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表姐反应这么快,不在蔻儿预料之内。她本来还想先问问情况,最后再问问这件事呢,没想到娆表姐单刀直入,直接就把这事儿摊开了来。
她颔首:“却是有这么个听闻,我知道表姐不是个蛮不讲理的,有些担心是有人故意给表姐下了套,想要对风家做些什么不妥的事情。”
“你这样想就对了,你表姐我何曾做过这么跌面子的事情!”风娆娆抚掌大笑,“若是要逼一个人,哪里需要去动拳头,只用想法儿让他受些排挤,生意上混不下去,生活上给他所有买卖的东西全部加价,不消多时,他自己就受不住了。”
蔻儿感慨:“娆表姐这番心思,倒与师兄想法挺相近的。”
都是杀人不见血,钝刀子磨人的那种。
说来比起干脆利落的一刀要更伤人,更让人惧怕些。
提起徐岚,风娆娆唇畔的微笑僵了僵,她移开视线盯着窗棱上的浮花,颇不痛快:“我与那个混人哪里相似的,纵你是我妹妹,再说这话,我也要捏你的嘴了。”
蔻儿心思一转,就猜着了大约娆表姐与师兄之间有些不睦,她想了想,不死心问道:“可是我怎么听说,娆表姐与人冲突,就是为了一些药草。娆表姐昔日可从未对药草有些留意啊。也就是徐师兄他对药草爱之如命。”
她这话也确实没错,如果说是为了草药和人发生冲突,徐岚的话蔻儿绝对没有任何怀疑,甚至感慨与徐岚抢草药的人有些不幸。但是风娆娆表姐素来是个头脑灵活的,什么挣钱的生意她做,什么能够让她快速立稳跟脚的她做,这种风家没有的产业,她会去涉足的确就有些古怪了。
风娆娆面色有些不自然:“只许他买草药,不许我买么!”
这是表姐和师兄之间真的有些什么无法调节的矛盾了?
蔻儿哪里能去偏向师兄,只道:“只是我不知为何表姐会突然购买草药罢了。毕竟风家没有设计到药铺。”
“这件事说来也是我撞了大运,又算是倒了大霉吧。”
风娆娆撇撇嘴:“蔻儿你该知道的,我没事儿了经常会去上山玩耍。不论狩猎与否,出去山中自在清闲,挺令人舒服的。我七天以前,刚刚忙碌了些日子,为了换换心情,就去了京郊一座不知名的山上转转,正巧了呢,碰见了一个挖草药的药郎。”
“山中鲜少有人,我又是个耐不住性子的,随意与他在休息的时候搭了搭话,得知了他再挖一株叫做金丝草的药,想到了徐岚之前……总之就是知道这个药有备无患,是个不错的药材,就给那药郎给了一两银子做定金,劳他挖上十株以上,我收集了放了家中以后备用着。他收了银子,我就给他说了我姓氏名谁是谁家的地址在哪儿,他答应的好好的,说三天后就给我十株或者更多的金丝草,我本以为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儿,等下了山就忘了,只等着他前来给我送药草。结果过了三天,我正巧与千林哥出去谈生意,路过章家药铺时,瞧见了那人。”
风娆娆一阵冷笑:“二十株的金丝草,全部给了章家,连个草叶子都没有给我留下。我当时就来了气,上前质问那药郎,留给我的可是放在家中了,不若我派人去取。那药郎倒好,直接说全给了章家,没有给我的了。”
蔻儿听到这里,主动倒了一杯茶递给风娆娆,关心的问道:“那挖药郎既然知道你是风家的,也是常常在外行走的,怎么还故意做出这种事?”
“我也疑惑这一点,刚开始也问了他,那药郎就直接说,我要的都没有了,全给了章家。”风娆娆想起来就来气,“且不说我是先人一步,还给了他定银,如今告诉我没有给我的了,全给了别家,这不是故意欺负人吗?!”
蔻儿听出来了蹊跷:“他既然收了定银,也知道了表姐是风家,为何还会故意做这种得罪人的事?”
其他不说,单纯收了定银把别人要的货物全部给了另一家,这基本上都是为商的大忌。就算只是个药郎,不提为商,那为人的诚信总该是有的吧。没有诚信没有守则,赤|裸裸的欺骗,难怪风娆娆气到现在。
“具体的我还没有打问出来,你也知道,我们风家迁到京中才半年,许多人或者事都不太清楚。姑父虽然有心帮忙,但他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风娆娆摇了摇头。
“那所谓的打人呢?”蔻儿也是好奇,她冷静的娆表姐在传言中已经是一个暴怒的凶残之士,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那种。
提起这茬,风娆娆一脸无趣:“不过是因为药郎抵死不认我给了他定银,又执意要把金丝草卖给章家。我当时也想着息事宁人,去章家买回来就是。不料当时的章家少掌柜的是个混人,直接就指着我鼻子开骂了,说我仗势欺人。我当时还在那里好声好气说着要用银子去买,他就骂起来了,我能不气么。我当时也是气了,出言讽刺了他两句,谁知道这个章家的少东家直接就扑上来想打人。”
“这么鲁莽?!”蔻儿简直不敢置信一个药铺的少东家愚昧至此,又忍不住问,“表姐可无事?”
毕竟在外头的传言,都是怎么样危言耸听怎么样来,自然是捡着最吸引人的皇后外家打人来说,没有任何人说起过,这个风家的少爷到底怎么样了。
“我自然无事。”风娆娆含笑道,“那个少东家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家伙,却是个弱不禁风的。他扑来打我,我只让开了,他自己脚下绊了摔倒在地。”
蔻儿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不由摇头:“这种人,当真是活该!”
“他是活该了,倒是祸害了我。”风娆娆眼神阴沉,“他倒下后,直接就嚷嚷,说是风家的少爷动手打了他!”
蔻儿吃了一惊:“他竟然这样颠倒黑白?!”
“可不是!”风娆娆冷哼,“我当时连挨都没有挨着他,旁边也是有人看见了的。但是到底他吆喝的声音大,又有人爱凑热闹的,围过来不管事实如何,先听了哀嚎的人的话,什么都没有说,就开始给我判罪了。”
蔻儿总觉其中有些不对,她问:“之后怎么就变成了人差点被打死?”
摔了一跤说是被风娆娆打的,也不过是个恣意寻事,差点把人打死,就是个大问题了。就不知道是其中传言传的变了味道,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有人给风娆娆下了套。
“这事说来也是奇怪。”风娆娆拧着眉头,“他自己摔了下去之后,就爬不起来了。他家本就是药铺,里头有坐诊的老大夫当场就出来给他看,说是骨头伤了好几处,还伤及到了内脏,都是受了外力的伤。我当时自然不信,因我自己不善医术,索性请了别家的大夫来看,都是这样说的,那章家的少东家是受了外伤,凭借自己根本无法站立行走,最后那个章家少东家还是靠着他们铺子里的伙计抬着回家的。”
蔻儿立即问:“那人在过来要打你之前,可有表现出什么身体的不适?”
风娆娆既然没有动手,他却一身的外伤,如果稍微深想一点,不就说,这人已经受了伤,故意要赖给娆表姐么?
“没有。”风娆娆也不是愚笨的,当时发现了不对,就立即提出了质疑,但是那人身上的外伤做不得假,而且在他与她说话之前,行走之间也算是自然,没有什么不妥的。
“这就奇怪了。”蔻儿现在已经确定是有人故意要陷害风娆娆表姐,但是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做的。
“娆表姐没有去问问师兄么,他见多识广,或许会知道一二?”蔻儿问道。
提起徐岚,风娆娆一脸的不快:“全天下大夫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他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事事都要让他来做!”
蔻儿哑然,呆呆看着自己娆表姐,忽然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娆表姐与师兄……”她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风娆娆粗暴的打断,“别提他,这件事和他无关!我们继续我们的。”
“哦……”蔻儿乖顺的应了,只心里头多了两份想法,打算等回头了给宣瑾昱分享一二。
“蔻儿还要不要知道这件事了?”风娆娆伸手刮了刮蔻儿的鼻子,不满道,“不许分心,好好听我讲。”
“是是是,娆表姐请讲。”蔻儿又端起添了茶水的杯子给了风娆娆,好声好气,“娆表姐请喝茶。”
风娆娆接了蔻儿递过来的茶,忍不住揶揄道:“我这算是有造化的人了,皇后亲自端茶,哪里来的福气!”
蔻儿笑眯眯伸出手去在风娆娆肩头揉了揉:“还有皇后给表姐揉肩呢!”
姊妹俩好一顿玩闹,好不容易把徐岚给抛置了脑后,这才开始继续。
风娆娆放下茶杯之后,对蔻儿说道:“总之当时就是他嚷嚷的厉害,围观的人不明所以,他又的确伤得重,一来二去,全部流言都变成了我仗势欺人,当街行凶,强抢私财,还试图杀人。”
一桩桩大罪名一顶顶扣在了风娆娆的头上,这背后之人,只怕是要风娆娆的命不可!
蔻儿安慰道:“表姐别急,既然之前有人看见了你没有动手,那咱就把那些人找出来,与表姐作证就是,没得让人真欺负了去。”
“我也是找过,并且重金悬赏了的。”风娆娆摇摇头,“从一开始十两银子到现在,赏金已经提到了一百两银子找一个在场的人,但是至今一个人都没有站出来。明明当时那人倒下之前,我身边起码有着四五个人。”
蔻儿想了想:“不若让官府来做这事,他们用办案的行事方式去找目睹了现场的人,平头百姓或许会稍微顾忌一二,总有一两个愿意出来作证的。”
百姓素来对官是有些一种先天敬畏的,平民之间的斗争怎么说都无所谓,一旦和官府扯上了关系,多少会愿意出面。
“我也想过,但是这件事说出去到底给你脸上无光了,而且报给了官府,定然会让你受到牵连,家里头商量过,尽量私下解决,不能把你牵扯进来。”风娆娆道。
蔻儿心中感动,牵着风娆娆的手温声道:“娆表姐这话就说差了。我如今是皇后,也是咱家的人,有了什么我这个皇后都无法给家人出头,倒不如寻常在家了。以我性情,寻常在家时,也定是要为表姐出头的。”
“你有这份心就好,”风娆娆含笑道,“只是到底如今身份不同,我怕牵扯了你进来,更何况,现在事情也算是有了转机。”
“哦?”蔻儿好奇了。“何等转机?”
“之前千林哥与人做生意时,好巧不巧那人是北成郡王的好友。因为千林哥人好,一来二去的,也和北成郡王搭上了关系,左右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也是能够与千林哥说上话的。这件事他知道了以后,派了个人过来说,能够帮着我们找找当场的目击者呢。”
风娆娆忍不住夸赞了句:“虽是郡王,瞧着也没有什么架子,为人急公好义,值得一交。”
“怎么是北成郡王?!”蔻儿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