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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爷话音刚落,永寿殿里就传来一声娇喝。
赵玄凌正诧异,便见一个侍从被人从里面扔了传来,胸口正是一支羽箭刺中,早已毙命,睁大眼死不瞑目。
国公爷一愣,此人正是他安排在圣人的贴身太监,太监总管的徒弟。他费了不少功夫,才把此人收买了,意图成事,谁想竟然被人发觉了?
一个浑身沾血的年轻姑娘从殿内走出,相貌只算清秀,皮肤黝黑,个子不高,眼睛却是淡淡的灰蓝色。一看这双眼睛,国公爷就猜出此女的身份,分明是皇后收养的那个有一半胡人血统的胡桃儿!
是了,三年来京一次,他倒是忘记了胡桃儿。
没想到恰好碰上胡桃儿归京的时候,国公爷倒是失算了。
“国公爷,传圣人口谕,若果你愿意就此放下屠刀,他就只罪及你一人。”胡桃儿手里拿着一张大弓,是她随身携带之物。
今日她风尘仆仆从外地归来,想要给皇后一个惊喜。
谁知进宫后,却发现宫中气氛诡秘,胡桃儿察觉出不妥来,立刻带着大弓先一步潜入永寿殿,恰好碰上侍从要行刺圣人,被她远远用弓箭射杀了。
只是外面居然还有内应,胡桃儿弓箭了得,近身功夫却只能算平常,好在对方也是三脚猫功夫,费了一番劲才将对方击毙,她却也受了伤。
皇后及时赶来,圣人的伤势不重,到底上了年纪。
如今叫胡桃儿出面,倒是能掩人耳目。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皇上还是如此仁慈,可惜我却是不乐意的。”国公爷并不觉得这个侍从完全失败了,看胡桃儿浑身是血的模样,足见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要圣人一死,太子爷也随之毙命,其他的皇子不足为惧,十四皇子便能登基为帝。
国公爷是做了两手的准备,就算圣人不死也要重伤,太子也是!
胡桃儿看着他誓死不屈的模样,冷笑道:“国公爷,弑君,逼宫,那一条罪都足以叫爵爷诛九族。”
国公爷也是冷哼,毫不退缩道:“我今日站在这里,就是不成事绝不后退!为何不让皇上亲自出来跟我说,莫不是皇上已经奄奄一息,说不出话来了?”
胡桃儿没理会他的激将法,转向了赵玄凌:“赵将军听令,皇上命你绞杀叛军,格杀勿论!”
“是,”赵玄凌牵着马缰转过身,右手一抬:“众将士听令,叛军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御林军齐声高呼,杀气腾腾。
他们刚才憋屈太久了,既然圣人无恙,国公爷就得承受众人的熊熊怒火!
国公爷仰头大笑,恶狠狠道:“想要绞杀我?也得看看你们的本事,一群毛头小子,闭门造车,不过都是散养的贵人子弟,能做的了什么?”
他身后可不是十四皇子带来的乌合之众,是自己精心培养的私兵,每一个都是能以一敌十的勇士,不是御林军这种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孙能够对付得了的!
“试试才知!”赵玄凌对御林军很有信心,虽然训练的时间不长,却都是他狠狠教训过的,一个个懂得进退,懂得规避,更懂得如何对自己有利。
在战场上便是如此,就算千军万马,到了混战的时候,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实力。
每一个将士最重要的,就是保存自己,保存力气,怎样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果真御林军对上叛军,虽说没有压倒性的胜利,却也逊色不到哪里去。
赵玄凌不是一个刻板的人,教的不是一个个条条框框,而是叫他们去发现自身优秀的地方,取长补短,用的是脑子,是技巧,而非蛮打蛮干。
私兵训练的时候,对上的都是自己人,哪里有见过这么赖皮的。
一个个灵活的跟猴子一样,没有人正面进攻,一会跑到骏马后面,一刀劈向马腿,叫人防不胜防。一会弯腰站在马前,一剑刺向骏马的眼睛,不少人被惊了马,狼狈地扯着缰绳,只能勉强抵挡,哪里还有余力去反击?
赵玄凌看出来了,那些骏马都是一匹匹的好马。马腿壮士,马身结实,都是能上战场的战马。
国公爷从哪里买来这么多的好战马,却叫人没发现?
不用想,必然是突厥人的帮忙。
难怪突厥人早不来晚不来,却选这个时候来和谈,原来在这里等着。
给国公爷战马,若是成事,自然是皆大欢喜,突厥人不用年年朝贡,还能因为从龙之功分得一杯羹。若是不成事,突厥人也可以撇清干系。
毕竟国公爷买马,他们卖马,不过是一桩买卖,你情我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已。就算圣人追求起来,也奈何不了他们。
这算盘打得够响亮的,但是突厥人确实没有直接掺和进来,想要捏住这个把柄收拾他们也不能,真够憋屈的。
赵玄凌挥剑斩下一个叛军,扫视了四周,虽说御林军够灵巧,彼此又配合得极好,但是这些战马却不好对付。
显然是受过训练的战马,刚开始慌乱,很快就镇定下来,御林军站在马后想要偷袭,骏马就凌空而起用后蹄来踢。
御林军有一两个一时没注意被踢伤了,其他也有些顾忌,不能放开手脚。
这些战马是个大麻烦,赵玄凌伸手拍了拍身下的青墨,青墨会意,停下来,忽然仰头长长地嘶鸣一声。明亮的嘶鸣,就像是在宣告着自己的地位一样。
胡桃儿正费力包扎着受伤的右臂,忽然听见这声嘶鸣,不由双眼一亮:“将军的坐骑居然是马王……”
马王只是传说,但是胡桃儿一直深信,却始终没有看见过。
她记得小时候可汗一个养马的老仆曾提起过年轻的时候见到的一匹马王,通体雪白,双眼赤红,一呼百应,所有的马匹都向它低下头,听它的号令。
那明亮的嘶鸣声隐含着威严,所有战马的动作都渐渐停了下来,一个个慢慢低下头,任凭马背上的人如何抽马鞭,都不再动弹。
国公爷也是吃惊,没料到赵玄凌的坐骑居然是马王。
有马王在,其他马匹哪里会听话:“下马,全部下马!”
可惜已经太迟了,青墨又是一声短促的嘶鸣,战马再次动了起来,这次整齐划一地凌空跃起,却是把马背上的人狠狠一甩。
有警惕的,落地的时候还好,一时没留神的被狠狠摔在地上,断手断脚的都有,痛得在地上打滚起来。
赵玄凌又拍了拍青墨的脑袋,见它得意地嘶鸣两声,那些战马也跟着嘶鸣,此起彼伏,就像是在回应它一样。
御林军看得目瞪口呆,然后笑了,此时不下手,还待何时?
大好的机会,叛军被摔得七零八落,御林军没留手,很快就死伤大半。
国公爷看着大势已去,脸上透出几分颓然和狰狞来。他身下是跟着自己许久的骏马,早已是一匹老马了,耳朵不好使,这才没听到青墨的嘶鸣声,没把自己摔下去。
他抚摸着身下的老马,这匹马跟着自己很多年了,今儿却要陪着自己葬身在此处吗?
国公爷谋划已久,方方面面都仔细斟酌了,没想到最后还是一败涂地!
他仰起头,忍不住大笑起来,只是笑声却显得凄厉和刺耳:“将军别以为自己赢了,你们虽胜尤败。而且将军就不怕,有一天也会落得我这样的下场?太子登基,最忌讳的只怕是将军你……”
国公爷说完,手握佩剑用力自刎而亡。
鲜血喷洒在老马的身上,似乎发觉到马背上的主人已然死去,老马悲伤地嘶鸣一声,很快也倒地不起。
赵玄凌看着国公爷死去时,脸上还带着一抹嘲弄的笑意,低声道:“爵爷死了,只有这匹老马是真心实意地跟随你而去。”
而去国公爷说的事,何曾不是他所担心的?
所以突厥人一退,赵玄凌就回京了,交出了所有的兵权。
兵权这个东西,拿在手里越久,就越是舍不得放开手。
以前他或许还有犹豫,会有迟疑,但是自从身边多了一个唐子嫣,又有了两人的孩子,赵玄凌就丝毫没有这些不舍的感觉,反而感觉交出去后更加轻松自在。
没有纷争,没有杀戮,只有妻儿在身边时的温馨和平静,这才是赵玄凌想要的。
再位高权重又如何,再贪恋着权势又如何,到底是过眼云烟,只有身边人才是最真实,最值得珍惜的。
国公爷一死,那些叛军群龙无首,很快士气消亡,被御林军一一击杀了。
他们收拾着战场,到处血流成溪,尸首七零八落。
御林军从来都是在京的世家子弟,剑刃从来没见过血,如今是第一次,有些人过后难免不适,扶着树干呕。胆子大的,脸色也是发白。
赵玄凌以前第一次杀敌,也是如此,便扬声道:“做得很好!”
受他如此赞扬,御林军脸上露出喜色来。
胡桃儿好奇地凑过来,想要去摸摸青墨的脑袋,被它喷了一口气,不悦地避开了:“这真的是马王?将军是如何收复它的?”
赵玄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是在战场上偶然遇到的,甚是投缘,便跟着我回来了。”
其实是突厥的冬天太冷,四处冰雪覆盖,青墨饿得奄奄一息,赵玄凌难得动了恻隐之心,拿出怀里余下的所有干粮,只是一些简单处理过的野菜,但是在大冬天,却是极为少见的了。
青墨吃掉他的口粮,也可能为了报恩,又或者受不住冬天,便跟着赵玄凌回来了。
胡桃儿点点头,看向永寿殿,又道:“皇后娘娘原本让我与突厥的公主比试箭术,只怕我是有心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