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微一听鱼鳞舞要被砍头,顿时急了。
她刚要开口说话,就被鱼鳞舞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之前商量时鱼鳞舞说过,如果她咳嗽,就代表不要随便开口,也代表她心里有数。
可是,这都要没命了,还有什么数啊?输了才是真的!
但不管她怎样着急,鱼鳞舞既然这么说了现在又这么做了,墨微也就只好不再吭声,只睁着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鱼鳞舞。
那几个武栭国的壮汉听了布赖的吩咐,果然就走过来要押着鱼鳞舞往外走。鱼鳞舞却依旧面带微笑,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只在转身的一瞬间叹了口气,连道两声:“可惜,可惜!”
“你站住!你可惜什么?”就在鱼鳞舞一只脚要跨出门外的时候,布赖喊住了她。
鱼鳞舞扭头对他看看,摇摇头:“没什么。”
布赖皱着眉头看她,半天:“你这女人狡猾,有话又不说,是想要被砍头吗?”
鱼鳞舞呵呵一笑:“大头领,您忘了您刚才已经下令要砍我的头了,难道我还有第二颗头颅给您砍吗?”
布赖愣了下,忽地咧嘴一笑:“你这个女人有点意思。好吧,老子暂时不砍你的头,你先回来把话说明白。”
那几个人又立马扯着鱼鳞舞往回走。
鱼鳞舞站定,这次却不说了。
布赖等了半天,见她不开口,登时竖起粗浓纷乱的眉毛:“怎么还不说?难道要老子拿刀子撬开你嘴才肯讲吗?”
鱼鳞舞摊摊手:“不是我不肯讲,而是怕大头领您不敢听啊。”
“放屁,有什么是我不敢听的?你只管讲来!”布赖吼道。
他的声音极大,震的众人耳膜发疼,连四周黄褐色的墙壁和房顶都窸窸窣窣地落下一层土灰来。
鱼鳞舞依旧微笑,半点没有惊怕的模样:“可就算是敢听,大头领不敢做也是白说。既然注定是白费口舌,还不如不要开口,免得浪费时间。”
“你激我?嘿嘿,胆子不小!”布赖眯了眯眼,盯着鱼鳞舞嘿嘿地笑,那声音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笑了两声,他忽然挥手:“先把他们带下去好好看押,等我想出怎么处置他们的方法再说。”
众人都被他这话弄的有些糊涂,但他既然这么吩咐了,下面的人自然只有照办的。
于是鱼鳞舞等人又被押了回去,成为第一次没有被立即卖掉或者是做其他事情的一批人。
布赖好像忘记了杨鹃,连她也被一起押了下来。
鱼鳞舞并没有多说什么,其实她也想借助杨鹃多了解些布赖的情况,对不久后的谈判多些把握和筹码。
“您真的就吃准了这个大头领会主动来找咱们吗?”安德芳听了她的话,并不敢相信。
鱼鳞舞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她看着被自己弄糊涂的众人笑了起来:“我又不是神仙,当然不可能确定大头领会来找咱们谈判。但是总要试一试,多做些准备不是吗?况且他既然没有杀了咱们,更没有留下杨家公子,这就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安德芳问。
“大头领现在的心乱了。”鱼鳞舞微笑道。“他的心浮动了,所以他才没有留下杨家公子,甚至他都没有再去注意到杨公子。”
诸人仔细一回忆,还真是。自从鱼鳞舞说那句去掉头上一人时,布赖这位大头领的眼睛就没有在杨敏和其他人身上停留过。
看来这位大头领心里的确是跟他们打听到的那些消息一样,早就对武栭国起了篡夺之心。
“按他那性格,很显然并不是忌讳什么祖上效忠的誓言,而是因为钱粮不够支持他造反。”鱼鳞舞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留下这位杨小姐,定然是想利用她来传话……”墨微也分析道,随即她微微歪了头猜测:“按理说他性格狂傲,根本不把武栭国国主放在眼里,那么他又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呢?难道是……”她看向鱼鳞舞。
鱼鳞舞眼睛一亮:“他屋子里有国主的人!”
“还有其他头领的人!”一直不吭声的杨鹃,这时弱弱地插话。
——“他们彼此狗咬狗,都内斗的厉害。可是又碍着松吉国主,只能私底下斗,如果他们谁敢明目张胆地造反,其他头领就会联合一起,打着为国主清理叛贼的名头来对付……”杨鹃喘了口气继续说,“所以,他们都不敢明着来。”
“果然跟我们想的差不多。”鱼鳞舞终于松了口气,“现在,只要我们够份量,就没有性命之忧了。只不过,咱们要舍些有价值的东西出去,钓钓鱼!”
她看向杨鹃:“这件事还得有劳杨小姐你了。”
杨鹃苦笑:“说什么有劳,我被留下不就是派这个用处的吗?”
鱼鳞舞以为来找她的第一个人会是布赖,可没想到却错了。
“你就是那个敢公然迷惑大头领造反的女人?”
阿利那一身葛青长袍,却衬的原本就不高大修长的身材显得越发的五短,站在鱼鳞舞的面前,面色阴冷地盯视着这个被手下偷偷搬运出来的女人。
在得到密报后,阿利那很不解,什么样的女人敢有那么大的勇气当着布赖大头领的面鼓动对方去造反。
“我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了不起的人物,原来就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妇人!”阿利那眼中阴冷,语气鄙薄。
老娘这是女扮男装,你眼瞎了还有俩窟窿呢!说我不男不女,你才是不男不女呢,你全家都是不男不女!
鱼鳞舞心里把对方骂了个底朝天!
她也不懂这个阿利那为什么会把她偷运出来,还对她说这样气死人的话。不知来由,于是她也就不吭一声。
阿利那见她不开口,神色更是阴沉了三分。“怎么不说话,是舌头被天上的鹰叼了还是被地上的狼啃了?或者是个哑巴?”
鱼鳞舞那个气啊!
这个阿利那是什么鬼东西?怎么跟她见面说了三次话,每一句都是在诅咒她?她是跟他上辈子有仇还是这辈子有怨呐?
憋着气,鱼鳞舞硬邦邦地道:“请恕我不懂阁下的话,更不知道阁下要我说些什么,还请阁下明言吧。”
阿利那眉头皱了皱,语气依旧阴沉:“不懂?不懂那你在布赖大头领的房间里说的是什么?还需要我再说一遍来提醒你吗?”
鱼鳞舞一个激灵:这个阿利那是要杀她还是别有目的?
都怪她当时只顾着打听布赖的情况,对于其他人没太上心,要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了。
定了定神,鱼鳞舞抬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慢慢地问:“那您的意思呢?”
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之前,绝对不可以贸然交出自己的底细,模棱两可,含糊其辞最佳。
好个大胆的女人——阿利那审视了她好半天,见对方丝毫不惧地直对着自己的眼神,心里微微惊异之余,也生起一丝赞赏。
时间紧迫,他也不能一直这么纠缠下去,要是被布赖发觉了可大不妙。
阿利那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嗤声,忽然就说:“支持我。”
嗯?啥意思?
难道这个阿利那也想造反却缺少钱粮?
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武栭国可以耕种的土地极少,粮食是第一大稀缺资源,否则他们国家的人也不会为了口吃的各种抢夺堕落了。
但是,人心难测,自己还得稳住,不可轻易信了对方。
“您要我怎样支持?又支持您什么?我这人笨的很,不会打闷葫芦,大人不如明说。”
“明人不说暗话,你想怎么支持布赖的就怎么支持我。怎么样?”阿利那脸上神情微微缓和了下来。
鱼鳞舞笑笑:“大人大概忘了,我之所以支持大头领,是因为我和同伴的生死都在大头领手上。大人您想要我的支持不难,可是,我又为什么要舍弃大头领来支持您呢?”
想要我支持你,最起码你也得拿出点诚意和实力来吧,什么都没有,我凭啥支持你?凭你一张嘴吗?
阿利那盯了她两眼,点头:“你是要我帮你把那些人都救出来对吗?”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和帮手,没有他们在,我也无能为力。”鱼鳞舞摊摊手,故作轻松地说道。
她不敢轻信阿利那,如果对方不帮她把墨微安德芳他们救出来,她怎么敢相信这个人不是布赖派出来试探她的?
掉脑袋可不好玩!
好在阿利那没有让她多等:“你放心,既然我要你的支持,自然就会满足你的愿望。现在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说完,阿利那也不管鱼鳞舞的意见,直接挥手叫人过来带了她就走。
她被带来时是被人敲晕了扛来的,现在后脑勺上还隐隐作痛呢,心里自然对把她打晕的人耿耿于怀。
此时见前来带她走的人站在面前,便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心中咬牙:老娘记住你了!
来时她昏着不知道路径,回来的时候就留意了下,发现根本就没有离开被关押的地方多远,也就是说这里依旧是布赖的地盘。
鱼鳞舞心里再起狐疑:这个阿利那到底是真心想要得到她的支持来造反,还是布赖设的圈套来试探她?
墨微等人正昏昏睡着,谁也没有发现她被人劫走又送回来了。
鱼鳞舞一直在想阿利那的问题,她吃不准阿利那到底是什么心。
在这样一个群狼环绕的地方,她如果不小心再小心,不但会送了自己的性命,还会连累安德芳墨微他们。此刻她都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近在咫尺却相隔天涯的拓跋珪了。
烦恼她的问题直到回到囚牢里躺下时都没有找到答案。
不过接下来,她也不需要再劳神费力地寻找答案了,因为,松吉国主也来找她了,还是亲自来见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