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1 / 1)

这男人和终无名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或者说,他就是年轻时的终无名。

终无名和小碧鸟儿一人说话,一鸟啾啾,交流得毫无障碍。

沈微雪也神奇地听懂了那啾啾声,他见终无名和小碧鸟儿都看不见他们,干脆就站在两人前,听他们对话。

半是拼凑半是猜测的,大致理顺了前情。

原来终无名是天生地养的生灵,非仙非魔非妖,养了数百年才凝聚出个人形。

他孤身出世,无人教养,四处游走时也不辨善恶,只懂随性而走,任意而为,一度搅得世间动荡,众人叫苦不迭。

直到某日,终于被一位隐世大能给逮着了,镇压在一座高塔之内。

这高塔名唤洞天福地,据说是上古秘境转化而成,内藏奥妙无数,终无名被隐世大能以锁骨钉困在塔里,一困就是百年。

他寿命漫长,百年光阴于他而言不过弹指间,不过他显然不是个懂安分的人,这枯燥无味的囚禁生活让他无聊到连塔顶上每一寸花纹都熟记于心。

正当他琢磨着要不干脆毁了这洞天福地、两败俱伤也要逃出去时,一只小碧鸟儿闯进了他的视线。

洞天福地暗藏玄机,堪不破玄妙的没法上顶层。

而那只小碧鸟儿显然不太聪明。

终无名放出灵识,“看”着这只不小心闯进高塔,却被困着不上不下也出不去的小碧鸟儿,慌慌张张地到处乱飞,飞上一层楼又啪叽一下掉下去,忽然觉得神清气爽。

果然建立在别的鸟的痛苦之上的快乐,才是真的快乐。

他饶有兴致地看了两天,自觉看够了乐子,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凝声成线,传到小碧鸟儿耳中,指点了它上来。

小碧鸟儿不小心误入此处,被困了两天离不开也上不去,早就又懵又慌,飞上顶楼后把他当救鸟恩人,泪汪汪地冲上来,张开双翅抱住了他的脸,感动地啾啾呜呜。

终无名被柔软的鸟肚子糊了一脸,他还从没碰过这么柔软的玩意儿,半晌才反应过来,听着耳边细细软软的啾啾声,嫌弃地抬手,捏着这只鸟远离了自己的脸。

这动作大了些,那锁骨钉便浮现出来,牵动得脉络间剧痛一片。

终无名习惯了,恍若不觉,倒是那小碧鸟儿看见锁骨钉,顾不得自己被捏着命门,比他更慌张:“啾啾!啾啾!”

这是什么,会很痛吗?

大概是天生地养,与万物皆相通,终无名听懂了它的啾啾声。

他没吭声,捏了捏小碧鸟儿,心说这鸟看起来又蠢又笨的,捏着肉却挺软嫩,烤了吃肯定很美味,便道:“我救了你,你得报答我。瞧见没,塔顶上那个洞在不停地灌冷风,我冷得很,你去生个火吧。”

那洞其实是他当时和隐世大能抗争时捅穿的,拳头大小,中午烈阳照落,夜里寒风萧瑟。

烦是有点烦,不过对终无名来说没什么实质性的大碍。

他松了手,小碧鸟儿扑腾了一下翅膀,在他手上站稳,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又抬头看了看那窟窿,刚好一阵冷风嗖嗖地吹进来,它打了个哆嗦,乖乖巧巧地去找生火的木头了。

……当然是找不到的。

它啄了半天的木墙,险些要把自己的鸟嘴都啄歪,都没能啄下一片木屑。

小碧鸟儿没辙,委屈巴巴地凑到男人身边,低头,将脑袋埋在男人掌心,闷闷地“啾啾”了两声,脑袋上翘起的小呆毛都蔫哒了。

终无名看着它,越看越觉得蠢笨,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过那天夜里终无名一觉醒来后,忽然发现每至夜里必定出现的冷风没了。

他挑了挑眉,抬头看了眼,看见了那只碧鸟,正努力地扒拉着塔顶的洞,用自己的身体堵在那里,不让冷风吹进来。

它绒毛被吹得乱糟糟的,整只鸟看起来像个炸毛的球。

傻到极致了,偏还固执地不肯放弃。

终无名能听见它难受的、稍显急促的呼吸声,独自在这破塔里困了百年,他总算是听见了除风雨声之外的,别的声音。

竟给这冷冰冰的高塔里带来一丝生动。

他看着那只鸟,也不知想了什么,半晌才没好气地开口:“下来。”

小碧鸟儿不解地看着他:“啾……”

它爪子勾着洞洞边,没动。

终无名声音重了些:“下来。”

小碧鸟儿才哆哆嗦嗦地飞下来。

然而它身体被冻僵了,翅膀扇动得不太利索,飞到一半的时候久飞不动了,啪叽一声掉在了终无名脑袋上。

被砸的倒抽一口凉气的终无名两眼放空了一瞬:“……”

他就该让这只鸟堵那儿冻成鸟干!

……

小碧鸟儿就这么在洞天福地里留了下来。

它无所束缚,能随意进出高塔,有时候会出去找吃的,更多时候是待在终无名身边。

唧唧啾啾的,有着说不完的话。

终无名有时候嫌它吵,捏住它的小嘴巴不给它叫,小碧鸟儿不生气,也不挣扎,只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豆大的眼睛逐渐变得湿漉漉的。

等终无名松了手,又不记仇地站起来抖一抖。

这一抖,往往能抖落一堆小果实,也不知是藏在哪的。

终无名蠢蠢欲动了很久,终于有天忍不住摁住它搓揉了一顿,才发现原来是藏在小肚子处的绒毛里。

小碧鸟儿躺着,支着两条小细爪,任由他戳自己的肚子,毫无防备,等他戳完了,才颠颠地翻个身,乐滋滋地和终无名分享它找来的果子,这一分享,就是许多年过去了。

漫长的光阴在三言两语间转瞬即逝。

沈微雪稍微回神,听柱子边的终无名出声问。

“你来这几年了?”

终无名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了许久,对时间概念有点模糊,他回忆了一下,没记起来,只模糊觉得应当是过了许久。

小碧鸟儿又抖了一堆果子出来,它一边用鸟嘴啄开坚果的壳,一边“啾啾啾”回应,第十年啦。

才十年么,奇怪。

明明以前他独自在这时,还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的。

终无名想起了什么:“你之前说要留在这儿的原因是什么?”

“啾啾。”小碧鸟儿停下动作,歪着头回答,“啾啾啾。”

是因为某一年它爹娘就给它算了命数,说它十年后会遇到个死劫,得避着点。

小碧鸟儿琢磨了许久,不知道这得怎么避,于是干脆跑到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心说它自己乖乖躲着,总不会出事了吧。

这件事它在刚来没多久就告诉终无名了。嚛魰尛說蛧

终无名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

他又沉默了一会,等小碧鸟儿啄开坚果硬壳,叼着果肉要放在他手心时,他才顺势在小碧鸟脑瓜上揉了一把,把对方揉得一个趔趄。

他低声道:“十年将至,你别出去乱跑了。”

终无名脸上浮现一丝懒散的桀骜,他笃定道:“区区死劫,我能护着你。”

“啾。”小碧鸟儿站稳,拱了拱他的手,将果实放在他掌心里,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它是一只很豁达的鸟,死劫嘛,命中注定的,能避最好,避不了也没关系,它活了这么久了,飞过了这么多地方,还认识了这个朋友,死而无憾……

不,还是有憾的。

小碧鸟儿又低头笃笃笃地啄坚果,啄了一会,慢吞吞地:“啾?”

它在问终无名怎样才能挣脱锁骨钉的束缚,离开这里。

终无名将脆甜的果子丢到嘴里,嚼吧嚼吧咽了,随意道:“塔顶有颗灵珠,那珠子能汲取天地灵气。”

而天地灵气汇聚在这锁骨钉上,锁着他没法动弹。

“啾。”小碧鸟儿应了声,没再说什么,又继续笃笃笃起来。

这一个小插曲,终无名也没在意。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他的这个“没在意”,酿出了什么样的大祸。

……

眼前这一幕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不知因何种缘故被留存在此,成了一片幻影,飞快地从沈微雪眼前闪过。

沈微雪只一眨眼,眼前景象再次变动。

漆黑的夜里,小碧鸟儿一如寻常,依偎在终无名掌心里入睡。

它睡觉的时候喜欢缩起脚,团成一个球,好几次睡懵了骨碌碌滚了去,撞在塔壁上,痛得泪眼汪汪,又委屈地蹦回来终无名身边。

后来终无名就一边笑它笨,一边将它拢在手心里捧着睡了。

四周寂静一片。

小碧鸟儿细细软软的呼吸声忽然顿了顿,紧接着睁开了眼,水汪汪的眼底毫无睡意,清醒得很。

它小心翼翼地从终无名掌心里钻出来,在终无名身侧站稳,仰头看着男人。

终无名也早就闭眼睡去了,他微微低着头,呼吸平稳绵长。

醒着时稍显锐利的桀骜不羁有所收敛,睡着的男人面容俊美,看着竟有几分让鸟心动。

小碧鸟儿歪了歪脑袋,想到了终无名说的话,又想到了爹娘给它算的命数。

它倒是不怎么怕死,可它要是应了死劫,到时候终无名又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困在这里……会很孤单的啊。

小碧鸟儿下定决心,展翅飞起。

它看起来还是小小只的,在灵气充沛的洞天福地里待了近十年,还是没长大多少。

小碧鸟儿悄无声息地飞高,轻而易举地就从塔顶那个洞钻了出去。

沈微雪在它飞起来的一瞬间便意识到了它要做什么,再想起之后终无名的形容,立刻猜测到结果

这恐怕就是小碧鸟儿的死劫!

大概是这只碧鸟儿和顾朝亭灵识化成的碧鸟儿太像……像到沈微雪都觉得那两者之间恐怕有些说不清的关联。

他看见碧鸟儿飞出去时也是心头一紧,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想拂袖跟出去。

不过小碧鸟儿能从塔顶小洞钻出去,他却没法,只能先下楼梯出塔去,沈微雪与云暮归对望一眼,默契的决定他出去,而云暮归在塔里召应,谁知刚一转身,沈微雪便觉四周灵气陡然凝滞了一瞬。

下一刻塔顶小洞处闪过一道刺眼亮芒,旋即闷雷声在天际酝酿而起,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威力不小。

那只小碧鸟儿动作太快,已经碰到了塔顶灵珠了!

塔顶灵珠关乎整个洞天福地,又接连天地灵气,一被触动,立刻惊动天地,发出警告。

不过小碧鸟儿无所畏惧,它既然决定了要推掉这颗灵珠,让终无名重拾自由,就不会半路放弃。

寒风凌冽,吹在身上如刀刃刺骨,小碧鸟儿支起屏障勉强挡着,两只爪子使劲地推那颗灵珠。

或许当真是天命注定,昔日连终无名都没法撼动的灵珠竟被它轻而易举地推得松动了。

鲜血从碧色的羽毛下渗透出来,小碧鸟儿痛得眼睛湿润,然而感受到爪下的灵珠又松动了一点儿,它大喜过望,顾不得许多,将全身灵力都调动起来,尽数汇聚到搭着灵珠的爪子上!

喀嚓一声,那灵珠裂开了一条缝。

小碧鸟儿锋利的爪子插进那缝隙里,狠命一推!

酝酿完成的天雷与灵珠彻底碎裂的声音一同响起。

论理来说,天雷声更振聋发聩……然而小碧鸟儿耳朵里只能听见灵珠碎裂声了。

它眼底水润润的,泛起欣喜,扇动翅膀想要回塔里告诉终无名。

然而已经迟了

那天雷察觉灵珠没了,更是暴怒到极致,席卷过来时又猛烈了几分,轰然声起,直直朝小碧鸟儿劈去!

与此同时,高塔内部,沈微雪抬手一剑挡开以酒凝成的冰刃,铿然一声响,那冰刃在柱子上砸出一朵冰花。

将柱子旁沉睡中的年轻男人惊醒了。

沈微雪轻“啧”了一声,和云暮归防备地退后一步,互成守势,谨慎地看着面前两个终无名。

一个是被锁骨钉钉在柱子上的、年轻的终无名,一个是从塔外追进来的、真正的终无名。

天雷声轰鸣中,温隽如沈微雪,此时也忍不住冷了脸,想将一声“操蛋”骂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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