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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刮蹭着两人的衣服,向园抵在他怀里。
周身全是他男性气息,泛着清淡的沐浴露香味,心底下安全感顿生……
徐燕时其实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如果就让她这么走了,等回西安,两人的关系可能又要回到从前了。这是来自直男的直觉,他觉得向园在生气。他微仰着头,深吸一口气,向园感觉到他微微震动的胸膛,一起一伏。
而后,后脖颈温热袭来,徐燕时干燥的手掌控住她的后颈,把人从怀里拨出来,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清亮的眼睛:“那你得问老庆,他方不方便。”
向园微微挣脱,默默站开一步远的距离,“不方便我去租个咖啡厅,反正比完赛就用不上了。”
“你钱多?”徐燕时表情淡淡地盯着她,双手抄进兜里。
“反正你不能去我家。”向园别开脸说。
“那留公司,”他面无表情地建议说,“你吃完饭再回来,不会给人看见的。”
怎么说的跟偷情似的……
向园嗯了声,低着头看脚尖。
半晌,头顶又传来一句。
“所以为什么生气?”
“我没生气,”向园挺认真地说,“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什么事?”
“一些注定没结果的事,”向园看他一眼,眼神疏淡,“所以不想浪费时间。”
医院。
老鬼最近觉得病房的气温有点低,坐在他面前的男人,已经一言不发地对着电脑三个小时,噼里吧啦敲着键盘,戴着眼镜的模样一脸冷清。护士站的小护士们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遭。
病房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没过一分钟,走廊外又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老鬼不用听都知道一准是门口护士站那几个护士掐着时间点给他换吊瓶。
以前哪有这待遇,床头上呼叫机摁半天,人才慢慢吞吞过来。
护士磨磨唧唧地换完最后一个吊瓶,眼神偷偷瞟了眼坐在一旁的男人,忍不住问老鬼:
“这你朋友啊?”
老鬼没好气地啊了声,一脸揶揄讥讽地表情:“怎么样,帅吧?”
小护士虽没接话,只是一边换吊瓶,一边羞赧地瞪了老鬼一眼,内心春潮汹涌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眼睛里。
“帅也没用,反正你也泡不到。”
老鬼猝不及防一盆冷水泼下来。
“……”
小护士笑容僵硬,转而恶狠狠地瞪了老鬼一眼,没好气地:“手拿过来。”
“干嘛?”
小护士笑里藏刀,咬牙切齿:“拔针。”
这哪是要拔针啊,这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的劲儿,比容嬷嬷扎针还狠呐,老鬼颤巍巍伸出手,还死撑着威胁人家:“你给我有点职业道德啊?不然我去院长办公室投诉你啊我跟你说。”
小护士还是有职业操守的,手指轻轻一拨,翻着白眼走了。
“瞧你那怂样。”
“……”
床边男人忽然有了动静,从工作中分出些神,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拿了支烟,刚衔进嘴里,大概是想到在病房,又把烟拿下来,面无表情压回烟盒,往边上一丢,准备继续工作,然后余光瞥见老鬼一脸研究地眼神……
徐燕时迎上他的视线,淡声:“干嘛?”
“你又抽上烟啦?”老鬼说。
徐燕时低下头:“偶尔。”
他确实不怎么抽,戒了很久了。最近是人在北京,有点放纵了。
老鬼看了眼那躺在桌上的便宜烟,心下唏嘘,他们大学那会儿赚外快都不抽这种烟,一人买一包中华,谁手里有就抽谁的。现在毕了业,怎么比大学那会儿还不如呢。
“最近有烦心事?”
老鬼怕是因为自己的事,其实他还挺乐观,毕竟昨天顾严医生在视频会诊中都给了准话,手术成功率还是蛮大。
“没有。”
老鬼点点头,“那就好,顾严医生也说了,咱们这个年纪要保持心情的舒畅,不然很容易让癌细胞趁虚而入的——”
话音未落,被徐燕时轻描淡写打断:
“只是在想,是不是该找个女朋友了。”
他漫不经心说着,敲完键盘,工作收尾,合上电脑往床尾上一丢,人拿起烟和打火机站起来,准备去外面抽支烟。
还是第一次听徐燕时说起这种事,老鬼兴奋不已,哪肯放他走,让他去窗边抽。
徐燕时只是在窗边靠墙站着,没抽,手里捏了支烟心不在焉地把玩。
老鬼心神激荡,“我说,你不是……栽了吧?”
“栽你姥姥,”徐燕时笑着骂了句,眼角微垂,懒散地耷拉着眼皮,指尖的烟蒂有一搭没一搭地磕着烟盒,看不出情绪,声音也冷淡,“大概是我第一次有想追的冲动。”
徐燕时想追的人?
从他嘴里讲出这句话,老鬼全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他觉得今天自己仿佛看了个假人,盯着窗边那挺拔的男人看了半晌后,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出一句:“大二的时候,武汉连着一周下雨,我没洗内裤,于是我偷偷穿了一条你的内裤,请回答那是一条平角内裤还是三角内裤,白色还是黑色?”
其实老鬼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被徐燕时暴揍了一顿。
“找打?”
眼神危险,老鬼抱着枕头,往后缩了缩身子,“好,我确认了,爸爸还是那个爸爸。”
“那你追啊!”
静了几秒,老鬼忽然又回到刚才的话题。
徐燕时笑而不语,半晌后,又像是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老鬼试探着问了句:“那小姐姐长怎么样?什么路子?”
半晌,徐燕时捏烟,看着窗外说:
“长得很费钱。”
“……”
这是什么形容词,老鬼抓耳挠腮。
随后徐燕时又补了句:“很正。”
“哪个正?”老鬼追问,“是那种一身正气,还是身材婀娜多姿、盘亮条顺的正点妞?”
徐燕时一脸禁欲样,懒洋洋地瞥他一眼,又垂下,很淡定地口气说出:“正点。”
老鬼捂脸:“你这人好色情。”
“……”
徐燕时靠着墙,一本正经、又清高地看着老鬼,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色情的。
“你是哪个古董里诈尸的宝藏老男人啊,我们现在这个年代,已经不用正来形容女孩子了,我们现在形容漂亮小姐姐都是很直接的好嘛,而且,正这个词,很容易让人想歪的。”老鬼笑趴,疯狂锤枕头。
他一点都不感兴趣地哦了声。
“……”
老鬼发现,好像再清高禁欲、成熟稳重的男人情窦初开,好像都有那么点年少时的青涩劲儿?
东和集团。
向园在培训大会的闭幕式上见到了自家老爷子,最近保养得不错,一旁还有两个小职工不知道是不是他雇的水军,对着一个七十多的老头、居然真情实感地夸赞:
“董事长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帅。”
“真的,举止斯文,体态轻健。”
……
向园抱着胳膊,坐在一旁听,忍不住插嘴:“年轻时候也一般,不是很帅。体态轻健,那都是练出来的,每天都被老太太罚站,能不轻健。”
两人:“你怎么知道?”
“八卦杂志上写的,你们没看吗?”向园一脸理所当然。
两人笑得更欢畅:“罚站,好有喜感哦。”
罚站是向家家法,向园记得小时候,老太太一生气,他们三就背着手齐刷刷被轰到墙角一起罚站,得亏老太太的家法,老爷子到现在身材都保持得很好。
闭幕式结束,向园赶着去机场提前从后面溜,结果差点抢了老爷子的头趟电梯。
眼看着员工们陆陆续续都出来了,向园小眼神挤眉弄眼地跟这俩求救,赶飞机啊,趁这会儿没人,让我先下呗。
然而这位脑门上写着“六亲不认”的老爷子,毫无感情地瞥了她一眼。
赖飞白则心领神会地非常没有人性地把她请到一边,“这位员工,请你到边上等等。”
这这……位员工?
向园眼神幽怨地瞪着赖飞白,谁料,老爷子还添油加醋地教育了她一句:“年轻人,赶飞机啊?下次来总部开会记得把时间留得宽裕点。”
司徒明天多温和一个人啊,公司里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是普通员工犯了错,他也从来不会当着公司众人的面训斥,大多时候都是维持着好好老头的人设,绝对不让自己跟“凶”这个字眼扯上任何关系。
身后员工围聚越来越多,里里外外绕着老爷子为中心,在电梯周围扩散了一个半圆弧形的人堆,这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老爷子怼了这个新来的西安员工,同事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向园,有嘲讽的,有幸灾乐祸的,有同情的……
“那也麻烦公司下回把经费给的宽裕点呀,不然我也不用为了省钱赶着买五点这班飞机啊。”向园笑眯眯地说。
连赖飞白都没想到,向园居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怼她家老爷子。
显然,这小丫头去了西安后,变得更加伶牙俐齿了。
赖飞白也是第一次见老爷子一脸吃瘪地看着这向园,忍不住用手遮了下嘴角偷笑,又听她道:“员工的时间安排不合理,我想,第一个要反思的应该是老板。”
司徒明天:“……”
这话也就是司徒明天她敢这样说,换作陈珊,她还真不敢。好不容易见她家老爷子一面,虽然她家老爷子看上去并不是很待见她,她倒也不至于大倒苦水,只是把最近的一些感受,她还是想跟他分享一下的。
显然,老爷子不愿意听,很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快滚。
向园得令,马不停蹄地赶往机场,中途接到赖飞白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联系顾严了?”
向园看着窗外,丝毫不惊讶:“舅舅跟你说了?”
“老爷子前阵子肺病犯了,我给顾医生打电话,没打通,人在国外休假,结果今天听说他已经回国了,说是临时接了个病人,我还纳闷呢,这顾医生在国外休假什么时候临时接过病人,我就找人打听了。”
向园哦了声,“我一个朋友。”
赖飞白:“你从来没因为身边的朋友找过顾医生帮忙,老爷子还以为你终于想开了,还是说,这个朋友很重要?”
“不重要,”向园视线盯着窗外,“高中同学而已。挂了。”
彼时,徐燕时正坐在顾严的办公室,顾严穿着白大褂,模样清秀,约莫四十出头,比一般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丰神俊朗,身材匀称些。他跟徐燕时解释完老鬼的手术方案和一些术后可能发生的情况,打量了一眼这个模样出众却始终不卑不亢、看人的眼神里很温和且又自带一股精气神的男人,他笑着随口问了句:“我外甥女不好管吧?”
徐燕时从手术方案中回过神,淡淡笑了下,“还好。”
“你俩什么关系?”顾严问了下,“她交过那么多男朋友,我也没见她为了谁要亲自找过我。”
徐燕时一愣。
顾严温和地笑着半开玩笑地解释:“你大概不知道,这丫头记仇,我当年就告了她一回状,记恨我到现在。脾气烈得很。”
徐燕时忍不住失笑:“她是挺记仇的。”
顾严没往下说,看着面前这个干净清透似乎还带着那么点少年气的男人,笑着宽慰了两句:“没事了,情况就是我说的这么个情况,先继续化疗吧,等手术通知,我尽快安排,发现的还算早,只要预后治疗做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们费用应该不成问题?”
“大致需要多少?”
“各地标准不同,我大致预算在二十万以内,因为后期的药物比较贵。”
老鬼听到这个二十万,还是吓了一跳,他这几年其实没存下什么钱,跟陆茜在一起的时候,陆茜要什么他买什么,十几年了,两人都没存下什么钱,后来跟陆茜分手,他为了证明自己,咬着牙狠着劲又买房又买车的,工资本来就不高,科研人员,一年到手也就十几万,也就这两年存下一点。
昏暗的病房里,徐燕时抱着胳膊问:“你有多少?”
老鬼挠挠头,“前阵子买车,首款一付,就没多少了,一两万吧。”
其实当初老鬼买那车的时候,老庆他们都劝过他,让他别买这么贵的,陆茜又不是因为你开奥迪回来找你,买台实惠点的,他们觉得徐燕时那台高尔夫就很不错。实惠不张扬。
但老鬼那阵心血来潮,虚荣心作祟,非要买那台奥迪q5,托人找了销售,全套下来落地也得四十几万。
老鬼问:“你帮我问问顾医生,进口药不能报销啊,换成国产药行不行?”
徐燕时瞥他一眼,“把车卖了吧。”
“……”
“现在卖不划算吧,我才刚买,一转手就得掉至少十几万,下次再买就不是这个价了,而且,十几万,我一年就赚回来了。”老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你……”
徐燕时打断:“我钱在基金里,过几天取给你,不多,就八万。”
“那还差十万。”
“所以让你把车卖了。”
老鬼犹豫,“要不再问问张毅老庆他们?小霖哥别想了,他有个抠门媳妇儿。”
这时,徐燕时手机一震,高冷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高冷:什么时候回来?
昏暗里,老鬼一筹莫展,只有他手机在亮,屏幕泛着光,徐燕时靠着窗,单手飞快回:周六。
高冷:好的,我刚刚听到一件事,说向组长在北京开会的时候被老董事长当着所有人的面训话了,因为抢了老董事长的电梯,你说这老董事长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xys:?
高冷:因为赶飞机的事吧?这个问题咱们之前也反应好几次了,西安这边的经费本来就少,而且大家都知道下午五点二十五那趟航班最便宜,只要三百七。就刚才啊,林卿卿刚刚给向组长打电话的时候,听见向组长好像在哭,肯定觉得很委屈吧。
xys:知道了,我明天回。
高冷看着这条短信,表情狐疑,下意识问身旁的尤智:“明天周几?”
尤智的诸葛正大杀四方。
耳边频繁闪过“二连击破”“三联决胜”“四联超凡”……
高冷目瞪口呆地看着。
“周四,”尤智正在追击最后一个人头,随口问了句:“干嘛?”
高冷:“老大说他明天就回来。”
尤智手一抖,手机差点没拿稳,“大魔王不是休假到周六?我听施天佑说他周六才回啊,怎么忽然提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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