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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檬,你真不去见他?”
圆脸的捕快不安地问道:“他已经不眠不休站在外面好几天了,我看着他好像快不行了。”
张檬拿着手帕在擦刀,听到捕快的话,她的手只是顿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便将佩刀插回刀鞘,然后又把脏了的手帕丢进水盆,慢慢搓洗。
捕快见张檬不理会自己,忙又转到她的面前问道:“张檬,这几日他一直在那里等你,弄得府衙门口围了一大群爱管闲事的人,赶也赶不走,大人因为这个,已经气了好几天了,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工钱都会被大人扣光的,你当是帮帮我们,出去见一下他可好?”
张檬将手帕晾在架子上,淡淡地开口:“他若是不肯走,你们就抓他坐牢好了。反正他也影响到府衙的工作,有罪。”
捕快瞪大眼:“张檬,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没有人情味了?”
张檬皱起了眉头:“对待他那种人需要什么人情味?”
她一次次宽容他,却换来他一次次得寸进尺。在他给她下药的那一刻,他们两人之间再也没什么情谊可讲。他做那混账事,她不把他抓回府衙算是给足了他面子,他还厚脸皮地日日来府衙等她,也不知他男儿的羞耻之心被他抛到哪里去。对着他那种死缠烂打不择手段的人,她若是对他还有人情味,她就是欠虐的。
捕快还想要说什么,张檬直接推了推她的肩膀:“你去忙你的,别再跟我提起他了,想到他我就不高兴。”
捕快还想坚持:“张檬,见他一眼又如何?他看起来太可怜了,你知道云城的百姓是怎样说他的吗······”
“钱璐,你巡街要迟到了,小心大人扣你工钱。”张檬打断她的话。
捕快想到了巡街一事,脸上的神情变得焦灼起来,她忙系紧腰上的佩刀,转身便跑,边跑还边回头对张檬摆手:“张檬,晚上回来我再跟你说许公子的事。”
张檬无力地呼出一口气,关上了房门。
自从许绿茶在府衙外面等她的时候,除了钟或以外府衙上下的人都在劝她出去见许绿茶。
一开始她们是厌烦许绿茶整日堵在府衙门口,让人工作也不方便,还引起交通拥挤,最重要的是因为他,钟或每日都像是被点燃了的炸药一般,时不时爆炸。若是谁不小心惹到了钟或,那是吃不了兜着走。
后来时间长了,他们都可怜许绿茶。因为许绿茶不眠不休地站在门口那里,身体变得很差,时不时昏了过去,紫衣过来拉他回去,他也不肯。前几天下了雨,站在雨中淋了一晚的他还发了高烧,府衙的捕快不忍心,把昏迷的他抬回府衙,找大夫给他看病。
许绿茶醒了的第一时间就是发了疯地满院子找张檬,张檬不愿意见他,自然不会让他找到,她就藏在一个比较隐秘的角落,淡淡地看着发狂的他。
那次是和许绿茶发生关系后,张檬第一次见到他。张檬没想到短短几日的时间,许绿茶会憔悴成这样的地步。
他的衣衫依然整洁飘逸,头发依然服帖柔顺,只是不管他用胭脂如何遮掩,他精致的五官总会透露出一种苍白的死气。以前如水般柔和动人的美眸变得猩红吓人,仿佛魔鬼一般。他消瘦的几乎只剩一副骨头的身体似乎一推就散了架。
几个月前许绿茶艳绝无双清丽出尘的样子在张檬脑中浮现,那时候的许绿茶自信狡黠,光彩照人,一举一动都是风情。对比现在消瘦如柴、脸色苍白如纸、浑身上下散发着死气的他,张檬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她见到许绿茶之前,几乎要恨死他了。可是见到许绿茶如此憔悴的样子,她虽认为他自作自受,可是她的心会莫名其妙地疼。
看到许绿茶歇斯底里地叫着她的名字,有那么一刻,她是想冲出去的。可是最终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她安慰自己,可不能这么轻易地原谅他。
后来,许绿茶没有在府衙待了多久,便出去了。张檬松了一口气,但府衙的姐妹们跟她说,许绿茶并没有回许府,依然等在府衙外面,等张檬出去见他。
府衙的姐妹们都认为张檬平时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却没想到她会对一个爱慕她的男子如此绝情,纷纷谴责张檬。她们却不知道张檬因为许绿茶的事,一连几日都吃不好睡不好。
张檬确实是还怨着许绿茶的,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能坦然接受许绿茶对她做的事。她认为许绿茶做的事性质非常严重不可原谅,但和她交好的几个捕快听了她和许绿茶的事,却认为许绿茶即使有错,但他也是为了她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女人,理应要对许绿茶负责,而张檬却选择逃避,害了人家男子一辈子,是一个地道的负心女。
张檬听到她们这样评价自己的时候,心里既惊讶又委屈。
刚刚钱璐过来劝她出去见许绿茶的时候,张檬虽然表现还算冷静,但她心里真的不算平静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情绪。委屈,不安,生气,不耐······所有情绪最后化为一块巨石,压在她的胸口,压得她胸闷喘不过气来。
明明一切都是许绿茶的错,为何她们会为许绿茶说话,还指责她是负心女。为什么明明坚信着自己没有错,为什么自己会有些莫名的难受。
张檬躺在床上,无力地将手背搭在额头上。为了躲避许绿茶,她特地向钟或请了好几天的假。她待在府衙,仿佛成了人憎鬼厌的人。钟或莫名奇妙地生了她的气,不再见她,有她出现的地方,钟或绝对不会出现。偶尔见到钟或,钟或对着她也是一副冰冷到极点的表情。
而其他捕快姐妹时不时到她面前板着脸讲大道理,好像张檬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
张檬将压在枕头下的辞职信抽出来,慢慢展开,里面的字迹虽然整齐娟秀,但笔画有着颤抖的弧度,可以看出她写这封信的时候,心情并不平静。
她见到了杨情后,是有辞职的想法的。她想陪着杨情,一直生活在山上。这是她喜欢的生活。可是她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杨情知道了她对他的心思后,是不会再和她像以前一样相处。而且杨情还会给她找夫婿。
所以,她想辞职的心思便淡了,况且她也舍不得府衙的姐妹们,舍不得云城的百姓。
可是这几日,因为许绿茶的事,府衙的姐妹们都劝她去见许绿茶,劝她对许绿茶负责。而她本身还怨着许绿茶,却又莫名心疼许绿茶。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让她的心难受不已。
她在府衙一点都不开心。她甚至想辞职了,离开这里。
张檬将辞职信放回枕下,坐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忽然很想到山上一趟,想见见杨情。小时候她不开心的时候,杨情总有办法逗她开心的。杨情并不是那种开朗的性子,不会给她讲笑话,但他会给她做很多有趣新奇的玩意,会教她设置陷阱机关。
张檬是从府衙后门出去的。她刚走出府衙,便听到几个人讨论着许绿茶的事。
“从没见过这么贱的人,巴着一个女人死不放手,丢尽了我们男子的脸,你说许夫人为什么不叫人把他绑回去,她难道就不嫌丢人么?”
张檬不自觉顿住了脚步,抬眸看向正在讨论许绿茶的男子。那几个男子有年轻的有年老一些的,讲到许绿茶的时候,脸上皆带着鄙视和讽刺。
“许夫人哪能不嫌丢人,她估计是将许绿茶逐出许府了,本来许绿茶就是妓子的孩子,被许府收养,却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许夫人怎么可能还认他?”
“还没成亲就和女人鬼混,简直和青楼的妓子一般贱······”
张檬听到他们刻薄的话,不知为何,一股怒气猛地在胸口上窜起。她没想到,许绿茶会被人这样说。她能想象到,许绿茶站在府衙门口,无数人对他指指点点的景象。
许绿茶是这样一个骄傲的人······
“张捕快?”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
张檬抬起头,便看到不远处的林浩。林浩身材高大,一身褐衣,一双深邃大眼紧紧地盯着她,其内有着压抑的悲伤。他快速向张檬走来。
几个说许绿茶坏话的男子见到张檬出现,喧哗了起来。就要上前围住张檬,林浩握住张檬的手腕,将张檬带走。
把张檬拉到一个隐秘的角落,他放开了张檬的手,哑声道:“张捕快,你和许公子的事是真的么?你们已经发生关系了么?”
林浩的眼睛微微泛红,死死地盯着张檬。
张檬不想提起这个,并没有回答林浩的话,她低声道:“林浩,你不要听信那些人的话,许公子并没有那么······不堪······”
她说罢,自己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会为许绿茶说话。怀着复杂的情绪沉默了一会儿,她告别了林浩,向山上走去。
林浩在她身后叫她名字,好像还说了什么,可是张檬的心绪都被人们指责许绿茶的话给占据,并没有留意林浩说了什么。
到了山上,杨情正在厨房煮面,见张檬来了也不惊讶,而是让张檬去洗手,说很快就能吃了。
张檬坐在石桌前,杨情很快端着两碗面条走了出来。
面条依然像以前一般难吃,诡异的气味,不成条的面,还有泛黄的发苦的青菜。可是张檬还是将面条吃的干干净净。
杨情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只有阿檬能吃完我做的面呢。”他将碗筷收拾好,就要离开,张檬叫住了他。
“杨情,许绿茶这几日都在府衙门口等我,我不想待在府衙了,我想离开那里······”
杨情端着碗筷走了回来,将它们放在石桌上,自己便坐在张檬对面,他温声问道:“你是不是还是无法原谅他?”
张檬一怔,缓缓点了点头:“我觉得是他做错了,我没有将他抓去坐牢了,算是对他仁至义尽了,可是府衙的姐妹们都说我对他太绝情······”
杨情沉默了一会儿,抬眸看向张檬,认真道:“阿檬,虽然我确实希望你和绿茶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