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这么用功读书是为了吵架吵赢我?”团圆疑惑地转头问首儿,她第一次听到读书是为了这样的目的。
首儿摸摸鼻子,他怎么说出来了呢?
“刚开始我们不是有点小摩擦吗,我……是那样想的,想吵赢你,可现在我是喜欢上了读书,先生讲的可有意思了,他说我进步很大,就对我要求严格了些。吵赢你,那只是我当初的想法。”
看团圆不说话,首儿着急了,“你不相信?我发誓。”首儿举起两根手指。
团圆噗嗤一声笑了,“不用,我信你。我就是觉着你这个理由挺让人意想不到的,亏你想的出来,你说将来我开馆子,是不是会有人去馆子里不为吃饭?”
不为吃饭,那不就是为了看人?首儿想到这个可能,心里有点不舒服。
团圆撞撞首儿,“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首儿一愣,团圆怎么知道他不高兴了,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呀。
嘻嘻笑着,团圆臭屁地说,“我厉害吧,能看出你不高兴了,因为你变沉闷了。”
首儿眉毛上挑,细长的眼睛一眯,“明天……你要不要去我家一起练字?”
这个转折好生硬啊,团圆在心里吐槽首儿,嘴上却说,“明天?明天我还得来帮婶子摔花生呢。”
李大花听到这句话,赶紧叫团圆去首儿家练字,这摔花生不差团圆一个人,秤砣不乐意了,大声嚷嚷,“娘,你厚她我这边薄,怎么团圆可以去首儿家练字,我就不能出去玩呢,我要出去玩!”
“啥厚薄的,你出去玩能有团圆练字重要?”李大花白了秤砣一眼,就会跟团圆比着,咋不见他也说要读书呢。
娘总是觉着读书重要,明明其他人的爹娘都说读书没用的,秤砣耷拉着脑袋,发狠地摔着花生,他就是个娘不爱的孩子!那他就是不爱读书啊,听到读书声,他脑袋就大了,叫他读书,他做不来。
李大花问,“你说的那个厚薄是什么意思?”
“你问团圆!”秤砣气冲冲说,他又没读书,哪里知道的那么清楚。
“厚此薄彼。”
“厚此薄彼。”
异口同声,团圆转头看首儿,首儿朝她眨眨眼,两个人凑在一起笑,笑完团圆跟李大花说厚此薄彼就是对一个人好,对另一个人不好,“婶子,秤砣知道不少词呢,就是记不太全。”
“他啊,能记全才有鬼了。”李大花叹了口气。秤砣是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是个什么性子,她当然知道。
团圆却笑嘻嘻说,“婶子,我爷爷都说了,他是种地不行才读书的。”
“娘,你听到了吧,读书是万不得已的选择。”秤砣感激涕零地瞅团圆。看在团圆这么为他说话的份上,他摔疼了屁股,团圆心疼石榴树这事就彻底翻篇了。
有孩子闹着,摔花生也多了些趣味,一下午,两个大人三个孩子把院子里的花生差不多都摔完了。这些花生是李大旺自己开荒地种的,就没往空场上晒,堆在院子里,这下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李大花把花生蔓堆在一边,干了好烧火,“团圆啊,明天你别来了,剩下这点我一个人就摔完了。”
“娘,那我呢。”秤砣等不及地问,团圆都不用干了,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出去玩了。
李大花踢了秤砣屁股一脚,“去去去,去玩吧。”
秤砣拉着首儿跑了,首儿要拉上团圆,团圆说她得回家做饭,秤砣还说首儿呢,“你总叫上她做什么,咱们玩咱们的。”
第二天,团圆听完爷爷讲的《三字经》,李润书还在问爷爷问题,她就来了严府,跟首儿说:“我们上草花山吧,去摘果子吃。”
“果子?”首儿去过草花山,都是草和花,哪有什么果子。
团圆说他去了就知道了,“那果子就这时候有,你保准没吃过,吃过能叫你终生难忘。”
终生难忘的果子,首儿说那去草花山。团圆拉着他跑回家拿上小篮子上了草花山。
满山都是孩子,一个个龇牙咧嘴,嘴里嚼着果子,不时往外吐核。
“看到了吧,他们吃的就是果子,咱们也赶紧去摘吧。”团圆拉着首儿往山上跑。
遇到的孩子都在往外吐核,首儿愈发对这种果子好奇了,拉拉团圆,“他们吃的是什么果子?”
那果子他看着很小,青里泛红的皮。
团圆停下来,带着首儿到了一棵树前,说树也不准确,更像是一棵粗壮的草,“就是这个,叫酸枣。”
小心避开上面的尖刺,团圆摘了一颗青色的酸枣给首儿。
枣,首儿吃过,甜丝丝的,看着手里的酸枣,比吃过的枣小很多,还是青色的,首儿扔进嘴里,立马脸上的表情很不对劲。
“太酸了。”吐出枣核,首儿皱巴着脸说。
团圆抱着肚子哈哈笑,笑得蹲在地上,“当然是酸的,要不然能叫酸枣?不过有甜的,越红的越甜,所以……”团圆往前跨了一大步,前腿弯曲,手朝前面一指,喊了一句“进发!”
两人又往山上跑。
遇上七丫,团圆跑过去,两个人叽叽喳喳说着话,首儿也被秤砣拉住了,“首儿,你咋也来了,走,跟我摘酸枣去,我发现一片酸枣可红了,我叫他们看着呢,不叫别人摘。”
秤砣不由分说拉着首儿就走,首儿拍下秤砣的手,“叫上团圆一起。”
“行吧。”秤砣摸摸光头说,走过去比手画脚那么一说,团圆就心动了,“七丫,咱们跟他去摘吧。”
三个人跟着秤砣往山里走,七拐八绕的,突然秤砣往前疾跑,“快来,就是这里!”
还别说,这回秤砣真是找到了一个好地方,密密麻麻都是酸枣树,枝头上都是红通通的酸枣,还个大,一片叶子没有。
“怎么样,这儿的酸枣多吧,好吧?”秤砣叉腰直挺挺站着,等着迎接夸奖。
团圆转转眼珠子,“秤砣~哥”。
说完,团圆就去摘酸枣了。她个头最矮,钻到了树底下去摘。
秤砣这站了半天,就得到一句怪声怪气的哥,气得冒火,转头一看,人家都在摘酸枣,热火朝天的,就剩他拿着一个大篮子,篮子里却是空的。
他杀到酸枣树下,拽着一根枝就摘酸枣,手被尖刺刺了好几下,扎得他啊啊叫。
到走的时候,大家都是满载而归,只有秤砣哭丧着脸,他手上被酸枣的尖刺刺的伤痕累累,糊满了七七菜,大篮子里却只有可怜的能盖住底的酸枣。
团圆过来看看秤砣的篮子摇摇头,把自己篮子里的酸枣倒了些给他,秤砣的心一下就被治愈了。
七丫也倒了些酸枣给秤砣。他那些小伙伴一看两个女娃娃都给秤砣酸枣了,他们也不能小气,也倒了酸枣给秤砣。
篮子快要满了,这下秤砣高兴了。
一群孩子往山下走,每个人篮子里的酸枣都跟篮子是平的,倒是不用担心酸枣掉出来。
团圆这只手拉着七丫,另一只手拉着首儿,首儿提着她的篮子,走在最后。
“小少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旁边响起,黄鹂一般清脆。
前面秤砣他们一个急刹车,“砰砰砰”几个人撞在一起,最前头那个直接趴到了地上,中间的秤砣往后一撅屁股,他后头几个本来往前倒,这又往后仰,他从一堆人里出来,哈哈大笑,“杏黄,你又不是首儿的小跟班,咋叫他小少爷,要叫他首儿。”
首儿面前笑眯眯的姑娘是李杏黄,她娘就是要把九奶奶撵出家门,后来又说好听话的那个李桂花。现在村里爱嚼舌根子的李大妹摔了以后,害了病不能说话了,这嚼舌根子的头把交椅就换成了李桂花,不过李桂花是煽风点火,不会直接骂人。
李杏黄剜了眼多嘴的秤砣,她今年十二岁了,平时最瞧不上秤砣这样的,秤砣摸摸鼻子,她转回头看首儿时,笑眯眯的,“小少爷,这篮子酸枣给你。”
首儿是什么人啊,他虽然到了村里,可就跟团圆一个小姑娘玩,直接就跟没看见一样,从李杏黄面前走过去了,李杏黄尴尬地举着篮子站在原地,脸红的要滴血。
这个严家小少爷竟然当看不见她,她哪里比团圆那个小丫头差了!
要说李杏黄最恨这村里的哪个小孩,不是熊孩子秤砣,而是团圆,明明不大点,可事事都抢在前头,那个嘴也敢说,明明就是一个小胖丫头,可老人非说她有福气。
团圆放开七丫和首儿,拿过首儿手里的篮子跑到李杏黄面前,笑着问人家,“杏黄姐,他不要,你可不可以把酸枣给我?”
首儿:“……”
七丫:“……”
秤砣:“……”
其他人也被团圆的迟钝惊的反应不过来,以至于没人把团圆拉回来。
李杏黄扯出一个笑,但不再是笑眯眯的,而是有点咬牙切齿,“团圆,你看咱俩的篮子一般大,酸枣跟篮子都是平的,可你家就你和你爷爷,我家可是有六口人,你好意思要我的酸枣?我奶最喜欢吃酸枣,那天她还提起你呢,说小团圆也不来看她,干脆你的酸枣给我,我帮你给我奶。”
李杏黄可不跟她娘那样,只会煽风点火,她这一番话说完,就从团圆的篮子里捧了两大捧酸枣进自己的篮子,挎着走了。
“唉?”团圆看看自己的篮子,这不对啊,她是要酸枣的,怎么叫李杏黄要去了她的酸枣,转身喊李杏黄,可李杏黄都走远了,七丫把自己的酸枣分给团圆点,秤砣过来扔给团圆一句“该”,人家又没说给你,你非过去要,这下赔了吧。
团圆委屈巴巴挎着篮子走到首儿面前,一会一瞅首儿,首儿叹了口气,“明天咱们再来摘酸枣。你啊你,下回别这么冒失去跟人家说话了。”
像团圆这样,真的很危险。
团圆笑嘻嘻说记住了,可首儿看她这样,知道她就是嘴上记住了,压根没往心里去,“以后,你少往这种人跟前凑。”
首儿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杏黄,不过他对无关紧要的人也没兴趣知道。
“你是说杏黄姐?她都不跟我一起玩的,她大了,十二岁了,比你都大,老话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她都是两块金砖了。”
首儿:“……”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