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亲也结了,年也过了,海棠又闲了下来。
嘟嘟现在有伴也有人照顾,除了睡觉平时根本不粘她;一时兴起想教知兰认字、写字,却发现小五的书法比她的漂亮多了,心里虽然不愿意,但为了孩子们海棠让出了教书先生的位置;小晴虽然答应了吴千帆的求亲,但是坚持要等海棠回府才嫁过去,妞妞已经迫不及待地叫着她娘了,小晴好像对于这个角色并不排斥,对妞妞付出了真心关爱,海棠很欣慰,她一直相信在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善良的人;桔子虽然爱闹别扭,不过与小五相处下来也没有发生矛盾,只是那张利嘴依旧不肯放过成瑞;小五终于能把她和沈棠分离开来,面对她时浅笑自如,不再有羞涩表情。总之方宅里很和谐,很安静,安静得海棠成日唉声叹气。
“想什么呢?”楚亭已经研究她半天了,表情很丰富,一时叹气、一时微笑、一时皱眉,也不知道她脑子都想些什么?
“我很无聊。”海棠嘟着嘴眨巴着眼睛。
“嗯?”
“我闲得无聊啦。”
“大小姐,闲就找些事做嘛。”楚亭无奈地倒在榻上。
“我也想啊,可是这宅子里有需要我做的事吗?家归你养了,嘟嘟有小五带着,家事有小晴、桔子、沈妈,我能干什么?”
“你就专心地做我的妻、嘟嘟的娘。”方楚亭说完自个就笑了,没想到这两个字说出来会让心这么的暖。
“我已经很专心了!”海棠提高了声调,叹了口气,又低沉了声音,“可是还是很无聊。”
“我也就是听到你说无聊,府里那么多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没看见她们无聊。”
“我也很奇怪啊!这成天你家长、他家短的就能说上一辈子?弹琴、画画、看书就能过一辈子?我也有想过要当‘闲’妻啊,可是闲太久也会无聊嘛。”没有电视、没有网络、不能逛街,这全职少奶奶的日子还真不是人过的!
楚亭晒笑着,“你这样也叫贤妻?”
“哎呀,是闲散的闲啦。”海棠挥着手,不和无知的人计较。
方楚亭听到标准答案,自嘲地笑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想做什么?”
海棠爬到他身边,“相公,让我出门去逛逛好不好?”
“不好!”
“相公!”海棠拖长着声音。
“没得商量!你忘记上次出门就遇到了你二哥的事?”楚亭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真想把这女人给打晕了锁起来。
“那是意外嘛,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意外。要不这样,你带我去皇太孙的酒楼玩玩。”海棠眼里闪着光亮。
“我睏了,睡觉!”楚亭不理她径直进了里间。
嗬,学会我的调调了!海棠会心地笑了,这个男人越来越可爱了。
海棠一提及出门的事,楚亭就不理会她,找机会扯开话题,让海棠很无趣,就像一拳打过去,却发现打在了棉花上,力道够了,却没有该有的疼痛。
清早,海棠还在赖床,楚亭把她拉了起来,“干什么?方楚亭,我现在除了睡觉已经没有其他乐趣了,你还想要剥夺!”
“原来是这样,那算了,我本来还想叫你一起出门的。”楚亭停了手,一副很惋惜的模样。
“出门!”海棠跳下床,冲到柜子前找衣服,口里一边喊着,“等我!”
这件不行,太花俏了;这件也不行,太贵气;怎么就找不到一件适合的衣呢?海棠不甘心地翻着。
“你找什么?”声音里有着不耐烦。
“找一件不惹人注意的衣服啊。”
“我看你不用找了,你一站在那里就会惹人注意。”楚亭忍着笑认真地说。
海棠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你是在夸我吗?为什么我听不出来?”
楚亭扬扬眉,还好,还有自知之明。
换了件青色的长袄,披着月白色的披风,头上随意插了件银饰,海棠左右瞧了瞧镜子,这样应该不打眼了吧。
“就这样?”楚亭有些意外,“你为什么不穿男装?”
“男装?”算了,还不如不出门,小五只要一看到那装扮,八成就知道她是沈棠了。
“你从前不是很喜欢穿男装吗?”
“才不要,我现在穿着男装出去,马上就会有人跳出来揭穿我!”
“嗯?以前我也没看出啊。”
“大少爷,你也知道说以前啦,如果是现在,你一眼就能看穿我。”海棠接收到一个不解的眼神,只好解释得再详细一点,“从前你没有成过亲,当然认不出男女,现在你如果你还不能分辨,我得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很笨。”
“你是说,成亲后就能分辨了?”
“你想,一个女人穿了男装,她还是女人,女人和男人的区别,年级小或许难以区分,可是这里、这里不同嘛。”海棠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胸部,“成了亲的男人对于这个部位,可是比女人了解得还多。”
楚亭盯着她的胸部,脸上露出戏谑的笑。
“再说了,我也成了亲,还是一个孩子的娘,现在我再怎么扮男装,这走路、这神态,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楚亭眯着眼从上自下打量着她,叶海棠不一样了,忘记了过去的她真的不一样了。
坐着马车转了些时间,停在了一座院落前,海棠下车,扶起帽沿偷看了一下,这是酒楼?不是哄我吧?
成瑞敲开了门,开门的是大一,“公子,夫人。”
方楚亭领着她进了屋子,穿过长廊,来到一张小门前,推开门,门后是一座小楼梯,出了楼梯,眼前装饰就不一样的,走廊上挂着灯笼,一间间小房间,原来那个小院子与这酒楼相临,是个秘密出入口。海棠偷瞄了一眼,里面摆放着大圆桌,这些便是雅间了。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楚亭坐了下来,示意海棠可以把披风除了,这个房间和别的不一样,没有大圆桌,只有一张小圆桌,上面摆放着茶具,里面有个隔间,放着一张书桌。
这应该是他的办公地点了,轻轻地敲门声响起,海棠回了头,一个妙曼少女端着茶壶走了进来。
少女看到屋子里有陌生人,稍稍愣了一下神,旋即低头给楚亭上茶。
“海棠,这是小三。”
“公子,是夫人吗?小三见过夫人。”少女脸上的表情迅速变换了一下,微笑着行礼。
海棠微笑着点点头,眼睛却没有离开她。大红色彩袖罗袍,金枝线百花裙,腰束青玉带,一个水灵灵的美人儿,眼神精明,笑容亲切,有当掌柜的潜质。
“夫人,小五没见过什么世面,还请您多多关照。”嘴上说着关照,神情却是不卑不亢。有点意思!
“小三说的是哪里话,进了我家,就是自己人,自己人不关照,我关照谁呢?”
“夫人说得是,小三相信,夫人和叶公子一样都有着菩萨心肠,能伺候夫人是小五的福份。”
我大哥?他是菩萨心肠,可惜我好像不是。海棠不置可否,端着茶杯轻啜了一口。
“小三,今日有什么消息没有?”
“回公子,这是今日从京城来的信。”小三递上一封信。
楚亭看了看,一边折一边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公子,有件事很奇怪,两天前酒楼里来了些江湖人,他们说起了一个人,柳慎言,他出现了。”
楚亭面色一惊,手一紧,信被抓成一团,“你说什么?柳慎言?”
小三直视他的眼睛,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他们有说在哪里见过他吗?”
“徽州祁门!”
方楚亭神色混乱,喘着粗气,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海棠扶着他的背,轻轻拍着。
“怎么回事?哪个柳什么言的,他是谁?”海棠转头问小三。
小三神色黯淡,“五年前,叶公子过世的时候,公子曾经找他打探叶公子在秦淮河见过什么人,才刚刚有些眉目,柳慎言的住宅就失了火,里面有一具尸体,官府认定柳慎言死于大火之中,但是这火灾是人为或是意外就不得而知了。”
“死而复生?”不是每个人都会像自己这样,这么说只有一种可能,死遁!
“海棠,你先跟大一回去,我要去趟徽州。”方楚亭已经清醒过来。
“不!我也要去。”海棠也想探个终究。
“叶海棠,现在不是玩的时候,我是有正事,而且随时会有危险。”方楚亭有些微恼。
海棠走到他面前,神情坚定地看着他,握着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宽心地笑容,“这件事关乎我大哥的死,我不能坐视不管,不管多危险我也要和你一起。”
楚亭略一沉思,“我们先回家。小三,你叫大一他们准备好,到我家门口等我。”
说完,拿过披风给海棠披上,然后拖着她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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