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怕(1 / 1)

闵玥今晚完早要上夜班,所以在食堂吃完午饭,就回家休息去了。睡到四点半,爬下床准备回医院接班。

双方交接完,值夜班的医生开始查房,闵玥被陈思恬拎到旁边,交代了一大堆任务:“术后医嘱我已经写好了,手术记录跟病程记录交给你了。”

病程记录经常写,闵玥心底有底,但手术记录一般都是一助负责,她从没写过,不由得担心:“我怕写不好,师父看了会生气……”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嘛,你不能停留在二助水平上,得积极、全方位向一助靠拢啊。”

陈思恬从抽屉里拿出手术记录本,翻开,抽出一张a4纸。“要点我都列好了,你按照上面的内容扩写就行,实在不懂就问问别人。今晚写完哈,明早让你师父签名。”

交代完,陈思恬挥一挥衣袖,潇洒地走了。

查完房后,闵玥又从当班的师兄那里接了一堆活——贴化验单,帮病人办理出院手续。

“急诊那边有危急病人,我们过去会诊,有事打电话。”师兄撂下一句话,也走了。

闵玥孤零零地坐在值班室,开始补各种材料,等全部做完,都11点半了。

闵玥揉揉发酸的眼睛,环视一圈,发现他们还没回来。睡前还要再查一次房,闵玥不急着回休息室,干脆坐在值班室等他们回来。

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看到心外科天气预报群有人@她,点开,是陈思恬喊她领红包。

只想吃小甜饼的老阿姨:【小明月呢?再不出来领红包就自动退回了啊。】

闵玥往前翻了几页,点开名为“庆祝小明月绝地逢生”的红包,然后回复:【领了领了,谢谢~我一直在干活,没看手机。】

想撞豆腐的邓丧丧:【听说你今天缝皮缝得好看,被墨爷夸奖了?】

近水楼台的明月:【没有……师父只是没骂我而已……】

摘心的胡一刀:【没骂你就是表扬你了!小明月厉害啊,心外科有史以来第一个上手术台没被墨爷骂的实习医生,可以名垂青史了!】

一番话说得闵玥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可厉害了,说不定真能成为师父最棒的徒弟。

“叮铃铃铃铃!”

值班电话突然响起,把闵玥吓了一跳。心底有点慌,直觉告诉她,这个时间点打来的电话,八成是有急事。

可是师兄们还没回来……

闵玥跑过去接电话:“你好,心外科闵玥。”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护士焦急的声音:“重症监护室5床病人突然呼吸困难,血压下降,心率加快。”

“我马上过来!”

撂下电话,闵玥不敢耽误,边往sicu跑,边给师兄打电话,可对方迟迟不接。给一同去的其他人打,也同样不接。闵玥急得脑门直冒汗,这可怎么办?

冲进sicu大门,闵玥一眼就看见5床病人痛苦的样子,因为喘不过气,他脸色极度苍白,脖子静脉怒张。

“给他吸氧!”闵玥赶紧说。

护士连忙给患者戴上氧气面罩。

走到床边,看得更清楚之后,闵玥瞬间脊背发凉。

他面部、手指尖已经出现紫绀!

安排护士继续给当值医生打电话,闵玥扫视一眼心电监护仪上的数据,掏出听诊器,按到病人胸口上。

心音遥远。

胸闷、动脉压下降、心率加快、末梢循环差、心音遥远……

这是什么病?什么病?什么病?

专业书一页页的内容从脑海中急速翻过,闵玥急得跳脚,却抓不住她需要的那页纸。

血压一直在降,监护仪开始报警,护士催促道:“打不通电话……医生,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闵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得章法地团团转。

在重点大学读了八年医学又能怎样?病人不会按照课本去生病,没有临床经验,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该怎么办?

见她迟迟不采取抢救措施,护士大声提醒:“医生,快救人啊!”

“我……”闵玥懊恼地咬住舌尖,“我不会”这三个字,根本说不出口。

我根本什么都不会,却因为缝皮这么点小事得到师父了认可就沾沾自喜……

闵玥猛地抬起头。

师父!

她赶紧掏出手机,想拨打许脉的号码,打开通讯录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许脉的联系方式,于是立刻跟护士说:“赶快联系许主任!”

“好。”护士从应急联络簿中找到许脉的手机号,用固话拨号。

“嘟……嘟……”

闵玥头一次觉得,通话等待音如此漫长。

她焦躁地祈祷,希望师父赶紧接电话,希望师父还没离开实验室。

“你好,我是许脉。”

平稳冷静的声音响起的那瞬,闵玥直接跳起来,扑到话筒上喊:“师父!重症5床病人病情突然恶化,师兄他们去会诊全都联系不上,你在哪里?!”

许脉马上回答:“实验室,我现在过来。”而后挂断电话。

闵玥心里有了底,许脉很快就会到,有她在,就没什么好怕的。

精神不那么紧张之后,思路恢复清晰,电光石火间,闵玥想起交接班时5床责任医生说,病人上午刚做了手术。

结合现有症状,闵玥推测,急性心包填塞的可能性很大,便转头吩咐护士:“快准备心包穿刺包!”

“好!”

护士很快将治疗车推至5号病床边,闵玥敞开患者上衣,暴露胸口,套上无菌手套,给心脏处消毒。

“现在情况怎么样?”许脉的声音裹着风刮进监护室。

闵玥简短地汇报了自己掌握的情况,许脉检查完患者,有了结论:“急性心包填塞,需要抽液排压。”

“器械都准备好了。”闵玥赶紧说,“已经消毒了,还没做局麻。”

许脉点头,麻利地戴手套、铺巾、做局麻,果断地将穿刺针刺入心包腔,固定针头,然后抽液。

她先抽了100ml,而后均速、缓慢地又抽了300ml。

随着积液排出,病人血压回升、呼吸逐步顺畅、情况好转。

许脉拔出穿刺针,在伤口处盖上纱布,脱下手套,转身安排护士:“联系手术室,准备收病人。”

然后拿出手机联系夜班医生,这次终于打通了。

许脉简明扼要地说:“sicu5床病人急性心包填塞,已经穿刺抽液,我现在把他推到手术室,你直接过去。”

挂了电话,许脉对闵玥说:“帮我一起推过去。”

“好!”

两人和护士一起,将病人送至手术室门口,许脉交代清楚情况,由麻醉医生和巡回护士接手。

大半夜的还做急诊手术,麻醉医生一脸疲惫,忍不住埋怨:“有些人做个手术闹出一堆并发症,折腾病人又折腾我们。要是人人都像许主任一样就好了,我就喜欢跟许主任上手术,不拖沓、并发症还少。”

前脚手术室刚把病人接走,后脚夜班医生赶到,跟许脉交接之后,进了手术室。之后是行心包引流术还是心包切除术,就交由主刀医生把控了。

至此才能确定,病人性命无忧了。

闵玥摘掉口罩,抹了把额头的汗。手微微颤抖,双腿也酸软无力,是紧张过度的后遗症。

闵玥蹒跚着走入等候区,瘫进座椅里,一阵阵地后怕。

如果许脉没在实验室,赶不来怎么办?

如果师兄们滞留在急诊科,回不来怎么办?

假如只有自己在场……

闵玥沮丧地垂下头,捂住脸,为自己的无能力为而羞耻,为差点害死了一个人而自责。

“闵玥。”

听到许脉叫她,闵玥抬起头。

许脉站在她身边,静静地问:“不回去吗?”

“我想呆在这儿……”

我想确认他是百分百安全的,没有因为我的无能而出现意外。

闵玥情绪很低落,平时总在笑着的一双眼,此刻像是一潭幽暗的死水。

“师父……”

“嗯。”

敛着泪光,闵玥不敢眨眼,生怕被许脉看到她的窘态。“我太糟糕了,对不起……”

那句对不起,分不清是对患者说的,还是对许脉说的。

许脉沉默了很久,久到闵玥觉得她可能太失望,已经不想理会自己了,忽听到她说:“这是我的手机号。”

闵玥抬头望去,泪眼朦胧中,看见许脉嘴唇动了动,报了一串数字。“记到通讯录里吧。”

“嗯……”

掏出手机,视线凝在新增联系人界面,闵玥想起今天中午,陈思恬本来是要把许脉的好号码给自己的,是自己拒绝了。

假如当时就记下来的话,可能出事的时候,就能立刻想起来打给许脉,避免不知所措地浪费时间。

沈霏说得对,矫情。

自己的矫情,差点害了一个人。

“啪嗒”。一颗豆大的眼泪砸在屏幕上。

脑袋上一沉,是许脉的手。

“有事打给我。”

闵玥红着眼眶,仰起脸,对上许脉温和沉静的视线。

“任何时候,我都会赶过来。”

“师父……”闵玥瘪瘪嘴,没忍住,两行清泪一下子涌出来。

“明天我教你怎么做心包穿刺。”许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早点回去吧。”

“嗯……”

憋了很久的情绪找到倾泻口,一颗又一颗眼泪掉了下来,手机屏幕上聚集了一滩泪珠。

闵玥握着手机抽噎,边哭边自我反省。

我不能躲在“许脉的徒弟”这个光环之下。

要快点,更快点…早点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记住本站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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