漠,便放缓语气说道:“沈小月她妈妈失踪,自那以后就变了个样。”
杨元一:“沈太太失踪?”
沈豪摆摆手,不太愿意讲:“家丑。”
杨元一和王小宏对视一眼,往前走了许长一段路,走进一个院子。沈豪打开房门邀请两人进去,打开窗户点亮烛火说道:“天公祠的客房较为紧张,只能让你们住在还未通电的客房里。等过两天空出其他房间,你们再搬过去。”
杨元一笑了笑:“这里也挺好。”
天公祠完全保留古代建筑的模式,连院落、房间都古香古色,窗户都是纸糊。好在墙壁货真价实,面前的小院落连着三四间房,只收拾中间的房子给他们住。
沈豪简单的介绍完天公祠的结构便要走,走的时候抬头看了眼昏暗下来的天色,脚步匆匆的离开。杨元一收回目光,转头就瞧见王小宏趴在墙壁上找东西。
杨元一问他:“你干什么?”
王小宏头也不回:“找裂缝女。”
杨元一惊讶:“你不怕?”
王小宏浑身一僵,连忙退后数步:“要不你去找?”
杨元一:“你就那么确定真是裂缝女?”
王小宏:“已经很明显了。资料上提到有人在紧闭的房间中失踪,沈小月看到有人被拖进墙壁里——她现在疯了,嘴里还在喊裂缝女。根据沈豪所说,裂缝女的传闻很久之前就开始在沈庄流传。充足的时间、流传度、人口密集……足以让异闻成长。所有恐怖异闻具象化的重要条件还在于恐惧,哪怕不信,潜意识里还是会恐惧。”
虽然王小宏胆小且怂,但他好歹在推理社待了两年,对异闻还是很了解。
杨元一没有否定王小宏的话,之前魏延卿科普的时候提到过恐怖异闻和恐惧之间的联系。刚才沈豪明显不相信裂缝女的存在,但他潜意识里在害怕、恐惧裂缝女。
这很正常,因为恐怖裂缝女的故事早就在沈豪幼年时根深蒂固扎在他内心深处。即使长大后明白那只是个乡野异闻,仍旧会在某些特殊地点感到恐惧。
杨元一:“晚点去找沈小月。”
王小宏:“她不是疯了吗?”
杨元一:“但她‘见过’裂缝女。”
王小宏:“我知道了。”他说完就拖着行李进入内室,出来的时候拿着烛台捂着肚子匆忙跑出来:“杨元一,我去趟厕所。你先帮我把行李放好。”
“行。”杨元一应了声就进入内室,将自己和王小宏的行李都摆放好。房间中挺昏暗,窗户没有打开,唯一的光明来源处是摆在身后八仙桌上面的烛台。
无声、静谧,透着异样的诡谲。杨元一脑海中莫名产生错觉,仿佛有个视线俯瞰着他。凹凸不平的界面,从墙壁的地板上的缝隙挪移到安静摆置的桌椅、木柱、房梁,猛然垂下来,盯着房间中唯一的活物。
杨元一整理行李的手突然一抖,猛地转身朝身后左右上下查看一番,没有任何发现。他定定神,继续整理行李,从脖子后面沿着脊梁一路往下突如其来产生一股毛骨悚然感,好像有人贴在他的背后又仿佛是股阴冷的视线一直注视他。
眼皮突然狂跳起来,杨元一按住狂跳不止的眼皮,从行李箱中拿出甩棍走到八仙桌,拿起烛台朝墙壁走过去。他仔仔细细的查看墙壁,墙壁有些泛黄,墙皮掉下不少。仍旧是没有任何发现,他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就在距离头顶十厘米处有道巴掌长的裂缝。
杨元一踮起脚尖,裂缝不过一毫米宽,自然是发现不了什么。他将烛火挪到裂缝旁,脸贴到墙壁靠近缝隙,一条黑漆漆的线根本没有东西。他看了一会便退开,寻思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杨元一摇摇头,退后几步转身将烛火放回八仙桌,继续整理行李。因此他没有注意到,身后墙壁上那条黑线般的缝隙微不可查的、窸窸窣窣掉下墙皮碎屑,陡然间扩大出个手指头粗的孔洞。孔洞里猛然出现一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球,眼球扭曲的上翻,幅度十分大的转动数下,最后定定望着杨元一的背影。
王小宏跑回来抓住杨元一的手往外拉:“失踪的人找到了,快去看。”
两人跑到前院,院子里围满人,灯光大盛。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当他们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中却发现地上盖着张白布。
杨元一低语:“人死了?”
正在这时,人群分开,沈先生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出来。他望着地上盖白布的尸体,神情难受悲哀唯独没有震惊。他想把人都驱走,那些人不太愿意走。沈先生沉声道:“这是沈家家事!”
有人喊道:“人都死了怎么还算是沈家家事?难道死者是沈家人?”
沈先生:“正是沈家人。”他目光灼灼一一扫过震惊的众人,说道:“沈家家事,报警也是沈家来,请你们离开。”
王小宏‘嘶’了声,对杨元一说道:“我记得沈先生今年不到五十岁,看他的样子还以为八十来岁。”
杨元一看向沈先生,后者满脸病容,虚弱至极也苍老至极,确实像个七老八十的人。
沈先生态度强硬,看戏众人不得不讪讪离开。此时阵风吹过,掀开白布露出底下支离破碎的尸体。只见尸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骨头、鲜血和肉都搅混在一块,部分肢体甚至成了肉泥。此状太过惨烈恐怖,当即有人忍不住冲出去呕吐。
白布落下再次盖住尸体,然而已经没人再去好奇这具尸体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只知道死者死状极为凄惨,好像是被硬生生挤压得断骨烂肉。
他们纷纷离开,脚步匆匆仿佛后面有索命的怪物。期间有人喊了句:“……像是被裂缝女拖进墙壁里……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