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柳,你哭什么?”陆珩望着妻子,感觉自己每说一个字胸口都窒息一样痛得厉害。
段心柳却只是流泪。
“柳柳?”见她不答,陆珩又喊一句,纠结的眉头拧成几条深刻的横纹。
“是我的手废了还是脚废了,或者是我瘫痪了?”她哭这么伤心又不肯说话,陆珩只能自己猜。
段心柳在他病床边蹲下,泪眼模糊的望着他,问,“如果我告诉你你的腿有可能残废,你是什么感觉?”
陆珩震了一震,意识到妻子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心里有些难受,却道:“能够活下来我已经觉得万幸了,所以我感激老天还是厚待了我。”
当身体被车子的撞离地面时,他一直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
所以能醒过来,他已经很感激。
“老天厚待你?”段心柳流着泪笑出声来,“陆珩哥,我真是恨死了老天,为什么给了我一具不健全的身体和一段残缺不全的婚姻,现在又还要让我爱的人都变成残废!”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拔高声近乎有些歇斯底里的吼,“你不爱我却娶了我,我忍受着你心里爱着另外一个女人,忍受着你每天把她挂在嘴边,忍受着你抱着我梦里却喊着她的名字……我忍受了那么多,我真的撑不住了……”
陆珩浑身疼得似刀割,尤其头部更是疼得似要随时爆裂开。
他想解释,强烈的痛楚却迫使他无法开口。
“其实我很喜欢她的性格。”段心柳瘫坐在地上,头靠在床沿上喃喃道:“我好羡慕她的一切,羡慕到都要嫉妒了。为什么她能拥有她老公对她的全心全意的爱,为什么她过得那么幸福,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却能轻易拥有我奢求的一切?”
“……柳柳,这不关小叶的事,你不要误会她……”陆珩强忍锥心的痛为念桐辩解,“我也没有对她念念不忘,当初你要我和你结婚时我就告诉过你,我心里有爱的人……”
“是,你是告诉过我。可是我没想到你和我结婚以后心里还只有她啊!”段心柳望向那张即使面色憔悴苍白,却仍然英俊的脸,眼里满是痛苦。
“我们结婚这么久,可你一直不肯碰我。陆珩哥,你是在为她守身如玉么?”
陆珩闭上眼,好一会才开口道:“柳柳,我不碰你是因为担心你的身体。”
“借口!”他话一落段心柳马上反驳他,“我自己的身体难道我还不清楚?医生只是说我不可以做激烈的运动,你根本是以这个为圣旨来为你自己开罪过错。”
“柳柳,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说这些?”陆珩被一波`波的痛楚折磨得近乎麻木,偏偏又还要面对妻子的指责和抱怨,他现在怀疑自己当初妥协和段心柳结婚其实根本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段心柳望着陆珩被痛楚折磨的面容,凄然笑着:“我也不想说,可我忍不住。你在救她女儿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醒不过来,那我该怎么办?”
陆珩睁开眼望着她,目光平静,“柳柳,其实你根本就不爱我。或者说,你爱的不是我的人,而是爱我在人前的风光,爱我能给你带来足够的虚荣心,爱我这具躯壳。”
段心柳僵住。
“我愿意和你结婚,愿意给你一段婚姻,其实是真的很努力想经营好这段婚姻,让自己的感情和生活状态回归到正常。我很努力的摆脱对小叶的感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接纳你,我的这些付出你都没感觉到么?”
一段话说得太长,陆珩胸口闷得忍不住想咳,可一咳,就像是触动了身体所有的痛觉开关,脸色都疼得发青。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要说完他最想说的一句话:“如果你担心我以后残废会连累你,那什么时候办离婚手续你跟我说一声,我随时奉陪。”
陆珩突然的冷漠让段心柳有些反应不过来。
记忆里,他从来不会用这种口吻对她说话。
他一向是温温柔柔的照顾着她迁就她,仿佛带着无限宠溺。
如果不是有个慕念桐,她会以为他真的是爱她的。
“你要和我离婚?”她难以置信,情绪却没有多大的波动。
陆珩重新闭上眼,却道:“这不就是你心里所想的?你不用担心你和我离婚别人会说你现实或者什么的,你父母那边我会解释,把责任全部揽到我身上。”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段心柳沉默。
“柳柳,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你能不能先出去,给我一个人安静一下?”
段心柳望着他,半晌才起身。
“陆珩哥,如果我和你离婚,你不怪我吗?”
陆珩没回她。
段心柳转过身,神色黯然的走向门口。
念桐抱着女儿走出医院,看了眼时间还早,于是拦了辆的士直接去顾筠尧的公司。
桃桃还没来过父亲的公司,一下车便趁母亲付车钱时跑进公司大厅。
“桃桃,等等妈妈。”念桐喊着女儿,怕她捣乱,连司机找她钱都没要便跟了过去。
桃桃跑到大厅前台,很辛苦的踮着脚尖,却还是够不着前台的吧台,只好敲着前台柜发出声音提醒别人她的存在,并道:“姐姐,桃桃找把拔。”
前台小妹闻言探出头来,刚看到粉粉的一团,还没问什么,便见一道人影跑过来抱起地上的小粉团轻斥:“说过多少遍了,不可以乱跑,下次妈妈不带你来了。”
“总裁夫人?”前台小妹认出念桐,连忙道:“我马上通知总裁——”
“不用了。”念桐打断她,微笑道:“我自己上去。”
语毕,抱着桃桃走向电梯。
慕觇安从总裁室出来,怀里抱着一堆文件往秘书室走,还在门口就听见里头开了锅一样欢声笑语一片。
他皱眉,板着脸空出一只手用力在门上敲了敲,然后才走进去道:“现在是下班时间么?怎么一个个都不用做事是不是?”
话刚落,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的裤管,低头一看,吓了一跳——居然是个小丫头!
再一看,他惊喜道:“桃桃?”
“舅。”桃桃笑嘻嘻喊他一句,舞动着小肉胳膊要慕觇安抱。
见状,慕觇安连忙将怀里的文件往一旁的桌上一放,然后俯身抱起桃桃,而脸上立即被桃桃亲了响响的一记。
“桃桃想舅。”
慕觇安目光柔下来,“舅舅也想桃桃,妈妈呢?”
“慕秘书,总裁夫人不就在你旁边站着。”同事提醒慕觇安,染着笑意的声音带着一丝促狭。
慕觇安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看向一旁静静望着他微笑着的小妹,问,“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句?他应该不知道你要来吧?”
不然也不会这么安静。
念桐摇头,“我也是突然想过来看看他,但知道你们在谈事,所以就先来你这转转了。”
慕觇安抱着桃桃走向自己的办公位,念桐拉了张椅子坐下。
“舅,桃桃要看弟弟。”坐在慕觇安腿上的桃桃突地冒出一句。
慕觇安看向念桐,后者笑道:“她看到比她小的小男孩,然后吵着要我给她生一个弟弟,我说舅舅家有一个。”如果不是因为连暖在b市娘家,估计这会女儿已经吵着要她带去看弟弟了。
“她下个星期过来。”
“咦?这么快要上班了么?”念桐有些诧异。
“我月底要去迪拜三个月,所以她大概要提前两个星期回公司上班。”
念桐挑眉,“大哥,要不要我向你上司抱怨一下他拆散新婚夫妻很不人道?”
慕觇安骇笑,阻止道:“你别,不然下次估计不只三个月,三年都有可能。”
念桐笑,“你把他说得像个小气的暴君。”
“暴君,把拔暴君。”把玩着手机的桃桃冷不丁冒出一句。
慕觇安嘴角抽搐道:“她怎么知道我们在说谁?”
念桐脸一热,不知道怎么回答。
女儿会知道暴君是顾筠尧,完全是有一次顾筠尧趁女儿睡着后和她亲热,结果不小心把她的睡裙撕破,而她念了他一句暴君,没想到女儿根本就没睡着,也跟着说了句暴君,当时弄得顾筠尧哭笑不得,当场就想把女儿扔到儿子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