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萧长河的出现一搅合,接风宴有些潦草的收了尾。
这倒也怪不到谁,毕竟在看到萧长河那一瞬开始,狄岚、皇甫严等人的心思,就已经不在这接风宴上,皇甫明和张怀安等不太明白的人受到这股气氛的影响,也都没了谈天说地的心思。
眼看着窗外的天色也彻底暗淡了,众人便纷纷告辞离开。
最先走的,便是吕祥山和范宏等人,他们和大梁国牵扯不深,虽然对萧长河的出现有些警惕,但也不至于如何,只是早早离去,不再过多牵扯。
而吕祥山等人走后,张怀安和皇甫家及裴家的人,也识趣的离去。
在他们看来,萧长河的出现,意味的事情太多,这位高深莫测的李先生能否和大梁和睦相处下去,不是他们该考虑的问题,真正能拿主意的,只有一人。
那就是大梁如今的女帝,狄岚。
随着众人接连散去,狄岚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轻声开口。
“李先生今天还真是给我们了个惊喜。”
李航杭以为狄岚说的是接风宴的事,略显随意的摆了摆手。
“这没什么,不过是件小事。”
“小事?”狄岚面露苦笑。
只能说不愧是李先生吗,居然连萧长河这种人物,都当做小事。
不过这个人,对先生来说是小事,对大梁来言,可就未必了啊。
深深吸了口气,狄岚斟酌道:“萧长河跟先生很熟?”
“老萧啊,他以前就经常来这,陪我谈天说地,掐指算来,也有三四年了。”
三四年?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果然萧长河在发迹前,便在李先生门下为客了。
能得到李先生的指点,难怪萧长河可以搅出那么大的风波来。
不过李先生究竟想让萧长河做什么呢?
狄岚心中虽有疑惑,却不敢贸然开口问询。
毕竟李先生虽对大梁颇为友善,但他是在太过高深莫测,这种未知带给人的惶恐和不确定感,即便是狄岚,也不敢有半点确信。
就在狄岚皱紧眉头,苦苦思索萧长河到来的深意时,李航却低声开口。
“看来老萧的名声,果然是不咋地啊。”
狄岚一怔。
李航摆摆手,继续道:“先前老萧自己不是也承认了吗,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变成这样的,但我认识的老萧,绝不是什么坏人,狄姑娘,请放心就是。”
不是坏人吗?
狄岚有些的思绪有些乱。
李航帮大梁做过不少事,甚至还计助皇甫明,在飞云关重挫北蛮。
如此来看,李先生应该对大梁,没什么敌意才对。
可萧长河……
狄岚苦笑着长叹一声。
糊涂账啊。
从李先生的立场来看,萧长河的确可信。
但问题就在于,和萧长河这等心思诡谲的人时,往往你越觉得他可信,他便越有可能会干出背叛的事来,就拿当初洪全开的事来说,可以说洪全开称王,完全是萧长河一手促成的,全天下只有他没有理由背叛。
可他呢?
偏偏就背叛了!
这样的人,狄岚不敢信,也不能信。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好表现的太决绝,让李先生猜忌啊。
想到这,狄岚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轻声道:“既然李先生觉得他可信,那我也便不交情了,往后若是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认识一次就是,天也暗了,狄岚告辞。”
李航点点头,亲自将狄岚送出店门。
狄岚顺着小巷,径直离开,满脑子想的,还是有关萧长河的事。
毕竟此人实在太过危险,如今虽有李先生作保,但该如何跟他接触,还是个问题。
沉思之际,狄岚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巷口,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大梁女帝,真想不到,我竟能在李先生这见到当今陛下。”
“谁!”
狄岚警觉的回过头,举目望去。
夜色中,萧长河的身影,缓缓显现。
狄岚虽有些意外,却浑然无惧。
论计谋,狄岚自认不是萧长河的对手,但如今两人在咫尺间,狄岚的武道资质,举世皆知,这种距离下,就算眼前的萧长河准备了天罗地网,也于事无补。
萧长河也清楚他的处境,没有多余的废话,而是再度开口。
“既然李先生选择了个你合作,那这消息便交给你吧。”
从袖筒中取出竹节筒,放在地上,萧长河默默后退,身形渐渐融入黑夜。
空气里,还有他的声音也开始渐行渐远。
“不猜忌了,我不为李先生做事,我也不配为李先生做事。”
话音落,萧长河的身影彻底在黑夜中隐没,消失不见。
狄岚闭上眼睛,散出内力探查,周遭寂静一片,显然萧长河并未设下什么埋伏,亦或者潜藏在某个角落,而是确实离开了此地。
扬起右手,地上的竹节筒无风自动,被狄岚吸入掌中。
撬开上边的盖子,竹节筒内藏着一封信,信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熏香,像是怡红院那种风花雪月之所的女子,时长会备着的香料。
都说萧长河情报网遍布天下,常已妓院、赌场为遮盖,果然不假。
将手中信件摊开一看,信上只有简短的两行小字。
方镜池已跨过天门,似已得证天人。
天门峰有人走下,自称大梁前护国天师姚继文,疑天人入世。
姚继文?天人入世?!
这七个字,顿时让狄岚瞳孔暴缩,心跳加速。
……
与此同时,天门峰下。
姚继文神色茫然的行走在管道上。
在他身后,一座村落正燃烧这熊熊大火,火焰中无数尸体倒毙在地,了无生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天门还不开,难道是我杀的还不够吗?!”
姚继文转回头,恶狠狠的盯着天门峰。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方镜池的刀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斩破封印天门的铁索。
想当年,为了打破铁索,跨过天门,姚继文不知花费了多少工夫,甚至到最后不惜忍痛屠戮血亲骨肉,才终于换的跨过天门的机会。
接下来,明明只要等下一个人,屠戮了血亲骨肉,斩断红尘,他姚继文就能真正的解脱,成为无上天人了,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一定……一定是杀的还不够,红尘的束缚,还没有被彻底斩断!!
姚继文红着眼,用力一蹬地面,纵深朝着大梁的方向飞去。