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会输。”
闻言,时怀瑾转头看向安之。
她低着头,天鹅颈修长,皮肤被酒红色的礼服衬得要比平时更白嫩几分,细腻,带着甜香。
雾面的唇色格外有味道,神秘而朦胧,可偏偏她低着头小声说话的样子,又特别可爱,和冷艳的外表形成强烈的反差。
很莫名的,刚刚被时和梁挑起了郁气消散了几分。
“时少,牌洗好了,商量好了吗?嫂子上还是你上?”有人敲桌提醒道。
再次听到“时少”这个称呼,安之没忍住,突然笑出了声。
她突然想起了家里的金毛呵呵,大名时少爷,于是她下意识将视线投向了正站在旁边看牌,悠哉游哉嗑瓜子的时穆身上。
听到笑声,时怀瑾顺着安之的视线看去,立刻猜到了安之在想什么。
他突然从沙发上起身,将坐在旁边的安之一把抱起,放在自己之前坐着的沙发上。
触及柔软的沙发,安之愣了一下,有些紧张地抓住了时怀瑾的胳膊,“我没玩过,不怎么会玩……”
说着,她就要从椅子上起来,将位置让给时怀瑾,却被时怀瑾压着坐了下来,“没关系,输了算我的,赢得算你的。”
时和梁笑笑,拿过了放在桌子最中间洗得整整齐齐的牌,“弟妹,你就随便玩,阿瑾又不是输不起。”
这话一说,彻底堵住了安之的退路,安之不得不上。
时怀瑾支着两条大长腿靠在椅背上,面色平静,神情慵懒。
他伸长手臂搭在沙发靠背后,将安之半拥入怀中,一手握住了她的手,捏了捏,柔声道:“乖,我教你。”
时和梁抬头看了正头碰着头说话的安之和时怀瑾一眼,眼中闪过嫉妒。
都是时家的子孙,他自认为能力并不比时怀瑾差,可为什么所有好的都落到了时怀瑾的手里。
就连联姻都是一样。
安之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背景,都完胜单珊珊一大截。
时和梁眼神一暗,将牌又洗了一遍,重新放在桌子中间,抬眸看着时怀瑾:
“听说牌桌上的新手都是锦鲤,我们加个码如何?看看新手运气是不是真的。”
闻言,时怀瑾抬眸,淡淡睹了时和梁一眼,似笑非笑的扬了扬唇。
他先是拿出了手机打了几个字,而后随手将手扔到一边,收回了搭在安之肩后的手伸向桌边,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一个一个捏起面前的筹码收入掌心,放进桌缘的小抽屉里。
另一只手拿出一串钥匙,垂眸将车遥控器取出。
坐在上位染着深蓝色头发的男人盯着时怀瑾的手,笑着开玩笑,“赌车吗?卡宴?时少这也太小气了点吧……”
他话未落音,“嘭”的一声,金属钥匙扣砸在实木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时怀瑾抬起头,缓缓启唇,“瑾瑜公馆,如何?”
低沉好听的声音,字字落地有声。
语毕,刚刚还吵吵闹闹的桌面安静了一瞬,鸦雀无声。
“咯”
瓜子壳碎了,时穆没收住牙齿的力度,狠狠咬在自己的舌头上,疼得他拧着眉头轻嘶了一声,端起放在吧台上的酒狠狠灌了两口。
酒精刺激伤口,更疼了。
可时穆已经管不了这些了,放下酒杯,转身向楼下跑去。
他觉得他小叔疯了,他得赶快去楼下找爷爷他们上来,阻止他小叔发疯。
安之眼中也有些不敢置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知道瑾瑜公馆对时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对时怀瑾意味着什么。
那是时家的祖产,并不是能拿来开玩笑,可以拿来赌的。
察觉到安之的僵硬,时怀瑾握住她的腰,安抚地拍了拍她,抬眸看向时和梁。
时和梁不语,和时怀瑾对视着。
从时怀瑾的眼神中,时和梁读出了一个讯息:
他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
瑾瑜公馆对时和梁而言,无疑是个巨大香饽饽,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就是不知道梁表哥打算加什么码?”时怀瑾低下头把玩着安之的手指,淡声问道。
时和梁刚张嘴想说话,可时怀瑾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就赌西郊的那块地,赌吗?”
时和梁并没有马上回答。
一秒,两秒,打牌的人,看牌的人,皆无人出声。
大家面面相觑,面露为难,这赌得太大了,就算是赢了,也没人敢收这些筹码啊。
只要不蠢,都能看出这是时家两表兄在暗地里较劲,他们并不想蹚入这趟浑水。
屁股下的沙发似乎变得有些烫人,蓝头发的年轻人坐不住了,下意识推了下沙发,却不敢轻易起身,因为没人上位替他。
时和梁投向时怀瑾的目光一凝。
他知道时怀瑾这几年一直在研究养生食膳,想法已经成熟,但时怀瑾一向谨慎,在没完全做好百分百的准备之前不会轻易开始,于是他打算先下手为强,先一步占据市场。
而西郊那块地是他和他父亲一早就看中,想拿来当保健养生食品加工工厂,前期的建设都已经差不多完成,就差把设备搬进去。
但是时间紧迫,资金和技术资源都没有到位,于是他才打起了时锦纪的主意,并想拉楚谨行入伙。
那块地,几乎耗光了他和他的父亲时耿的半生的心血。
但和花了时家好几代人心血和精力,才有了云起第一公馆的瑾瑜公馆相比,是远远比不上的。
用那块地,换瑾瑜公馆,赚的是他。
但是……
“你跑什么?”
宴离生揽着宁歌出现在楼梯口,和楚谨行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这边走,正好撞上慌慌张张的时穆。
时穆面露急切,“我小叔疯了,我要下去找爷爷!”
“哦?”宴离生看向牌桌的方向,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兴味的笑。
他用力握住时穆的胳膊,又强行把人给拽了回来。
“诶诶诶……”
时穆不停地挣扎着,但他的力气比宴离生小,于是被动着又回到了桌边,被压着在吧台边坐下。
“你干嘛?”
宴离生蔑了时穆一眼,并没有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宁歌拉开了宴离生搭在她腰上的手,转过身在时穆身边坐下,拿起他刚刚没嗑完的瓜子嗑了起来,顺手摸摸时穆的头,笑了笑:
”小孩子就别管大人的事了,来,陪我一起磕瓜子。”
说着,她抓了一把瓜子塞进了时穆的手里。
宁歌本就生得妖媚,五官勾人,素颜时已是惊为天人,如今穿着性感,妆容精致,微微一笑便风情万种。
时穆看得一愣一愣的,不挣扎了,接过了瓜子,磕了起来。
宴离生走到时怀瑾背后,抬头看了一眼,宁歌抬头对他眨眨眼,嫣然一笑,启唇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两个吃瓜群众已经排排坐好,就等着看戏。
宴离生抵了下后槽牙,嗤笑了一声,“不是在玩牌吗?怎么都不动?”
蓝头发的男人见机连忙站了起来,将位置让出来,对宴离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得一脸谄媚。
“我输光了,再玩下去,连裤衩都会被留下。”
“要不宴少,您来?”
宴离生拍拍男人的肩膀,顺势坐下,“下次出来玩,多带点钱。”
“是,是,是。”
那人连忙应下,站在宴离生的身后,暗暗松了口气。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也偷偷将自己面前仅剩的两块筹码偷偷收了起来,依葫芦画瓢,“不玩了,我也输光了,再输回家会被我老爸给揍死……”
时怀瑾勾唇一笑,偏头看向置身事外的楚谨行,“表哥,有兴趣补位吗?”
听到时怀瑾对楚谨行的称呼,时和梁轻蔑一笑,暗暗在心中嘲讽。
时怀瑾总是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可归根结底,和他是一样的人,会在利益面前低头。
楚谨行扬眉,视线淡淡地在安之脸上扫过,什么都没说,在空出的最后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牌桌四方再次坐满了人,只是换了个气氛。
看牌的人一边激动兴奋,一边又觉得很紧张。
宴离生支着下巴,朝牌桌中间的牌伸手,懒洋洋地摸了一张,“赌什么?”
站在他身后的男人凑上去,将刚刚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有意思,时少大手笔,把瑾瑜公馆都拿出来了。”宴离生笑了,敲敲手中的牌,作势要把牌放回去,“早知道我就不坐上来了。”
“牌已经在你手上,来不及了。”时怀瑾堵住了他的话,“所以宴少准备拿什么出来?”
“好牌,我运气不错,”宴离生收回牌看了一眼,低头吹了吹,“太差的也上不了台面,时代新风百分之三的股份,换你的瑾瑜公馆也挺划算。”
众人齐齐抽了口凉气。
宴离生荒唐爱玩在圈内出了名的,但拿公司股份出来玩,这还是第一次。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轮到安之摸牌了,见安之不动,时怀瑾握着她的手往前伸。
安之缩了缩手指,有些不敢抓牌,低声抱怨:“阿瑾,你就不能自己来吗?”
这牌太贵了,她玩不起。
她很有自知之明,她的技术和运气,也就只配玩一块钱一百颗的快乐豆。
“安之,我没有新手运气,所以需要你帮我。”
“相信我不会输,嗯?”
仰头对上时怀瑾鼓励的眼神,安之用力咬了咬唇,捏住了一张牌,拿到面前,翻开一看。
方块三……
安之:“……”
一直没说话的楚谨行也跟着抓了一张牌,红色的大鬼,他往后一靠,主动将两枚钥匙扔在桌子中间:
“河心别墅。”
众所周知,护城河中有一块小岛,产权属楚家,上面种植了一大片珍贵药材。
河心别墅附带的,是整个河心岛。
下一秒,众人齐刷刷地将视线投向时和梁。
提出加码的人是他,现在骑在虎上的人也是他。
赢,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输,则一切归零。
众目睽睽下,时和梁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将手伸向牌。
过于用力的指尖微不可察的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