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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定风波05(1 / 1)

因为这一案的死者死亡时间不久,又很意外地从脖颈处先腐烂,所以邢九年刚一上手就发现了不对之处。

作为一名刑名中人,对于自己无法破解的案子,总是有着一股执念。

这种执念支撑着他们,每当遇到相似线索时,总会迅速发现,并且仔细对比。

邢九年就是如此。

所以在初检时,他就发现了端倪。

邢九年让他们看过这个绿丝绦之后,便道:“咱们继续说以前的案子。”

“因为当时死者死去时间太久,超过半年,无法确认更多线索,顺着买主的线索也追查不下去,姚大人便命我们翻过去卷宗,看看是否有类似线索案件。”

姚炳兴一看便是熟手。

谢吉祥道:“当年父亲也曾说,姚大人于他来说亦师亦友,父亲能有后来成就,全仰仗姚大人教导。”

对于查不下去的案子,姚炳兴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并且这个死者的死亡特征很特殊。

牡丹骨和绿丝绦加在一起,有很明显的执念作案动机,也就是说,对于凶手而言,杀人不是目的,死后的形态才是他的杀人动机。

这个杀人者很可能是连环杀人者。

光有一朵孤零零的“牡丹”,对于这样的偏执狂而言显然不够。

查卷宗是很枯燥的。

“当时郎中们全部上阵,不仅把疑案司的未结之案全部寻出看了一遍,甚至还找了仪鸾司,通过上请陛下调阅仪鸾司的卷宗。”

当时燕京办案复杂,一部分转给仪鸾司,一部分由疑案司处置,这样就会产生一个很不好的结果。

当有连环案件出现时,两边没办法互通有无,根本不可能立案侦察。

这样一来,对于案子的侦察便难度陡生。

“我没有去翻卷宗,我的差事就是那具显露出牡丹骨的尸体,”邢九年道,“不过当年疑案司人才济济,不过五日之后就有了结果。”

“早在天宝十一年一月的时候,仪鸾司就办过一起案子,因为案子很简单,很快便匆匆破案。”

邢九年现在说起来,都很是惋惜。

当年如果仪鸾司上点心,即便是简单的案子也仔细侦察,结果会不会不同?

“仪鸾司的案件死者实际上比疑案司的案件死者死亡时间要更早,疑案司的死者是在去岁年末十一月前死亡,而仪鸾司的死者则死于十月左右。”

所以,仪鸾司的案子更早发生,也更早“侦破”。

一般这种连环案件,每一个单一案件发生时间越早,其实留下的线索越多。

因为一开始的杀手不熟练,他的杀人手法和喜好会在一次次的杀人中完善,就如同疑案司的这个案子,几乎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来,可以说是查无可查。

假设把仪鸾司案件当成第一案,疑案司案件当成第二案,那么这个杀手的变化和进步之快,令人心惊胆战。

姚炳兴当时就把所有事关这个案子的卷宗调出,并请调当时负责该案的仪鸾司被镇抚使唐则及其手下校尉。

邢九年道:“很快,一月这个案子姚大人就分析清楚了。”

那是一个很简单的仇杀案。

当时西郊草花甸孟家庄有一户人家,男人是个猎户,他媳妇是从外面买来的,长得很漂亮,在村里颇有些“名声”。

男人姓沈,叫沈大发,他媳妇大概是姓章,大家都叫她艳娘,比沈大发小十几岁。

大约在去岁十一月左右,村人就发现章艳娘不见了,沈大发家中就只有他一个人,依旧每天上山打猎,要么就是蹲在院子里给动物剥皮去骨。

他话很少,也不怎么跟村人来往,以前他们家的骨肉皮毛,都是艳娘跟村人换粮食,所以大概约有十来日没看到艳娘,村人就很稀奇。

要知道,沈大发家里只有一块后院的菜地,没有良田种粮食,他们要吃米面,只能跟村人换。

章艳娘几日不出现,村人自然就发现了。

有好事者去沈家问,沈大发就说章艳娘回娘家去了,过几日就回来。

一开始村人稀里糊涂就信了,可是过了一两日,他们才想起来,章艳娘哪里有什么娘家?她本就是个伎子,后来伤了跳不了舞,才自卖自身,跟了沈大发。

若她有娘家,为何十来年不回去,偏偏快要过年了,她跑回家里去?

村人也并非都天真单纯,还有几个吴姓的族人同章艳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越想越怀疑,便在村中说闲话。那话里话外的,大约没几句好话。

村里的长舌妇很多,没过几日,这闲话就传到沈大发墙根底下,他便是再不爱跟人相处,也到底还是听到了。

这下可了不得。

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沈大发当场发飙,挥着自己用来劈砍猎物的砍刀直奔村里的到大榕树下,直接就说:“她跑了就跑了,一个娘们而已,我也不在乎,以后若还想要骨肉皮毛,就别跟我叽叽歪歪。若我再听你们说我沈家闲话,晚上仔细关好门哩。”

村人这才意识到,章艳娘是自己跑了。

也是,跟着这么个男人,能有什么好?

以章艳娘的长相,再配上她放荡不羁的做派,什么样的男人勾不住?还不如离开这穷苦的村子出去吃香喝辣。沈大发家穷成那个样子,也着实没什么好过的。

一时之间,村妇们开始评判起来,而那些原本跟章艳娘关系“很好”的男人们,则捶胸顿足,私底下骂沈大发没用。

这样漂亮的媳妇留不住,还是不是个男人?

不过,这些话都不敢当着沈大发的面说,他那样子确实很是凶煞,就连长舌妇们也不惹他,都是私底下念叨。而沈大发也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不再理会,日子一直过得平静,平静得仿佛他没有丢了个媳妇一般。

这一晃就到了一月初。

天宝十一年的新岁就在一阵飘摇的大雪里崭新而来。

这一场大雪足足落了一天一夜。

孟家庄并不富裕,却也并不很是贫穷,孟家庄的许多人家都会种植牡丹,在三月的时候牡丹结花苞,可以成批卖给燕京的富户,也有大部分要卖给宫中,因此每家靠着那些花田,都能营生。

大雪虽然厚重,不过家家户户的青瓦房还是抗住了,只有少数几乎贫苦人家和无人居住的荒宅坍塌,却也并不很碍事。

孟氏的族长集中起族人,帮助贫困人家清理废墟,然后才去清理倒塌的荒宅。

这一清不要紧,他们竟然发现了一具尸体。

是的,在沈大发嘴里早就跟人跑了,一去不回头的章艳娘,其实一直还在村中。

她安静躺在荒郊野外的荒宅里,听着村中人一日复一日的调侃,终于在新年到来之际,重现于众人面前。

章艳娘是十月末失踪的,直至翻年一月初,其实也不过才两个月。

因为天气寒冷,她又被仔仔细细埋在地底下,竟未如何腐烂。

被挖出时脸上竟还有艳丽的笑容。

这一下,可把孟家庄村民吓得不轻。

他们连忙让壮丁看管住了沈大发,然后便连夜报官,因为案子看起来很简单,于是护城司便直接转给了仪鸾司。

大过年的,直接办成一件凶杀命案,能给一年添一份好彩头。

当时仪鸾司的被镇抚使唐则还要负责城防,要抽调人手跟南镇抚司一起拱卫京师,保护要出行祭祀的天宝帝,因为他并未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这个案子上。

主审者是他手下心腹李副千户李唯业。

当时李唯业觉得这个案子很简单。

邢九年叹了口气,颇为惋惜:“李唯业刚被升至副千户,正想建功立业,也想证明给唐则看看自己的能力,便匆忙让校尉捉拿沈大成,下了诏狱严加审问。”

诏狱是什么地方?

在场众人,只有谢吉祥和殷小六没有亲眼见过,其他人都是被震慑过的。

沈大成即便是个村人眼中凶神恶煞的猎户,到了诏狱便成了乖巧的猫,他当时就吓傻了,话都说不利索,只能反复说章艳娘是自己逃走的。

于是,李唯业便开始拿着孟家庄人的供词逼问沈大成。

他跟章艳娘成亲也有十来年了,章艳娘二十来岁被他买来,就一直很不安分。

她跟村中最少十人有染,而且还很有本事,同这些男人的妻子关系也很好,平日里说说笑笑,村子似乎都很平和。

孟家庄的村人证词,大多说的这些事。

什么只要沈大发上山她就去寻男人,什么孟氏族长跟她在草甸大战三百回合,怎么惊悚怎么来,怎么香艳怎么说,沈大成本来就几乎崩溃,最后因为这些证词,终于爆发了。

他面目狰狞,大喊道:“这贱人该死,该死!”

他反反复复说着该死,神情癫狂,言辞激烈,颇有些癫疯之状。

该死的话一说出口,李唯业就松了口气。

他让校尉把沈大成关在最黑暗最安静的牢房中,然后便美滋滋回家过年,准备次日再审问案件细节。

但到了早晨,他刚一踏入大狱,校尉便来告知说沈大成自缢了。

他是活生生把自己勒死的。

因为没有腰带,他便用牙齿撕碎了身上的衣物,在牢房的栏杆上使劲把自己勒死了。

死状特别凄惨。

李唯业没想到,这个被戴了十几年绿帽子的男人居然还有自缢的勇气,但他的死却给案子留下了一个漏洞。

他没有说出一句,哪怕一星半点的杀人线索。

人是如何杀的,又是如何死的,死后如何埋在荒宅?这些事,沈大成一个字都没说。

李唯业很聪明。

大过年的,嫌疑人死在狱中,案子没有彻底结案,显然不是个好兆头,也不能在唐则面前讨个头彩。

于是李唯业自作主张,让校尉加了一张案子细节,加在了昨日沈大成按手印的供词之前,并且,把沈大成的死归结于畏罪自尽。

如此一来,章艳娘被杀一案两日便结案。

因为这个案子表现出色,没多久李唯业便升至千户,在唐则手下可谓是呼风唤雨。

谢吉祥问邢九年:“这个案子有何特殊之处?”

无论怎么看,这个案子都跟疑案司的案子没有关联。

邢九年叹了口气,他说:“当时的验尸格目是仪鸾司的仵作所做,章艳娘的死因很简单,她就是被人掐死的,脖子上还有很清晰的手指痕迹,但是……”

“但是当时的仵作不小心,夜里离开时打翻了醋瓶,一夜过后,次日回来打扫义房,发现章艳娘唯一漏出来的手指骨上,有一抹红痕。”

“仵作很敬业,把这一点也如实写下。”

“所以,根据推断,章艳娘也是牡丹骨。”

第一百三十四章10

这个发现,令仪鸾司很震惊。

根据仵作的记录,当时章艳娘被人掐死之后,被仔仔细细包裹在草席子里,头尾都用细绳系好。

由于大雪被暴露出来之后,当时包裹她的席子也没有散,她的尸体才得以保存完好,没有过分腐败。

沈大发绝对不是这样性子的人。

若是真的如仪鸾司李唯业推论,道夫妻二人因为章艳娘的放荡而争吵,沈大发激动之下掐死妻子,这个掩埋的方式就很是相悖。

不过,硬要说他心怀愧疚倒也无不可。

问题是,沈大发绝对不是细致的人。

邢九年道:“当时那份验尸格目我是看过的,当时的仵作年大人特地画了尸体包裹图,当时章艳娘的尸体被包裹得很仔细,怎么说呢,就如同年节时的礼物一般,有一种别样的精致。”

谢吉祥安静听着,到了此时才开口:“鲜花配美人,自然要细致包装,否则就破坏了这一份珍品。”

邢九年看她一眼,点头道:“对,当时姚大人也是这个意思。”

但最大的问题是,唯一知道章艳娘最后见过谁,又去了哪里的沈大发死了,死在了仪鸾司的诏狱里。

现在疑案司把两个案子并案调查,一下子就揭了仪鸾司的老底,当时章艳娘的案子有诸多疑点,仪鸾司都没有追查,只潦草结案。

因此,破坏了整个案子的侦察。

为此,唐则引咎致仕,而李唯业则被革职查办。

两个案子合并到一起,果然有了新线索。

邢九年的语气很是兴奋:“当时因为并案,我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线索。”

“在孟家庄,春夏时节几乎家家都要在花田里忙碌,一般若是没有其余营生,冬日会进京做零工,也好能赚些银钱,跟章艳娘案子夹杂在一起的,还有一份失踪报案,”邢九年叹了口气,“但凡李唯业仔细看一眼这份失踪报案,都不能草草结案。”

同一个村子,一个人死,一个人失踪,发生的时间如此紧密,这一看就很有问题。

“失踪者就是当年疑案司发现的死者?”赵瑞问。

邢九年点头:“正是如此,但当时这份失踪报案直接送到了仪鸾司,由于仪鸾司的特殊性,因此疑案司不知有这样一份报案。”

因此,在闷头调查了十几日之后,他们才陆续发现了线索。

怎么说呢,这一次仪鸾司实在是自己坑了自己。

从高祖开年便设立的仪鸾司一向自视甚高,他们嚣张跋扈,他们肆意妄为,他们可随意出入官员之家,亦可随意把“罪臣”下诏狱严刑拷打。

这么多年,百姓对他们越发惧怕,他们也越来越不把其他衙门当一回事。

没想到,会在这么简单的一个小案子上栽了跟头。

不说当头棒喝,也差不了许多。

这个案子因为闹得很大,圣上得知之后,同阁臣、三法司及六部商议之后,改仪鸾司之职责,只保留其纠察百官,拱卫皇权的部分职能,其余百姓刑狱之案,轻则归护城司,涉及人命大案,则归疑案司。

如此一来,职权清明,办案效力才会高广。

这一变更,也被称为天宝十一年纠错案。

这个案子,便理所应当由疑案司全权处置。

邢九年继续道:“并案之后,案子就清晰起来,当时孟家庄失踪的人叫孟继族,是孟家跟孟氏嫡系很近的一支旁支族人,他祖上三代都是单传,到了他这里便早早取了媳妇,他媳妇也争气,一口气给他生了一对双儿,都是男娃娃,从此孟继祖就更拼命养家赚钱。”

“这样的人家,男人就是顶梁柱,在天宝十年时,孟继祖刚好三十几岁,正是年富力强时,他两个儿子都已经十几岁,都在书院里读书,是孟家庄很有名的双生神童。”

“即便有族中鼎力相助,孟继祖也不愿意只靠别人过活,因此他总是起早贪黑忙碌,跟妻子都是很勤奋的人,在天宝十年年根底下,到了十一月,孟继祖依旧在燕京打零工,越到年根工钱越高,孟继祖往年也都是踩着除夕的月色归家,因此他妻子和儿子都没有太过在意。”

直到一月初,沈大发家出了章艳娘的案子,孟继祖依旧没有到家,他媳妇这才急了。

她每日都去护城司报案,显得很是焦急,护城司在寻遍不着孟继祖的身影之后,把案子上报给了仪鸾司。

但仪鸾司手里面案子太多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失踪案,全部压了下来,没有人在意一个普通农户的失踪。

一晃,天宝十一年的春日来临。

在倾盆大雨之后,孟继祖才重新回到人世。

只不过,他再也不能同妻子孩子说一句话了。

邢九年道:“说来也是老天有眼,章艳娘的案子是因为大雪,孟继祖的重现人世则是因为大雨,若非天降这些奇遇,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

如此独孤的死去,无人祭奠,无人知晓,家中亲人骨肉分离,到底只能徒留一声叹息。

邢九年道:“当时我们寻到孟继祖家,发现孤儿寡母都由村中孟氏人供养,不过家里两个孩子很争气,只要学堂修课,他们便一个给人抄书,一个则帮人代笔,晚上还帮着母亲做农活,很是孝顺。”

看到死者家属还能过下去,倒是令邢九年心里好受一些。

也让谢吉祥跟赵瑞舒坦不少。

有时候,人就是需要这样一句安慰。

邢九年道:“并案之后,我们就发现了案子的疑点,先说章艳娘,章艳娘跟孟继祖两个人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不,其实如此说也不尽然。”

“之前也说了,章艳娘名声远播,不光孟家庄,整个草花甸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孟继祖长得人高马大,剑眉星目,很是英俊,她当年是动过心的,只是孟继祖一门心思跟妻子过日子,也一门心思养育两个儿子,根本就不搭理她。几次勾搭都没成,章艳娘便也作罢。”

谢吉祥微微一顿:“邢大人,这一点确定吗?”

邢九年道:“很确定,所有孟家庄的人都知道,也都见过章艳娘纠缠孟继祖,孟继祖从来都不跟她说话,就是当面对上,也假装看不见。”

谢吉祥微微皱起眉头,她总觉得有什么线索被抓住,可却不清晰。

她不再言语,认真听邢九年说。

早年的未结之案,仿佛夜空里的星,吸引着谢吉祥和赵瑞的目光。

邢九年道:“章艳娘勾缠孟继祖发生在十几年前,当时两人都还年轻,可能因为折戟未成,章艳娘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搭理过他。”

“若非这个两个案子,他们轻易不会被放在一起谈说,”邢九年道,“因为知晓了死者身份,所以案子其实有了清晰的方向。”

姚炳兴是刑名高手,他看过卷宗之后,思路很清晰,直接就否定了沈大发是杀害章艳娘的凶手,如果他是凶手的话,那么孟继祖又是谁杀的?要知道在章艳娘死后直至新年,沈大发几乎都没有离开过草花甸,但凡出门,也只去后山打猎,根本没有离开过村子。

草花甸后山地形特殊,便是上山也无法在一日内离开再回,因此姚炳兴直接排除沈大发杀人之嫌疑。

若不是他,那么同一个村子,死亡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很有可能是被同一人所杀。

当时姚炳兴就派人走访,最后寻出了三个嫌疑人。

其中之一便是孟氏的族长,他同章艳娘有染,后来年岁渐长,能力不足,章艳娘便厌弃了他,另外寻上年轻男人。

而他虽然表面上一直号召族人帮助孟继祖的遗孀孩儿,可村人却也都知道,他一直很记恨孟继祖家中两个儿子都很聪慧,他的孙儿跟孟继祖的儿子一同读书,却处处不如,他在家时常打骂。

他跟两人都有过节。

只是案发时已是天宝十一年四月,而这位孟族长在三月时就已经过世,死无对证,无法再查下去。

另外还有两人,其中一人为村中张姓妇人,她的男人同章艳娘有染多年,她气不过总要找章艳娘叫骂,章艳娘便就用沈大发狩猎的漂亮毛皮打发她,表面上那张氏似不想再追究,但私底下还是要骂,为此她经常被丈夫训斥。

而跟孟继祖,则是因为她早年曾经被说给孟继祖,但是孟家嫌弃她家中兄弟姐妹太少,不顺子嗣,所以便没有成就,才让她嫁了个这样的男人。

民间的村妇都很有一把子力气,若是趁孟继祖不备杀他,倒也有这个可能。

只是这位张氏自从跟丈夫大吵一架之后便离开草花甸回了娘家,她离开时刚好比章艳娘失踪时间要早,又没有多余的线索,郎中们审问她一整日都没有结果,便只能不了了之。

如此,便说到最后一个嫌疑人。

邢九年眸色深沉:“最后这个嫌疑人,当时姚大人并不认为他特别有嫌疑,却最可能用古怪的方法杀人。”

“他是一个花匠。”

花匠?

邢九年道:“若非这个案子最终没有查明凶手,否则我也不会记得如此清楚,乃至于现在都记得其中所有细节。”

“这个花匠在孟家庄很特殊,他并非孟家人,早年举家迁过来的,家中专门以种花为生。跟满庄都种牡丹的孟家人相比,他们家种的话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都有。”

“因此,他们家对种花其实很有门道,村里若有谁家的花遭了病,都要请他家的人来看。”

久而久之,村中人都叫他家“韩花匠”。

邢九年垂下眼眸:“当年会怀疑韩家,一个是因为在天宝十年之后,韩家的大儿子韩陆突然离开家,不见踪影,二一个是,韩陆比章艳娘小十来岁,却偏偏看上她,甚至当众示爱。”

“但章艳娘拒绝了,说他不过是个没长毛的雏,瞧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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