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丢!耳聋了?”
晏辞骂骂咧咧的开门下车,两只手扯着皮衣外套挡在头顶,少年长腿阔步的走到了打伞的女生面前。
他腾出一只手,将伞掀起。
伞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赫然映入晏辞眼帘,他惊艳了两秒,轻皱眉,只因小美人的那双眼睛红肿不堪,颜值大大打了折扣。
“你谁啊?站我家门口干嘛?”晏辞的分贝小了一些,特别自觉的挤到了女孩伞下。
红伞本来就小,被他这么一挤,秦桑左肩淋了雨,很快便湿透了。
她狐疑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个子高挑,眉宇轩昂,模样和晏锦言有四五分像,不过他的神态更显桀骜不驯,与晏锦言的沉着清冷截然不同。
秦桑思绪飞转,在少年注视下,她终于动了动唇:“你好,我找晏锦言。”
她声音轻细,若非离得近,晏辞怕是听不清她的话。
不过“晏锦言”三个字,晏辞听得真切。
他挑眉,眼神似浪潮一般扑在女孩身上,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才轻笑了一声:“找晏锦言?”
“你跟他什么关系啊?”
秦桑蹙眉,不太喜欢对方说话的语气,言语间尽显轻蔑。
她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将伞往自己这边收了一寸,转身往敞开的大门里走。
晏辞猝然被扔在了雨里,愣了两秒,而后他叫嚣着追上女孩:“欸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我问你找晏锦言干嘛?你是他什么人啊?”
男音尖锐刺耳,比夏蝉还要聒噪。
秦桑有些烦了,蓦然站住脚,回身看着少年,沉声道:“我是他的追求者。”
晏辞:“……”
两秒后,他笑出声:“追求者?你喜欢他啊?”
“怎么还追到家里来了?”晏辞差点笑出泪来。
以前晏锦言双腿还健全的时候,追求者倒是不少。
可自从他腿折了,偌大的海城,整个上流圈子里,哪里还有他的追求者?
这小丫头真是要笑掉他的大牙了。
晏辞慢慢敛了笑,语气轻蔑,一副冷嘲的口吻:“他一个残废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男音刚落,伞下的女孩眼神微凛,比方才犀利了不少。
饶是晏辞,也被震慑
了刹那。
不过他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由失笑:“怎么?我说他残废你不高兴了?”
“看着我做什么,想打我啊?”
“他本来就是残废啊。”
“腿折了,人也就废了。”
“真tm的让人瞧不起!”
晏辞越说越来气,淬了口唾沫星子。
然后他就挨打了。
那红色雨伞下的少女,发了狠的冲他砸了一拳过来,正中他的左眼。
晏辞完全没反应过来,像tm做梦一样……
……
晏家老宅的装潢偏古风,与建筑外表的西欧风格截然不同,里外给人强烈视觉冲击感。
至少秦桑是这样认为的。
她这会儿正站在晏家老爷子的书房里,身上那件法式复古白色泡泡袖连衣裙几乎湿、透了,胸、衣形状隐约可见。
有女佣为她送来了一张干净的浴巾,秦桑裹在身上,将湿漉漉的长发散开,披在肩上。
书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跟她一起被老管家陈叔带进屋的那个叫晏辞的少年好像还在客厅里上药。
秦桑揪紧了浴巾的边角,垂眸盯着脚下的羊绒地毯,木着一张小脸,有些走神。
她知道,晏锦言就在这栋别墅里。
可她至今为止,还是没能见到他。
“秦小姐,这是老爷让厨房给您准备的甜汤,您趁热喝吧。”
方才给秦桑送浴巾来的女佣推门进来,给她送了一碗热乎乎的南瓜圆子汤。
见秦桑还杵在原地,女佣微笑:“秦小姐,您随便坐。”
“老爷说等二少爷上完药,就让他过来给您道歉。”
秦桑颔首,看着女佣将南瓜圆子汤放在沙发那边的茶几上,她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你家大少爷在家吗?”
女佣动作微顿,看向她的眼神很是为难:“秦小姐,大少爷他……已经睡下了。”
秦桑沉默,浅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沉默间,晏辞从门外进来,轻笑了一声:“晏锦言睡了?我刚刚路过他的书房,里面灯还亮着呢。”
“你们还真是骗小孩子呢。”
少年分贝不低,一副放荡不羁的语气。
弄得女佣一脸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桑抬眸看了晏辞一眼,他的左眼覆了层薄薄的紫色,看上去有点滑稽。
嘴角还有道血口子,是秦桑一拳砸在他嘴角的时候,他自己的牙磕破了皮弄出来的伤口。
晏辞意识到秦桑打量的目光后,迎上她的视线,瞪了她一眼,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嘴角:“你这臭丫头下手够狠的。”
“瞧给我打得,我妈差点没认出我来。”
他嘟囔着,见秦桑始终板着一张脸也不笑,顿时觉得无趣。
撇了下嘴,晏辞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座,瞄了眼茶几上的红糖南瓜圆子,又是一脸嫌弃:“这玩意儿看着就甜腻腻的,肯定很难喝。”
女佣:“……”
默了片刻,女佣友好的提醒了晏辞一声:“二少爷,老爷让您过来是给秦小姐道歉的。”
说到道歉,晏辞顿时就不服气了,“她把我打成这样,我还得跟她道歉?爷爷他老糊涂了吧!”
女佣语塞,悄悄看了旁边站着的秦桑一眼。
老实说,就眼下二人身上的伤情比对来看,二少爷确实更像受害者一些。
思索了半天,女佣才牵强笑道:“二少爷您要是再这么口无遮拦,我就告诉老爷去。”
晏辞瞬间萎、了,再开口,语气都正经了不少:“那什么,我跟你道歉。”
“对不起,害你手破了道口子。”
说这话时,晏辞瞥了秦桑的右手一眼。
她右手食指关节处确实破了道口子,不过不是晏辞打的,是她打晏辞的时候在他牙上磕破的。
秦桑看了眼自己的手,一脸无所谓:“没关系。”
晏辞:“……”
所以在秦桑眼里,还真就是他错了呗?
凭什么啊!挨打的明明是他好吧!
这臭丫头良心不会痛的吗?
没等晏辞走完崎岖的心里路程,秦桑再度开口,话头直冲着他:“你刚才说,你大哥在书房是吗?”
晏辞回神,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
秦桑又问:“他的书房在哪里?”
“出门左转下楼,靠楼道右手边第二间。”男生如实回答,眼里添了几分看戏的玩味:“你要去找他?”
刚才在楼下客厅上药的时候,晏辞听说了秦桑的事情。
知道她是对面秦家二爷的私生女,一直养在临川镇。
还听说秦桑和晏锦言在临川镇关系不错。
晏辞寻思着,这姑娘身上有
股百折不屈的韧劲儿,从临川追到海城,就为了见晏锦言,八成是真心喜欢他那个残废大哥的。
就是晏锦言那臭脾气……秦桑这臭丫头能降得住?
……
秦桑按照晏辞指的路线,找到了晏锦言的书房。
正如晏辞所说,书房里亮着灯,灯光从门下缝隙间透出来,映在秦桑的鞋面。
她裹紧了身上的浴巾,视线垂落在门把上,心里有一根弦紧绷着。
推开这扇门,她就能和朝思暮想的言哥哥见面了。
可秦桑却临阵退缩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很快连伸出去的手也开始了,呼吸渐渐急促。
就在秦桑迟迟拿不定主意时,隔着门板的屋内传来些微动静。
她一口气提在了嗓子眼,小脸紧绷着,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那扇门。
片刻后,书房的门应声而开。
晏锦言错开了房门,轮椅停在门框右侧。
门开后,他打算操控轮椅从屋里出来,未想抬眸便看见了秦桑的那张巴掌大的小脸。
阔别近两年,秦桑的模样有少许变化。
晏锦言看见她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小丫头成年了。
两年的时间她好像又长高了一些,身材纤瘦匀称,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经没过了细腰。
她裹着浴巾,露出一双细长白嫩的腿,姿态有些媚。
晏锦言没敢多打量,目光偏向别处,暗自心如擂鼓。
“言哥哥。”秦桑先开口,声音软软的,有浓浓的鼻音,像是哭过。
晏锦言听了,心脏钝痛了一下,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他没有应声,目光从秦桑身上移开后便冷漠至极,仿佛女孩只是个陌生人。
秦桑心疼得快裂了,眼里有泪花浮着荡着,快要决堤了。
“言哥哥……”秦桑又喊了他一声,慢慢蹲下身子,从浴巾底下探出一只手去拉男生的衬衣衣角。
她的小动作全都落在晏锦言眼里。
他搭在腿上的手攥了攥,余光里那只纤细莹白的手将要抓到他的衣角时,少年操控轮椅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秦桑的手就这么生生扑了空。
她愣了一下,鼻尖蓦然泛起强烈的酸涩,哭出了声:“言哥哥……我没有姥姥了……”
女音断断续续,抽抽搭搭着,哭
腔特别明显。
她的分贝也不低,哭声在书房里炸开后,晏锦言身形顿住,轮椅停了下来。
秦桑就蹲在他书房的门口,裹紧了浴巾,嚎啕大哭。
那哭声引来了刚从楼上下来的晏辞。
“得,又气哭一个。”少年倚在楼道口的墙上,两手揣兜,静静远观。
他心里原本还对秦桑报着一丝期望来着,以为秦桑会是女生中的一个例外。
没想到她和其他女生也是一样的,被晏锦言三两句话虐到哭鼻子。
就在晏辞觉得无聊,想离开时。
他听见了轮椅的声音。
然后晏辞便看见一只修若梅骨的手从书房里探了出来,手里捏着一块手帕,递到了蹲在门口哭的女孩面前。
晏辞伸长了脖子,看见了晏锦言露出的半张侧脸。
像是见了什么怪物似的,少年瞪大了眼,一脸惊恐。
他不敢相信,晏锦言会给一个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孩子递手帕。
简直像做梦一样!
……
秦桑没接手帕。
她只蹲在地上,望着轮椅上的少年放肆大哭。
白皙的脸上布满泪痕,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简直毫无形象可言。
偏晏锦言不嫌弃,一双深窝眼微凛,眸底暗暗淌着心疼,却又不能言语。
其实刚才看见秦桑的那一瞬间,他便想逃了。
如若不逃,晏锦言怕自己做不到狠心对待她。
就如现在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去疼她,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拿手帕擦去她的泪。
晏锦言想,就让自己再心软这最后一回。
他说服了自己,却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冷意,一声不吭的擦干秦桑脸上的泪痕。
秦桑望着他那张冷脸,满心委屈都化作了泪奔涌而出,眼泪根本止不住。
她想问晏锦言,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可眼下她太难过了。
为姥姥的死难过,为晏锦言的面无表情难过……
秦桑蹲在地上哭了很久,久到双脚发麻了。
晏锦言一直守着她,除了替她擦眼泪,他没有其他举动,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但秦桑却真切的体会到了晏锦言的温柔。
对晏锦言来说,行动永远胜于言辞。
秦桑哭累了,脚也麻了,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扣住了男
生的手腕,瓮声瓮气问:“言哥哥,我可以去你书房里坐一会儿吗?”
“脚麻了。”
她话落,咬着唇,用通红的双眼巴巴地望着晏锦言。
那眼神弱小、无助、可怜,晏锦言实在是抵抗不了。
他闭眼,为自己一秒沦陷皱了下眉,而后低沉的“嗯”了一声。
秦桑抿唇笑了,就着少年手上的手帕擦了眼泪,借着他手上的力道站起身。
待她站稳后,晏锦言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将轮椅往旁边挪了一些,给秦桑让道。
等女孩进屋后,他也操控着轮椅跟上她。
书房的门就这么敞开着,是晏锦言对自己最后的约束。
他发誓,只允许秦桑在书房里呆二十分钟。
最多……最多不能超过半个小时。
秦桑自然不知道晏锦言内心有多挣扎,她脚麻了,在茶几那边的藤椅落座,一张小脸写满了不舒服。
介于痒与疼之间的这种麻痹感,真的太让人抓狂了。
秦桑弯腰捂着自己的脚踝,样子可怜极了。
晏锦言见了,暗暗叹了口气。
他拿书房里的座机电话给佣人房打了个电话,让人给秦桑送一身干净衣服过来。
女佣送衣服来时,顺带又给秦桑拿了一碗红糖南瓜圆子。
这一次秦桑美滋滋地吃了南瓜圆子,连带着汤也喝干净了。
晏锦言问她:“要不要再来一碗?”
女孩摇头,满足的舔了舔红唇满目星河的望着少年:“言哥哥,我换的衬衫是你的吗?”
秦桑已经换了衣服了,只不过晏家没有她这个年龄段女孩子穿的衣服,所以女佣拿了一件晏锦言没穿过的黑色衬衣给她。
秦桑穿上后,衣摆刚好遮过大腿。
晏锦言看见后,径直把藤椅上的浴巾扔给了她,让她裹住腿。
秦桑不知所以,但晏锦言让她裹,她便照做了。
这会儿换了衣服吃了东西,秦桑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她窝在书房的沙发上,将脑袋歪歪斜斜的靠在沙发靠背上,目光盈盈的看着书桌那边忙碌着的少年。
仿佛过去那两年只是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她的言哥哥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这种感觉太过梦幻、美好,内心的舒畅感让她眼皮子开始
打架。
她要睡着了?
不能睡的,还没有问言哥哥,当初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呢。
……
凌晨三点。
偌大的晏家老宅悄寂无声。
一楼,晏锦言的书房里,暖色调的灯光柔软的裹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女孩身上。
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看着书的少年听到了极平稳的呼吸声,他抬起头,往沙发那边看了一眼。
见秦桑靠在沙发上安然睡去,晏锦言有些愣神。
他合上了手里的书,先是暗暗松了口气,继而转动轮椅,慢慢往沙发那边靠去。
秦桑睡得很沉,身子蜷缩着,极其没有安全感。
晏锦言靠近后,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就这么垂着眼帘,静静的打量着女孩白净无暇的侧脸。
直至此刻,晏锦言还是有一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他没想到自己和秦桑会有再见面的一天,因为一开始晏锦言就做好了彻底淡出秦桑人生的打算。
他知道秦桑高考后会来海城,所以跟老爷子商量,高考后直接出国,去国外留学深造。
老爷子答应了,国外的学校也打点好了,机票就订在明天一早。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眷顾,在他临行前的这一夜,将秦桑送到了他眼前。
晏锦言抿唇,笑意在他唇角慢慢化开,最终随着他克制的亲吻,印在了秦桑白净无暇的额间。
他亲吻了她的额头,克制、隐忍,却又恋恋不舍。
“言哥哥……”熟睡的女孩梦呓了一声,音色朦朦胧胧。
晏锦言却听得很清楚。
他的心尖轻颤了一下,压下了那股强烈的酸涩感,决绝的直起身。
花了三五分钟平复自己内心的强烈波动,晏锦言操控轮椅出门去。
他去给秦桑拿一床薄毯来,怕她感冒。
……
晏锦言行出书房后,转角便看见了靠在走廊里把玩烟盒的晏辞。
那少年眉眼桀骜,瞥见晏锦言后,扯着薄唇笑了笑:“大哥,我可都看见了。”
轮椅上的晏锦言不语。
少年便接着笑:“你……”
“滚去睡你的觉。”
晏锦言突然开口,打断了晏辞的话。
随后更是看也不看他,操控着轮椅离去。
走廊里,只剩下被被莫名其妙吼了一声的晏辞:“??
?”
怎么着?给那臭丫头递手帕还不让人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日)休息一天,后天(日)晚点更新。后面直接都市篇,不会写大学哈,也就是说火葬场不会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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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基友新文《青瓷》by景臣
文案如下:
七年前,陆屿在学校篮球场上向黎曼青表白,后者逃之夭夭。
七年后,再相逢,黎曼青开车意外撞到了他。
将他送至医院,她犹豫再三说:“你放心,我会负全责的。”
陆屿看了眼她泛红的脸,隐了嘴角的弧度,装出一脸病弱相,“那就麻烦你了。”
黎曼青把无处可去的他带回了家,就当是合租的舍友。
后来黎曼青病重,陆屿不离左右照顾,因此丢了工作。
为了弥补陆屿,她托昔日好友替他找了份美术馆的工作。
面试那天,她陪着陆屿同去。
眼睁睁看着面试官殷勤恳切的握住他的手,泪眼婆娑:“馆长,您可算是回来了。”
黎曼青:“?”
月色倾洒在窗台的一夜,陆屿亲了黎曼青,很浅很轻,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唇间的温度已散。
他凝视着她,嗓音低沉喑哑:“曼青,性单恋是病,得治。”
心跳加速的黎曼青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借月色注视他的脸庞:“再试一次。”
“什么?”陆屿一滞。
“亲我。”
星月异轨的一昼夜,他用1300度的火光,点亮她晦暗的世界,那烧制而成的青瓷色泽明亮而斑斓。
———
·双向暗恋sc
·女主:前期有心理障碍“性单恋”/有欲望但觉得恶心/怪癖画师
·男主:“绿茶系”温柔忠犬/白切黑/陶瓷工艺师
·治愈向
·文中一切请勿带入现实/文明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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