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文晕倒的时候,季家众人只顾着他的病情,季淮衍忙着将大权握在手中,季佳莹也终于不再每天闲逛,因为她手上还有季二叔留下的股权,她作为股东,要跟在季淮衍身后开各种股东大会。
而崔琅雅这个寄养在季家的孤女便没什么人注意了,崔琅雅便趁着这个时候悄悄溜出了季家,她还有事情要做。
崔琅雅知道和展苏娜相好的那个人叫陈启,这个人很快就会被展家杀人灭口,不过此时展家正忙着想出应付季家的对策还没空去对他灭口,而崔琅雅必须趁着这时机去他手上拿一些东西。
陈启手上的那些东西足以让展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前一世她也是无意间听到展世勋在和属下的谈话中得知展家曾经将陈启灭口的事,当时展世勋还提到了陈启被灭口的地点。
崔琅雅先找了个小旅馆,简单的化了一下妆,前世为了让自己更漂亮,崔琅雅学过一段时间化妆,所以化妆技术还不错,用面粉再加上一些小贴纸就足以改变一个人的脸型,再用一种颜色深一些的粉底,化完妆之后她的皮肤显得更黑,看上去像是老了二十多岁。
再把衣服一换,从小旅馆中走出来的她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搭车去了陈启躲避的地点,陈启早就被展家放弃了,他也怕自己的事情有一天会暴露,所以从展家离开之后他就一直东躲西藏的。
不过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陈启并没有走远,就在夏城,他藏身在夏城老城区的一处小胡同中。
崔琅雅按照前世的记忆找到陈启所住的地方,她在门上敲了敲,陈启很警惕,问她是做什么的,崔琅雅只说是送东西的。
陈启最终还是将门打开,不过却只探了个头出来,他目光在崔琅雅脸上扫了扫,警惕问道:“你送什么东西。”
崔琅雅对他笑了笑,“我给你送钱来了。”
陈启:“???”
崔琅雅时间不多,所以直接开门见山,“你和展苏娜的事情已经败露了,展家现在到处找你灭口,我想你身上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吧,如果你想逃命的话,没有钱怎么行,所以我给你带了钱来。”
崔琅雅手上带了小箱子,她将小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堆现金,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产。
“怎么样?”
陈启又不傻,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我是谁不重要,我当然也不是无缘无故帮你,我知道你手上有几张照片和几段视频,我用这些钱跟你换如何?”
陈启拧眉将她上下打量了几眼,目光微眯,面容越发警惕,“你怎么知道?”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就问你这场交易你做不做!”
陈启眯着眼睛盯着她的脸,沉思片刻之后他道:“好,我做,你先进来。”
“就在这里给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劝你最好打消念头,楼下有我接应的人,如果我十分之后没有回去,到时候他们立刻会上来要了你的命,所以你最好快点做决定。”
陈启目光向楼下看了一眼,不过他大概是信了她的话,他现在确实需要钱,很需要,他手上留着的那些东西目前对他来说也没有用。
“你先等一会儿。”
陈启进了屋,没一会儿拿了一块储存卡出来递给她,崔琅雅也怕他有诈,她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平板,她将卡放在读卡器中,插上平板,验证无误之后才将手提包递给他。
“劝你还是赶紧逃吧,不然展家人来了,你会死得很难看的。”
崔琅雅说完便转身离去了,直到下了楼坐上车她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再回到季家的时候季家人依然还是忙乱着,季淮衍和季佳莹还没有回来,也没人察觉她出去过。
自从叶媚离世之后季明文受了打击身体便不太好,这一次再一刺激就直接病倒了,而且病来如山倒,脑血管破裂,做了手术,可是一直昏迷不醒,崔琅雅也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醒来了。
这段时间季淮衍一直很忙,不过只要他在家的时候,只要天气不错他就会习惯性的在院子里看看书,哪怕如今季家因为季明文病倒的事情陷入一种空前的忙乱中,这个习惯依然没有变。
后院有假山流水,季淮衍让人放了一张躺椅在那里,石桌上沏了刚泡好的茶,倒是一个休闲看书的寂静场所。
这段时间季轩被关在季家后面废弃的小房子里,身边就只有一条一直养着的爱犬在身边陪伴,这爱犬是一头比特犬,在古代属于斗兽,是犬类里面比较凶猛的那种。
被软禁的季轩也一直没放弃训练他的爱犬,直等有朝一日能出去让它发挥作用。
虽然这段时间被关了起来,可是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他竟然不是季家的孩子,但是他不相信,他觉得一定是季淮衍做了手脚,而他也知道季明文因为这件事晕倒了且一病不起,季家的大权恐怕就要落在季淮衍手上。
季轩觉得季淮衍是这一切阴谋的始作俑者,他怎么甘心让季淮衍坐收渔翁之利,索性他还有最后一张底牌,一张不惜和季淮衍玉石俱焚的底牌。
如今他不是季明文孩子的事情已经众所周知,他已没有了和季淮衍竞争季家产业的资格,甚至他的身份变得极其尴尬,虽然他有母亲有展家,可是展家孩子也多,根本不会分一杯羹给他,他完全成了一个废人,这一切都是季淮衍造成的,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季淮衍得到一切。
他要为最后的底牌做准备,他要让季淮衍死,死得很惨。
季淮衍天生怕狗,他小时候就被这头比特犬咬过。这段时间他严加训练,比特犬已经比以往更加凶猛,而且为了这次计划做准备,他已经饿了它好几天,只要他将肉粉洒在季淮衍身上,比特犬闻到味道,绝对会将季淮衍咬成碎片。
到时候要是调查起来,他就说是不小心将肉粉撒到季淮衍身上的,而且季淮衍是狗咬死的,和他无关,他最多就是一个没看护好宠物的过错。
实际上在季明文晕倒之后就没人再管季轩了,他算是被解了禁,可是他依然没有出来,他孜孜不倦在为最后的计划做准备。
终于,一切准备妥当,而他也将一切想得很周全。
只是,季淮衍这么多年的隐忍给了季轩一种他并不是太难对付的错觉,季轩将一切布置得那么妥当,唯一忽略了一点,季淮衍远远比他想的还要聪明狡黠。
那天下午,季淮衍照常在后院看书,而崔琅雅就站在东楼楼上,站在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后院中发生的事情。
很快她看到季轩出现了,他的手上牵着那条大狗。
季淮衍穿一件天蓝色polo衫,一条白色休闲裤,因为是在家中,穿着不用那么正式,头发也没有打发胶,随意的堆砌在头顶,整个人显得慵懒随意,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翻动着书页。
假山上点着香防止蚊虫,香烟缭绕,耳边又有流水潺潺声,的确是一处放松身心的所在。
然而这清净闲适的氛围很快就被一声狗吠所打破。
季淮衍慢悠悠抬头看去,今天他并没有戴美瞳,血色的一双眼眸就这般落在不远处季轩身上。
他这双眼睛,不管什么时候看着总让人脊背发寒的,季轩被他这一双眼睛一扫,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不过他随即便镇定下来,冷笑一声道:“现在爸爸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大哥兴致倒是不错,还有闲心在这里看书。”
季淮衍目光又落在书上,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翻过一页,语气淡淡的,“这段时间太忙了倒是把你给忘了。如今你已经被证实不是季家的孩子,你要是还有自知之明就自己收拾东西离开,不然我叫人将你扫地出门,别说我不给你面子。”
季轩若无其事的道:“季家我当然是要走的,不过在走之前我还得来跟大哥叙叙旧不是。大哥还记得这条狗吧?小时候你被它咬过的,我记得当时你的拇指被他咬断了,还是二叔叫人抓着狗从狗嘴里面把断指掏出来再给你接上去的。”
季淮衍的右手大拇指的确是被狗咬断过又被重新接上去的,所以他右手拇指一直不太灵活,精细的动作都做不了,也是从那时候他才改用左手写字的。
季轩一直以为那件事会给季淮衍造成终生阴影,而狗会成为季淮衍最大的弱点。
只是季轩真的太小看他了,当年被狗咬了之后季淮衍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害怕狗,为了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他曾经让人去大街上捕捉了好几只凶猛的,对人有威胁倾向的流浪狗,他把狗和自己关在一起,他不给自己留退路,要么战胜它们,要么被咬死。
当然,他实现了前者。
这些事情都是后来崔琅雅从别人口中知道的。这个人他不会让自己有弱点,也从不给敌人机会抓住他的弱点。
听到季轩这话,季淮衍姿势没变,只稍稍抬了一下眼睛在那条大狗身上扫了一眼,随即轻轻哼了一声。
很细微的哼声,然而季轩还是听到了。
仿若一种挑衅。
又像是在嘲笑他一样。
季轩咬了咬牙,牵着大狗一步步向他走过去,“大哥,这段时间我教了这小畜生一些东西,大哥想看看吗?很有趣的。”
季淮衍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靠近一般,头都没抬一下,“没兴趣。”
季轩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姜可此刻被阿缆绊住了,阿缆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交待过的事情他都会好好办妥,再加上他之前偷偷传了消息,季明文的病情加重,所以季家大多数人都忙在季明文病床前,这后院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人来的。
等会儿恐怕季淮衍被这只恶狗给咬死透了也不一定有人能发现。
想到此处季轩竟莫名的激动起来。
他一只手牵着大狗,一只手悄悄摸到裤袋中,里面放了一个金属小盒子,盒子里装着加了特殊香味的肉粉。
只要将肉粉洒在季淮衍身上,这头饿了几天的狗肯定会扑过去把季淮衍当成食物,将他咬成碎片。
大概是提前享受胜利的喜悦让他太过激动,他竟然自以为自己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所以后院中才只有他和季淮衍,所以他一路牵着这只危险的大狗来到季淮衍跟前才没有受到阻拦。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想着事成就让他激动的情绪,他竟也没有察觉到事情的不妙之处。而此刻他一门心思都在季淮衍身上,所以也没看到那隐藏在草丛中的几根金属线,而他更没有发觉金属线附近的一片草丛上被撒上了水,草叶上结了水珠,他一路走过来,水珠打湿了皮鞋和裤脚,然而他却毫无所觉。
他拿出装着肉粉的金属盒子,慢慢的将盒子拧开,他距离季淮衍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到达合适的距离,他冷笑一声,眼底透出一种阴鸷的杀意,正要扬手将肉粉撒到他身上,可是脚踝却突然撞到了那金属线上。
金属线通了电,原本是用来电后院中的老鼠的。
裤脚和皮鞋沾了露水湿润了,瞬间就变成了导体,他当即就被电了一下,电流并不强,不至于将他直接电死,可是却也让他身体痉挛了一下,他一个没稳住便直挺挺往后倒去,而那装着肉粉的盖子早已拧开,因为重力作用,也跟着一股脑儿倾倒在他的胸前和脖颈处。
肉粉加了特有的香气,一下子在空气里扩散,饥饿了好几天的大狗足以在这气味中发狂。
季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然而他很快回过神来,因为他看到了那大狗绿油油的一双眼睛和露在嘴边的两颗獠牙,他的喉咙中发出一种类似于野兽饥饿的咕噜噜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阿呆!阿呆你别乱来,我是你的主人!”
季轩下意识往后爬去,然而此刻的大狗已经只剩下了进食的本能,更何况这种狗属于斗犬的一种,并没有宠物狗那么依赖主人。
饥饿侵入骨髓,眼前是巨大的在移动的肉块,它本能的扑过去,只想将肉块吃进口中。
凶猛的大狗和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谁胜谁负一目了然,季轩面对这条自己圈养的猛犬甚至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后院中响起,目睹了这一幕的崔琅雅转开头,不敢再看。
激烈的挣扎和求救声和恶狗凶狠的咆哮融为一体,可是自以为是的季轩早已将人都支走了,这附近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来救,就算真的有人,面对那只凶恶的大狗也不敢贸然上前。
不过在季轩被恶狗撕咬着快要奄奄一息的时候倒是真的有个人跑了进来。
展苏娜自从和季明文离婚之后就几乎没有在季家出现过。也不知道她是有心电感应还是被人提前通知了,这天下午她踏入了她因为维持自尊心难得踏入的季家。
然而飞跑到后院看到的却是自己的儿子被大狗扑倒在地,被咬得血肉模糊的画面,展苏娜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在确定眼前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后,她捂着头一声惊恐的尖叫。
她想将大狗赶开,可是大狗太过凶猛,她稍微靠近一步,它便用那双护食的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她,还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声威胁的吼叫。
展苏娜根本就不敢上前,她几乎快要崩溃了,尖叫着,眼泪直流,一声声心肝肉疼的叫着季轩,然而望着那被咬得血肉模糊已经失去知觉的儿子和那头凶猛的大狗,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放声尖叫,不顾身份,惊慌失措的嚎叫着,然而并没有人应她。
她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展家大小姐,家里有疼爱她的兄长,放眼整个夏城没有人敢将她不放在眼中,可是此刻的她却如此无助如此绝望,除了嚎哭和求救,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模样真是狼狈极了。
而坐在假山旁边的季淮衍,全程无表情的看着这里,血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流动。
展苏娜终于看到了季淮衍,他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膝盖上摊开着一本书,他的平静和她的惊慌恐惧行成强烈的对比。
展苏娜就像是被刺到一样,通红的双眼从一种惊痛慢慢变成一种刻骨的愤怒。
“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儿子,是你这个恶魔!”
季淮衍这才慢悠悠的站起来,而原本消失不见的季家保镖却像是突然从地下冒出来一般,有两个人上前将展苏娜钳制住,有几个护在季淮衍身边。
季淮衍目光扫了一眼那躺在地上被狗咬得血肉模糊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季轩,只简单的吩咐一句,“叫警察过来处理。”
展苏娜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被人拽着,她却还是费力挣扎着,咬牙切齿冲季淮衍说道:“你这个恶魔,你这个怪物,你不得好死。”
季淮衍却毫不在意,仿若她骂的那个人不是他,他一手拿起书,交待完了便要转身离去,可是在转身之时他仿若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慢悠悠转头看过去。
站在楼上的崔琅雅猝不及防与他那一双血红色的双眼对上,她只觉得有一股冰寒的凉意从脚底升起,她顿时僵直着身体动也不敢动。
可是她很快压下恐惧,她对着那个被展苏娜称为恶魔的男人微微一笑。
似乎是在安慰,似乎他才是那个被伤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